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道生命，文武

老样～雪地苍松

悟道生命 文武 雪后的初冬温度回升了很多，夕阳满窗，煦暖而辉煌，但也不过弥留而已。冬日的太阳沉沦的极快，太阳一落山，风扫过几片枯瘦的梧桐叶，发出萧索寂寞的声响。孤月早早地挂在高远的天空，如浸在海水中的薄冰，无声地散发着冷寂的光晕。 突然电话铃响起，我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最近一阶段特别怕接电话，怕听到不祥的消息。 果不其然，是侄女从石家庄打来的，说她妈妈（我的五嫂）可能不行了，给我商量，是拉回太行山土葬，还是在石市火化。她说她希望带妈妈回去，可她妈妈不同意，让我打电话劝劝她。 我有一点寂然，是啊，面对濒亡的人，怎么劝呢？可我又不得不言语——五哥已经去世六载，剩下一双儿女，女儿刚刚大学毕业，儿子才刚上初一，家里没有当事人，我不做主谁做主啊。 五嫂已经拿不动手机，是闺女把手机放到她耳边的，能想象到她憔悴而艰难的样貌，虽然声音低沉，但思维很清晰：“六——弟，我——不行了，孩子——想让——我回去，我——不想回去，家里——家里——长期不住人了，潮湿得很，我想死了——火化——算了……” 我没有哭，最近几年经历了太多和亲人的生死离别，三哥车祸离世，母亲父亲仙逝，五哥大哥四嫂相继去世，眼泪早已枯干；但我还是感到一种有生以来最大的莫名的悲凉：其他亲人都是溘然长逝，他们不太感知到自己生命的终结，而五嫂是清清楚楚的面对死神，她此时是怎样的心境啊，是恐惧还是超脱？ 我语无伦次地说：“嫂子，还是回去吧，——回去方便。我有一个朋友，说不行了，可回家反而好了——当然，以您的想法为主——怎么都行。再和闺女商量商量——还喝着中药吗？” 五嫂是坚强的，也是平和的。刚检查出癌症时，她做了两个决定：为了不给我们添麻烦，硬是和闺女一起瞒了我们一年；还想百年之后捐献遗体。 电话里听得到她的喘气声，休息了一下，低低地说：“咽不了了，不行了，也动不了了，翻身——翻身——就得好几个人。——你以后回来吗？” 我知道这“以后”的含义，其实我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为了慰藉她——想到九泉之下能够团圆也许心灵要宁静许多吧，我不假思索地说：“肯定回去！” 我能做些什么呢？我应该快速写篇文章，像基督的安魂曲，像牧师在临终者面前的颂唱，让弥留之际的亲人产生对天国的向往，进而能够走得坦然安详。其实我是成功的渡过亡灵的。二十七年前，我曾经为28岁得了白血病的同事辛海昀写过一首诗，他就是读着我的诗微笑着安然离去的：生命奇缘何时有了宇宙？何时有了地球？何时出现了太阳？太阳何时放射光芒？地球又是如何生长？什么时候孕育了生命生命中又如何繁衍出灵长？多么的偶然啊我们竟成了生命我们还是动物我们是动物中的智者造化的奇迹我们成了一个人来到了宇宙中极小极小的一个角落思想是最神奇的翅膀可以让我们随心所欲地畅翔为什么不好好活着为什么不释放自己的能量为什么不勇敢地面对一切上天给了我们生命就是让我们展现自己花开就要谢人来还要去在这来去间就应该享受阳光只要你心里有阳光日子就不会阴天刮场狂风算什么风也是造化的恩赐啊我们都有权利存在其实我们也是一阵风倏忽间会去的世间本没有沙漠只有自己去手造那么为什么不去生长绿洲相信自己我之存在就是一种伟大宇宙的时空间大和小本没有意义生命就是伟大珍惜生命热爱生命消失了自己成了宇宙其实没有消失宇宙就是我我就是宇宙 　　用什么去告慰失去的灵魂，特别是清醒的知道自我即将消失的生命，就如同暮春的花朵无奈地目睹自己的花瓣一层层脱落，初冬的树木目睹着自己的叶子一片片枯黄凋零——不，花儿明春还可以绽放，树叶明年还可以返青，可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何等的残忍！何其的不幸！ 也许只有文字才是最有意义的事！我下决心加班加点为亲人临终前尽一点微薄之力！ 可造化弄人，生死难期！还没有写几行，侄女哭着来了电话：“六叔，我妈去了呜呜呜——丧衣买什么样式？唐装行吗呜呜呜——已经联系了120，联系了村委会，没有疫情的地区可以回去呜呜呜——一会儿就往家走……” 心如止水目若枯井的我眼里又一次溢出泪花！不仅为死者，更为生者！天道何其不公！心无可恋苟活者多矣，心有所恋者却如此快的撒手人寰！她才50岁啊！她还有一个儿子没有成年！ 挂完电话，独自一人站在窗前，茫茫然面对朦胧月色下清冷的冬夜，茫茫然俯视脚下粼粼的湖水，茫茫然仰望浩瀚的苍穹，去搜寻太空中那一颗颗的星，无论是恒星行星还是流星……越来越膜拜古人的智慧，也更希望这是真正的现实存在：每个生命都对应宇宙中的一颗星。所以我更希望人像一颗颗星，灵魂永远长生，哪怕是颗流星，看起来短暂，实际从没有消逝，只是变了一种存在形态。 