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我的大学(19)那年军队整顿

皇粒

1975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那年邓小平主持工作，提出军队要整顿，要消除军队存在的“肿、散、骄、奢、惰”的问题。中央军委修订和颁发了新的军队《内务条令》、《纪律条令》和《队列条令》。年底，军队各级自上而下组织培训，贯彻落实新的三大条令。

高炮师干部教导大队按照上级领导指示，选调师部司、政、后机关和直属分队的训练骨干，组织贯彻三大条令的教学骨干培训班。司训队就一个名额，不知怎么落到了我的头上。

这事是在七五年年底，紧接着司机训练结业。我紧张训练六个月，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就接了这么个任务。我按照教导大队通知要求，打好背包，背上军用挎包、军用水壶等全套单兵装备，准时到东山坡师教导大队驻地报到。

我以为去教导队是坐在教室学习，没想到我在那里接受了三周堪比新兵连训练的高强度培训。如同新兵连训练又回了一次炉。更没想到，由于参加这次落实条令教学骨干培训，给我带来另外两次更为艰苦的新兵训练。这是后话。

教导大队的这个培训班，最出人意料的是学员编班。各个单位的参训人员混编，干部、战士也都以学员身份混编在一个班。班长都是教导队的教员，副班长则由班里自荐、推选。我们班十个人，干部比战士多，副班长是师卫生科的副科长杨吉安。杨吉安在师里是个名人，他长得很像毛主席，身材、长相、神态，连发型都很像。老同志1948年入伍，那年都五十出头了。

培训班的培训内容就是新颁布的三大条令，跟压缩版新兵连似的，整内务、站队列，踢正步，一样不少；早上出早操，晚上班务会，一样不落，认真的很。我还清楚记得三年前我在新兵连时学习的内容，自己私下做了个对比，新、老三大条令，有多处小的变化修改，但修改的这些地方，就是些许微调，并没有很大的调整。

培训班跟我们原来新兵连训练完全不同的地方，是加入了教学法的培训。要求每个学员在当好普通一兵的同时，还要学会当未来的培训教员。这是因为这个培训班的训练目标，主要是要为各个单位培训贯彻落实三大条令的教学骨干，这些学员回单位，全都肩负着培训自己单位人员，落实三大条令的艰巨任务。

我在我们班算是个新兵蛋子，没啥说的，杂活公差抢着干，各项训练做到最好，真是发自内心、自觉自愿的。我看那些机关干部都一把年纪了，大腹便便的，跟年轻人一样站队列、踢正步，早晨起来整内务，叠“豆腐块”被子，晚上坐小马扎子围一圈开班务会，于心不忍呐！

据说这次落实三大条令的培训，全军从上到下都是这个模子套下来的。落实三大条令，从当好士兵开始。军区首长、炮兵首长都得当普通一兵，整内务，吃连队大锅饭，参加队列训练，军人一日生活一整套一项不落。总部、军区首长带头这么干，到军、师一级的机关，哪个干部敢搞特殊？

教导大队的主要培训内容，对我来说没有难度。我从新兵连出来还不满三年，等于重新复习一遍，回回炉。

我在培训班最大的收获是队列口令训练。这个科目由教导大队的李大队长亲自担任教员。李大队长有个不好听的绰号叫“法西斯”，这不是说他的长相，主要是说他魔鬼般训练那个狠劲儿，有点像德国军官。这主儿平时走路，都跟走队列似的。人家说他回家进门都是用走队列的“向左转走”进去的，会拐直角不会拐慢弯儿。

李大队长下队列口令的功夫没人能比。他这人站在队列前发光，有气场，整个人英姿勃发，豪气逼人。他那口令是吼出来的，声音洪亮而威严，全大队二三百人列队，逆着风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我说的可是张家口的大风，吹得寒山呜呜叫的那种白毛风。你不服你迎着七八级的大风喊声口令试试，那刺骨的寒风准保吹你一个声断气短，咳嗽连连，你自己能听清楚你喊的是什么就算不错。

