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轶事—逃学《光慈文学》

求是,潘坤球

<p class="ql-block">七十年代初,小学教育抓得异常松。读三年级的我仍然是糊里糊涂,课堂作业大家都是相互抄袭,也不管错对。期中考试快到了,虽然是开卷考试应付一下,但教语文的女俞老师,还是要求同学们一定要背诵一篇课文。女俞老师平时表情严厉,同学们都敬而远之。</p><p class="ql-block">中午放学,我将书包放在泥巴糊的课桌上,只带一本没有前后书壳的语文书回家,想趁着午休尝试背几遍女俞老师要求的那篇课文。</p><p class="ql-block">午饭后,下起了暴雨。我没有了背课文的心思,愁着这么大的雨,该怎么去上学呢?正好,住后院的丁富贵头戴着一个大斗笠,摇摇晃晃过来了。丁富贵比我小一岁,读二年级。我立马喊了一声,随即将语文课本往胳肢窝一夹,便钻到丁富贵的斗笠下面,搂着丁富贵的肩膀,一道踩着泥泞不堪的路,上学去了。</p><p class="ql-block">到了教室才发觉不对劲,那本语文课本不见了。记得是夹在胳肢窝,可雨天泥巴路很滑,走起来左摆右晃,我已记不清什么时候松开了夹紧的胳肢窝。</p><p class="ql-block">下午的语文课,我低着头不敢抬眼。好在俞老师没有讲多少课,就让同学们自习背诵。一节语文课,我提心吊胆的,好不容易才熬过。</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早上上学,我磨磨蹭蹭的,犹豫不定。没有了语文书,怎么敢面对俞老师呢?俞老师的眼睛那么尖、那么犀利,不经意扫一眼我都会打哆嗦。</p><p class="ql-block">唉,就在家躲起来吧,反正过不了几天学校就放暑假了。暑假过后再上学,那时候,说不定俞老师已经忘了自己逃学这茬,也说不定俞老师不再教语文了呢!瞅着父母都去生产队上工了,我便溜回屋,放下书包,翻看起小人书画册。</p><p class="ql-block">一连两天,我没有去上学,就躲在屋后面的麦秸垛里。渴了,便溜回屋舀一瓢凉水。等到差不多大人们收工了,我就顺着小河湾遛出去,见路上有放学的便尾随,直到走进家里。</p><p class="ql-block">两天后,终于东窗事发。俞老师通过其他学生带口信给我父母,问我为什么好几天没来学校上课?</p><p class="ql-block">晚饭后,我挨了父亲一顿鞋底揍,实在是疼得不行,便答应明天一定上学。</p><p class="ql-block">说实在的,我真怕见到女俞老师,关键是现在自己丟了语文书。一想到俞老师冷峻的面孔,我心就打颤!看见父亲去上工了,我想我还是遛回来算了。可母亲还在监视着我呢!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拗过母亲这一关?</p><p class="ql-block">母亲早就揣摩出我的那点心思,只见她操起一根柳树条,一把抓住我细瘦的手肘,就往去学校的路上拖。我一边哭嚎,一边捂住屁股,做着挣扎。就这样我与母亲对抗着,终敌不过母亲的强劲,临近了学校门口。</p><p class="ql-block">此刻,我更加惊恐,任凭母亲怎样拖拉抽打,都不愿进校门,口中歇斯底里地嚎叫:我不敢见俞老师啊,我不敢见俞老师……</p><p class="ql-block">终于有人报告了正在上课的俞老师。俞老师闻讯,快步从教室走了过来。俞老师见我围着母亲踉踉跄跄躲着,终于朝我母亲露出些许笑容,并又放低声音问我:你怎么怕我呀?我又没有骂你,也没有打你。</p><p class="ql-block">我畏畏缩缩的,已不再哭叫,只不敢应声。俞老师又接着问:我打你了吗?我骂你了吗?我使劲摇了摇头,算是作答。</p><p class="ql-block">俞老师见我有点缓过神了,便微笑着跟母亲说话:我听说了,他把语文书弄丟了,我回头给他找一本就行了。母亲觉得不好意思,也不知说什么好,就一个劲夸女俞老师好。俞老师又向我母亲低声细语道:小孩子不好教哟!放牛把牛放丟了,你说咋办?还连累你耽误上工干活,估计今天要扣工分了。</p><p class="ql-block">母亲连连摆手,红着脸,做不好意思状,算是答谢。</p><p class="ql-block">其实女俞老师也害怕呢!如果因为抓学习,惹得学生逃学,老师会挨点名批判的,若有大字报张贴出去则更难堪丢人。当然,那样情况也极少见。乡间都是干农活的粗人,没那些弯弯绕害人心思。</p><p class="ql-block">我第一次看见俞老师和蔼的笑脸,感觉到俞老师也并不是那么可怕。俞老师在课堂上的脸色,跟在课堂外面的脸色怎么不一样呢?我心里一直在叨咕。</p><p class="ql-block">母亲上工去了,我跟在女俞老师身后,小心翼翼的进了教室。</p><p class="ql-block">2021,11,13日草于浙江义乌市中心医院住院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