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乡

李育生

2016年清明期间，我回了一次家乡，这是我出生以来、六十二年中第一次回家乡，这一回也可能就是我一生当中唯一的一次回家乡了。

自参加工作以后，我填写过无数次的各种各样的履历表，其中“籍贯”一栏我都明确地写上：山西省定襄县。我出生在北京市，自幼跟随父母所在的部队，几经搬迁，北京市、四川省和天津市留下了我生活的足迹。工作出差曾有过几天时间去了一次太原，但家乡未曾到。几十年来很少听父亲讲述他在家乡生活的点点滴滴，所以我对家乡也没有什么认识。

我从四十多岁以后才开始逐步产生回家乡看看的想法，改革开放以来，看到媒体上的有关报道，海外华侨为了认祖归宗，纷纷回国探望，到访乡里。有感触，我也想知道自己祖祖辈辈生活的家乡是个什么样子？那里的风土人情如何？我想，如果当年父亲没有走出家乡的那个村子，那现在的我也应该和村里的乡亲们一样，在家乡面朝黄土背朝天，以务农为本。很想到家乡看看，尤其是在将要退休的那几年，渐生的思乡之情已溢于言表。

家乡的村名是《神山村》，看村名我一直以为家乡是山区，我问过父亲，神山村那个地方是山区吗？父亲告我：“不是山区，是平原，那个地方还比较富饶”。一向不爱与我们交谈的父亲，不但告我家乡不是山区，而且还强调了家乡还比较富裕。

退休后的第二年，终于踏上了回乡之路，先是乘高铁到太原，太原的堂妹每年清明要回家乡为她们的父亲扫墓，今年扫墓我就随同她们一同前往家乡。清明的前一天，我、我的妻子、堂妹姐妹仨人和她们的两位丈夫，我们分乘两辆轿车于早上出发，一路向北，先是经过没有高山的山区，然后经过的是大丘陵，再是小丘陵，到家乡的附近就是平原了。

距家乡的村子还有几里路的地方，有一处地势略高一点儿的一片坟地，堂妹父亲（我的叔叔）的坟也在这片坟地中，叔叔坟的旁边是伯父和爷爷的坟，我们扫墓，然后进村。

“清明时节雨纷纷”，今天阴雨不定，时阴时雨。

　　

下图，走进我的家乡——山西省定襄县神山村，村内路面不整，行人少见，略显萧条。

　　下面这座房子是我祖上留下来的，现在住着我的一个堂哥（我伯父的儿子），堂哥的儿子向我介绍：“这座房子是我爷爷的爷爷盖的”。按辈分，那也就是我爷爷的父亲盖的。堂妹告诉我，这座房子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院内有些凌乱，整个院子三面有房，我站在院子大门旁拍下这张照片。

　　下面照片中穿红色衣服的人是我堂哥的儿子，他在外面工作，穿着工作服，目前是回家来扫墓的。照片中那位女士家住太原，是和我一同来的堂妹。堂妹背后是住在这里的堂哥，七十多岁了，刚才他儿子骑摩托带着他，他拿着铁锹坐在摩托的后座位上，他俩扫墓刚回来。

　　有些不可思议，这么一座看似普通的房子竟可以居住上百年，我用指甲使劲划压房子门框的木料，木料很硬，不知是什么木料。屋内粗大的、横七竖八的房梁支撑着大而厚的房顶。房檐长长地伸出墙面，有效地阻止了雨水对门窗的侵蚀，为了房檐的稳固，支撑房檐的每根木料都是采用两节木料叠加连接的方式，且每根木料之间的排列紧密有序；照片上还清晰可见：精美的瓦当仍静静地挂在房檐的下端。

看来房子的设计和建造都挺讲究。

　　下图，老样式的窗户，油漆已经明显脱落，且颜色也不好看。我仔细看了看房子的这几张照片，感觉现在的窗户基本上还保留了原来的框架。

我设想着复原了一下这座房子是新房时的样子：有着流线型、厚实的大屋顶；房屋高大宽敞。想象中当年的新房古色古香，可能还显露出了那么一点点的气派。

百年老房，房是老房了，虽已饱经沧桑、凸显陈旧，可在我看来，当年老房的那一点点气派今天仍依稀可见，这老房都可以当文物来对待了，应该好好地维修一下。百年老房，存在百年一定有存在百年的道理。