李大队长的队列口令训练，还真是有一套。他先是要求学员在自己班里，轮流当班长，学着在已经熟悉的人面前下达口令。再逐渐扩大人数，适应陌生环境，进一步掌握下达口令的一些技巧。基本技能熟练掌握之后，就开始在每天清晨增加训练强度，带领学员面向群山、迎着狂风大声喊口令，还要求学员高声大喊着，自己给自己的训练科目讲评。

我从未在队列前下达过口令，更不要说在队列前讲评。也许是上学时当走资派家属受冲击，影响了心理发育，我甚至不敢在队列前大声说话。

按照李大队长的这套方法训练，我感觉自己进步明显，提高很快。尤其是在清晨迎着寒风面向群山呐喊，那是运丹田之气，使出洪荒之力，跟塞北的狂风比高低，那场面确实震撼。每天清晨我们一群人一开始训练，几十个军人扯着嗓子喊立正，喊向左转、向右转，立马把张家口在东山坡晨练“喊山”的老百姓，给震得发不出声来，全都附和着我们大喊队列口令，整个群山都回荡着立正，向左转、向右转的口令，感觉那喊声震得整个东山都在颤抖。

气势磅礴的呐喊如丛林虎啸，长空雷鸣，猛的冲开了我内心深处的屏障，打通了传说中的任督二脉，我感觉胸中豁然开朗，周身元气倍增。我的自信心在呐喊声中一点点积累，队列训练能力也在呐喊声中一点点提高。不知不觉中，我熟练掌握了班排队列训练技能，队列前下达口令，脱口而出；会操训练讲评，口若悬河。直到有一天，李大队长组织会操，检验学员训练效果。我在上百人的队列前面，像大队长那样蹦吧干脆大声讲评队列训练，自己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李大队长还真是牛，他这魔鬼训练还真是管用。

许三多大喊一声，从此蜕变成兵王

那次培训结束时，有感于卫生科副科长、老兵杨吉安刻苦训练，我在训练结业总结的班会上，曾诌了几句顺口溜，还模糊记得最后两句是：老骥尚有千里志，何况青春少年郎！

那次贯彻落实三大条令，应该说师首长的工作做的很扎实。但是，下属各个部队的情况差别很大，培训几个教学骨干，解决不了落实三大条令的根本问题。军队整顿任重道远。

1976年元旦过后，师后勤部安排贯彻落实三大条令，司训队除了坐下来学习新的三大条令之外，侯副队长安排我对全队训练了一周的队列，这就算是贯彻落实三大条令了。

南营区的这些技术分队都差不多，走队列真是二五眼，整内务也是马马虎虎。后勤兵就是后勤兵，走队列踢正步、叠豆腐块被子，不是他们的长项。这个账得认，得服气。

师首长大概也明白后勤分队的实际情况，还是回到现实，让后勤分队发挥长项，以技术保障为主要工作。全师落实三大条令的主攻方向，最后都放到高炮师所属各个炮团的正规连队去了。

各个炮团的营连长，落实起三大条令来，得心应手，他们跟师教导队的李大队长差不多，抓训练狠着呐！放心吧，部队的队列训练水平，内务，纪律什么的，准定提高一大截。

我们司训队贯彻落实三大条令之后，看不出有什么新的气象。郑队长、刘指导员的复员，好像是大伤了司训队的元气，这支队伍有点气虚血亏。上级还没派新领导来，侯副队长和杜副指导员是临时代理负责全队，也没心情展开什么新的工作。

1976年的新兵要到了，后勤部又要组建新兵连训练新兵。后勤部有领导点名要我去当新兵训练班长，说我是刚刚培训的落实三大条令的教学骨干。这个没错，我从教导队训练刚回来没几天，就过了一个元旦。

就这样，我去师教导队学习，没能在司训队贯彻落实三大条令上，发挥骨干作用，但上级首长也没忘记我这号，直接发我去新兵连当训练班长去了。

还好，后勤新兵连用的是空闲的司训队宿舍，我原窝不动参加新兵训练，不用再搬家了。

向高炮68师教导队的领导、教员和全体工作人员致敬！

待续：

熔炉•我的大学(20)我又变回新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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熔炉•我的大学(18)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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