西坡那些暖暖的时光

鸿雁南飞

<p class="ql-block">  小时候,对西坡的印象,缘于小姨婆家。我六岁时,奶奶远去了,这姨婆来我们家客串,我常常把她当作奶奶,似乎,奶奶并未走远。</p><p class="ql-block"> 姨婆住山脚下的一个村庄,群山环绕,小河湾湾,幽雅地沿着山脚缓行,宛如玉带飘逸;远山蜿延,峻秀如黛,阡陌田野葱翠欲滴,粉黛瓦墙星罗棋布。农耕时代,她们村庄,是令人羡慕的富庶。山上竹林茂密,郁郁葱葱,竹笋满园,水田稻浪翻滚,禾下泥鳅穿梭,房前屋后,蔬果馨香,总是撩拨着人们的口腹的欲望。远望村庄,那一缕缕的炊烟,氤氲着温暖的日子,田园牧歌的生动图景,描摹着人们生活的幸福样子。</p><p class="ql-block">   似乎,小姨婆也是如这幅美图一样的美,这种联系无需什么逻辑性,我心中始终这样认为。</p> <p class="ql-block">  我一向认为,这疾走的人比一般人更加勤奋,总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路上,以至于留给我的印象中,她总有干不完的活,不用猜,田地应是比较多的,事实上,她的家一直操持得很好。</p><p class="ql-block"> 姨公未曾谋过面,是个不太爱出门的人,深爱着那片土地,总是演绎着牛郎和牛的农耕故事,似乎只有牛懂他。夜半三更睡不着,于是跟牛说,我们去耕田吧,这牛还真听话,弯月如钩,他们很享受这静谥的唯美,把劳作当成了愉快的舞步,在他看来,他和牛的故事,如同草原的夜晚,那一堆篝火旁,随音乐声响起的舞曲一样优美而快乐,这种快乐源自于最原始的质朴,天籁般的美。</p> <p class="ql-block">  我们家每年金秋农历十月半,是整个里东乡在民俗活动中最为隆重的,保熟节吃粽子,是千百年来传承的民俗。总会去邀请亲眷朋友们来,说是吃,其实更多的是相聚时共同庆祝一年丰收的喜悦,还有品味那民俗里沉淀的浓郁温情,暖暖时光。</p><p class="ql-block"> 这种农耕文明的民俗一直在有序传承着,一个姓氏或一个村庄确定一个节日,自主权就这样来的,他们都无比的欢快,这是他们的自由。仪式隆重而热烈,杀猪宰牛磨豆腐,自然不能少,朋友来了有好酒。一个粽子,牵挂着十里八乡的人相聚,而远方的游子也会千里迢迢往家赶,这恐怕是民俗的凝聚力,人多了才显得主人有面子,也使村庄平添了那份喜庆和闹腾。而我们的童年,更多地记住了浓浓的亲情,和那些热烈的场景。</p> <p class="ql-block">  我的爷爷,最喜欢串门的亲戚,恐怕是西坡了,竦源河奔腾而下,七拐八弯,来到石龙洞口,这儿山势魏峨,悬崖峭壁、山脊嶙峋,“奇松诡石天然净,涧草山花自在芳”。山脚下,弯弯的河流,形成了一个大龙潭,如同喀斯特地貌形成的石龙洞,大人们说,这洞口通住杭州,连同那些传说,如今已被石砂淹没在岁月中,谁也不知此洞有多深。但此处无论是山石、还是悬崖上的松树,都长得别有风味,奇形怪状,玲珑优美。河的下游,便是一望无际的平地。</p><p class="ql-block">   爷爷最熟悉的,是这儿的河,竦源河途经西坡,水流也就平缓了许多,地势也豁然开朗了起来,河中鱼儿,似乎与爷爷特别有缘,爷爷有一欢项特殊技能,在整个村子里算顶级高手,每次去河里只要一根竹杆,一只獠灰,身后背上小笆篓,竹竿用来驱赶,獠灰用来兜鱼,一会工夫就有一碗鲜美的佳肴上桌了,他说,这兜鱼要眼到手到脚到,要比鱼儿快才能抓到鱼。每次只抓一两碗便歇脚,我听着他捕鱼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我问爷爷,鱼那么鲜,每次去,为什么不多打些?他笑着说,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你慢慢想哈。他是有些老书底子的,我喜欢讨教,哪怕他随便说几句也喜欢。</p> <p class="ql-block">  西坡的鱼鳅,是最令他留连忘返的,俗话说,人间美味是“天上的斑鸠,地下的泥鳅”,泥鳅是“水中人参”呢!抓来的鱼鳅,放水里加几滴菜油,饿上几天,鱼鳅体内排干净了,是食用的最佳时期,先用筷子把整块豆腐,当然是老豆腐啦。