感觉堂哥他们对老房的维护并不在意，把它当厨房了。

　　当年祖上在村里盖了几处房子，下面是另外一处院子里的照片，墙砖没有风化和损坏，虽然这里曾是喂养牲口的地方，但这小门仍是一带有装饰的小门。

　　紧邻村子有一寺庙，寺庙名为：《遗山寺》，下面是寺庙的大门。

　　寺庙建在一个小山坡上，下面是在寺庙上向神山村方向拍下的照片。

　　下面是寺庙旁的《遗山书院》。

　　下面是《遗山书院》的远景

　　下面是寺庙旁的戏台，戏台建于1273年，经过明清两朝的重修，最近一次重修是2012年。

　　 下面是紧挨着戏台的房子，是演员换戏装的房子？



　　在戏台周围形成了个院子，下面是位于戏台对面、介绍戏台的碑文。

　　我们到遗山寺时，寺庙的大门是锁着的，我们正准备离开时，听见有一个人在远处向我们喊话，我听不懂，问堂妹，她也听不懂，堂哥的儿子告诉我，喊话人在问我们是不是想进寺看看，若想进去，他来给我们开门。堂哥的儿子大声向他回话，简单的对话，让我有幸听到了洪亮而又纯正的家乡话，这两句家乡话咬字利索，音调豪放，和电视剧里那种带有山西口音的普通话完全不同。家乡的话可能属于五台话，因为家乡距阎锡山的家乡只有二十多公里，还因为民间有形容阎锡山的一句话：“会说五台话，就把洋刀挎”。五台话还出了名。

家乡的话不容易听懂，连生活在太原的堂妹都听不懂。

神山村是一个大村，有一千多户居民，乡政府也设在村里，现在有的地图上标的是神山乡。

家乡的人们爱听戏看戏，村旁的遗山寺那里有一个古戏台；村里还有一个颇具规模的现代的大戏台，戏台前是一大片广场。回想父亲退休以后也是特别喜欢听家乡的戏曲，如山西梆子、北路梆子，还收集了不少录音带，当时我不太理解，觉得那些戏不太好听。当看到家乡的戏台时，我明白了父亲爱听家乡戏的原因，那是他在家乡时从小耳濡目染，深受家乡文化熏陶的结果。

　　唐代有不少有关回乡的诗篇，“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我这次回家乡完全找不到唐代诗人那种久别家乡又回归的心境，因为我面对的是一个从未到过、可又是一个非常想了解的家乡。套用上面的唐诗，我瞎编两句来描述回家乡的感受：“从未到家老大回，乡音突闻意难猜”。家乡话听不懂，与家乡人交流很困难，只有与堂哥的儿子交流没有问题，因为他长年在外工作。

在与堂哥的交谈中，他的话我几乎都听不懂，但能感觉到他话中对我的问候，交谈中我不便多说，怕对不上他的话。当我们要离开他家的时候，他对我说的话突然多了起来，但还是听不懂，只是他话中“以后再来”这个意思我还是听出来了。我们一起来的人都上车等我了，堂哥依然对我说个不停，我真不忍心马上就走，当时的我，听着的是堂哥那听不懂的乡音，感受到的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我们还到了另一位堂哥的家中，那位堂哥已经去世，堂嫂接待了我们，和刚才见到的堂哥一样，这位堂嫂也对我说了很多话，还是听不懂，但依然能感受到从未见过的亲戚那难得一见的情感。堂嫂的家收拾的格外干净整洁。

回家乡与家乡同辈亲戚见面，感受到的是不曾有过的亲情；与他们的下一代，亲情在，但他们对我的情感就远不如他们的父母了。我明白，同辈的亲戚毕竟都是七十多岁的人了，他们更珍惜现存的血缘关系。

想起李商隐的一句诗：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

　　下面是村子通往寺庙必经之路上的一座小房子，外观看是一个大树根，房门上有三个字“不二门”。

　　我们在村里走了一会儿，村子的面貌与我想象中的家乡有着不小的差距，上班工作的年代，有段时间我经常去天津的农村，对天津农村的村子有个大概的了解，天津农村的村子基本上都比较整洁，并还在不断地进行着建设和改造，挺有生气。参考天津农村的村子，我原以为家乡的村子也是如此或相差不多。到家乡后，看到的是：村内的街道旧而不乱，卫生不错；房屋大多比较陈旧，尤其是不时还能见到墙倒房空的院子，那些院子里野草丛生，门窗早已朽烂，屋内阴暗空荡，院墙自然倒塌后，其墙砖泥土散落一地。堂哥的儿子告诉我，这些院子里的年轻人都搬到城里去了，家中的老人也跟着一起去了。