而更希望科学界的五维理论是真的：一些科学家认为在科学实验中消失在三维时空的粒子，极大可能进入了五维空间。同时，根据时空编织理论，人在走后还会留下一丝一缕的灵魂，而这些的最终去向就是五维时空，在五维时空中，同一来源的灵魂会聚集在一起，再次形成一个独立的生命个体。也就是，一个人他在三维时空的寿命已尽，他很可能会在更高的维度空间中继续存活，相当于离开了这个宇宙，抵达到另外的宇宙中，继续生活，进而达到永生。如此亲人们是到一个更高层级的世界团聚。 　　人生下来就要死，这是任何力量都无法改变的。秦始皇不可谓不强势，他幻想着长生不老，派五百童子去仙岛采药，但他还是死了；唐太宗不可谓不伟大，为了长生，服食丹药，结果却死于丹药……花开花落，草荣草枯，人生人死，自然规律，没有什么，关键看怎么活着，怎么死的。怕死也得死，不怕死也得死。活得潇洒，死的静美就行了。 思想心态太重要了。老庄可以齐彭殤，把生死看成一样的，死只是另一种形态存在；教众们可以把死当作灵魂的升华，脱离世俗，走入天国；陶渊明的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都是对死的人文关怀。 如何死法，我们无从选择。有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有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有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有但得众生皆得饱，不辞羸病卧残阳，有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他们或壮怀激烈，或大义凛然，或马革裹尸，或惊天泣地，或为民族故，或为正义亡，死则死矣，但他们的鲜血却溅出几多星光，泼出东方的微曦……当然也不乏窦娥式的冤死，黛玉式的情死，糯康式的暴毙……也不乏潇潇洒洒的死，诗仙捞月而终，国维投水而祭，海子卧轨而亡，明威饮弹而尽……此中深味，非凡夫俗子所能揣测。 而我辈芸芸众生，大多如草木虫鱼，轮回四季，遵从自然法则而殁。 但我们曾认认真真活过，死则死矣，有何憾哉！我们上无愧于天，下无怍于地，中无不孝于父母，有何憾哉！我们从不背叛民族国家，从不背离道德信义，友兄弟，重情谊，有何憾哉！ 人生也曾经急湍甚箭，猛浪若奔，壮志凌云，观飞瀑而情倾泻，览苍鹰而意盘旋。我们是多么的幸运啊，经历了多少风霜雪雨，穿过了多少险滩漩涡，生命的一叶扁舟还依然在航行！有一天船漏沉没了，沉就沉吧，我已经很幸运了，有的小舟还没航行就沉没了，起码我已经历过许多，少年有过志气，青年有过豪气，中年有过霸气，老年有过静气，一气贯其神，人生足矣！。 我特别欣羡藏族同胞的天葬，来于自然，又回馈自然；还有哪个少数民族，忘记了，死后在尸身上面植一棵树，有机物被树木吸收，树有多茂盛，生命也便延续了茂盛。 逝者已矣，生命如风亦如雨。有大风起兮云飞扬的豪迈，有吹面不寒杨柳风的细腻，有时绚烂成天边美丽的彩虹，有时只凝结成花蕾草尖上的一颗露珠。但无论哪种，终不会永久，倏忽间会去的。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生命卑微到尘埃，又有什么关系！还是鲁黎说的好，老是把自己当珍珠，时时有被埋没的痛苦；还是作泥土吧，让人们踩成脚下的路。何况谁人最终不归为泥土。来于斯，归于斯，夫复何怨！芳林新叶催旧叶，旧叶归根，化为泥土，才能滋养新叶，才能病树前头万木春。 霸王蝶，曾经以为它被冠以霸王二字，是因为它在蝶类中硕大无朋，孔武有力。看到文章才知道，霸王蝶之所以称霸是因为它们一代代前仆后继震撼的迁徙：一批批霸王蝶死去，旅途中他们在一代代繁衍生息，而后继者们继续迁徙，完成着壮丽的旅程。人们不记得个体的名字，只知道他们统称霸王蝶！人类生存的意义也在于此吧？！ 我们就这样活着，淡然处世，洁净为人；我们就这样活着，不畏生死，笑看风云；我们就这样活着，大义当前，决不惜身；我们就这样活着，无欲无求，名利息心；我们就这样活着，啜一杯香茗，静对落花，细数落蕊…… 后天的凌晨该下葬了吧？忽然想起韩愈的《祭十二郎文》：“汝病吾不知时，……殁不能抚汝以尽哀，……敛不凭其棺，窆不临其穴。”诚哉斯言，于心戚戚焉。因为疫情防控，加之岳父病危，没能归乡为您送葬，“彼苍者天，曷其有极！”唯有择年送待嫁的侄女出阁，尽全力抚养侄子长大成人，成家立业，以此告慰五哥五嫂。 茫茫夜色，路途遥遥，山高水长，一路走好！ 愿逝者的亡灵在五维空间与天国的亲人们团聚永生！ 辛丑年十月初十午夜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