先打一些洞,把活的鱼鳅一起放到锅里,慢慢加热,此时鱼鳅因水热就开始往豆腐里钻,来回穿梭,水温越来越高,哈,鱼儿就越闹腾,最后全部被豆腐包裹了,此时再加些许佐料烧好了,豆腐是无比的鲜美。这活泥鳅烧豆腐,因爷爷在这儿的经历,再加上他老人家津津有味地诉说那些绝妙的舌尖美味,我想定是那代人对西坡村标志性的记忆了。</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如今,稻田犹在,鱼鳅无影,姨婆那手艺的绝活,也随着唯美的故事,氤氲在历史的尘烟中了。但回忆的乡愁还是暖暖的,至少这些故事是带着温度的。</b></p> <p class="ql-block">  西坡那木榨的油坊,是遥远的记忆了。走进村子,袅袅娜娜的炊烟,升腾在头顶,与晨雾暮霭交融,熟油馨香随风弥漫,肆意穿行在大街小巷里,芬芳了整个村庄的烟火。这油坊可是十里八乡人们的油仓,也是山民们信赖的民间加工企业,千百年来形成了一个规矩,附近一带比较有名的,人们拿油票去换菜籽油,他们是把收割的菜籽存入油坊,付完加工费,然后每年按需去取油。</p> <p class="ql-block">  徽州乡村大大小小这样的油坊有很多,但大多设在交通便利的地方,才能生存下去,西坡这油坊的存续,也有这些理由存在吧!在这种信用体系下的经济活动,无疑是靠纯正的质量保证,谁也不用去怀疑地沟油或水份的存在。</p><p class="ql-block">   木榨的油坊,硕大的碾子磨着菜籽,蒸锅内云烟缭绕,炉堂内红红火火,屋外寒气逼人,室内则热火朝天,汉子们光着古铜色身膀,肩上披着毛巾,头上挥汗如雨。用稻草压成一个个的圆饼,放入木榨中,摇晃着那用粗麻绳吊着的石锤,这锤足有千斤重,使劲往后一拉,一个起势,如同开弓,箭在弦上,又似荡着秋千,他们喊着号子,就这样开始了新年的第一榨。锤声如雷,出油如泉,期待已久的新油喷簿而出,是丰收的赞歌。</p> <p class="ql-block">  光膀子的汉子呀,礳着巨大的石碾,一圈又一圈。</p><p class="ql-block">   箍铁的撞头,汉子们的秋千,雄浑的号子,锤声震雷,一声又一声。</p><p class="ql-block">   白色的烟云,通红的火光,金色的油浆,馨香明亮,一缸又一缸。</p><p class="ql-block">   古法木榨油榨油坊,在历史长河中已渐行渐远。汉子们光着膀子,手握悬在空中的石锤,伴随那抑扬顿挫的号子,唯美优雅的身形,也定格在历史的画卷中。悠悠撞到油槽中“进桩”上的声响,依然回荡在历史的星空里。原始古朴,醇厚纯正的菜油香,穿越了时空,承载着乡愁,沉淀在人们的记忆的里。</p> <p class="ql-block">一个村庄温暖记忆,延续在这些平常的烟火中,平常的故事,平凡的人,烟氲在岁月里。姨婆那客串的醉人时光,她家竹园里冬笋的鲜香,豆腐烧鱼鳅的美味,姨公与耕牛无间的陪伴,都弥漫着那些亲情;一方石碾礳过的岁月,一个石锤撞击的回声,还有那些号子的天籁般曲子,似乎都在召唤游子们的回望。</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故事,一直温暖着村庄的时光,明天的太阳依然在升起,他们延续着村庄的故事。</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西坡村,是徽州农村的一个缩影,这个缩影永远不会从人们的记忆里消失,那些温暖的农事,有意思的风俗,人们相处的快乐,都不会失去,因为我相信传承的力量,会让岁月如溪水一样,潺潺绵绵。</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特此鸣谢朋友发来视频,怀念那个时代的人们,让勾起心中浓浓的乡愁,那是回不去的故乡。</p> <p class="ql-block">作者:鸿雁南飞,歙县人</p><p class="ql-block">江山文学社编辑;美篇优质文学创作者,官方管理员;歙县作家协会会员,致力于徽文化传承及乡土文化创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