我知道现在的农村正在向着城镇化的方向发展，人口也在向城镇迁徙，可看见家乡的现状，心情不免还是有些沉重。

　　　 　下面是遗山寺内的《神山遗山古刹周边旅游示意图》。

见图：（点击图片后可以放大图片），神山村与蒋村相邻，蒋村是薄一波的家乡；从蒋村沿滹沱河向北约20公里处是河边镇，那是阎锡山的家乡；再从河边镇沿滹沱河向北约20公里处是徐向前的家乡（此图中没有标出）。这么一个区域，在差不多同一个时期出了3位名人，可见这个区域的经济条件不错，相应的文化教育也有一定的底蕴。

　　下面的电子地图，有神山村、蒋村镇和河边镇。

下面是父亲的照片，这张照片应该是父亲参军十多年后拍下的第一张照片，拍照时也应该是他穿着自己最好的军装。从服装上判断，这应该是上世纪四九年他随部队进城后拍下的的照片，一九四九年父亲二十九岁，这时的他应该与他在家乡时的样子差不多。

　　上面照片中父亲穿的军装是我军1948年底统一规定的样式：解放帽，上缀“八一”红五星的金属帽徽，胸前佩戴“中国人民解放军”白底黑字红边的布胸章。

到了1950年我军就确定换新式军装了。

父亲离休后心系家乡，多次在母亲的陪伴下返回家乡，每次回乡都在村里小住一段时间，眷恋之深，甚至一度曾计划回乡定居，安度晚年。可母亲坚决反对，回乡定居的计划不可能实现。

父亲计划回乡定居的原因，我猜想可能一是向往家乡的乡村生活，不喜欢当时的城市环境；二是家乡亲友的召唤。

　　我退休以后想写一写父亲的经历，父亲的经历与家乡密不可分，这次回家乡对家乡有了一点认识。但要写父亲的经历还是感觉对他的经历了解太少，父亲的工作是保密工作，他的工作从不向我们谈及；他参军前在家乡的情况也很少向我们讲述，我所知道的父亲的经历大多是来自来家人、亲戚和来家客人的只言片语，要较清楚地写出他的经历总觉得还是有些困难。前两年，父亲原来工作的单位准备编修单位的史志，单位修志人员来家中想找父亲的工作照，没找到，有关父亲的情况保存太少。

对于父亲的经历不管现在掌握了多少，还是先把回家乡的经历写出来，以后再写《我的父亲》。

家乡是回去过了，多年盼望回家乡看看的夙愿终于完成，人过一生如果没到过家乡那将终是遗憾。虽然这次回家乡停留的时间很短，但家乡还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还有一些经历和感想以后再写。

我这次回家乡有幸得到了太原亲戚的帮助，如果没有她们的帮助，那我的回乡之路还不知有多少不顺和困难。

我从进入老年以后，自感容颜大变、已老态明显，因此没有了拍照的兴趣和习惯，回家乡前我还提醒自己要多拍照片，可回来一看还是照片太少。

切记，以后重要的活动一定要养成拍照的习惯。

2021年12月完成

　　

从家乡出来驱车前往阎锡山的家乡，下面是在阎锡山家乡拍下的照片。

　　快到河边镇时公路突然变宽，远远看见一个大牌坊，还见牌坊上好像有几个字，我想都没想，估计那几个字一定是“河边欢迎您”，全国各地这样的“…欢迎您”太多了，可近前一看，完全出乎意料，牌坊上的五个字是“阎锡山故里”。

　　下面， 进入阎锡山家的院门，看见照壁，照壁上五个大字：阎锡山故居。不知这些字是哪年写的，看来原来照壁上的内容没有保存下来。

　　下面是照壁的背面。

　　下面是阎锡山故居内的院子，院墙上印刻着阎锡山的条幅。

　　下面照片中，门口旁宣传栏上的标题是：河边民俗博物馆…。

下面是阎锡山原配夫人的居室

　　下面是牲口房

　　阎锡山家的院子很大，有一部分房子建在小山坡上，下面是从他家小山坡的房子上拍下的照片，照片中的房子都是他家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