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

张云凤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十一月九日下午三点四十分,冬日暖阳,我送别了婆婆,婆婆坐的不是飞机、不是高铁、不是轿车、而是驾鹤西去了,目的地——天堂,此行是与公公团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婆婆生于一九三三年二月十八(旧历),属鸡,今年虚岁89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婆婆三岁丧母,跟着奶奶、姑姑长大,嫁于本村。婆婆性格随和,心地善良,婚后生育了三儿两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二零二一年十一月七日(旧历十月初四),迎合着立冬的节气,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也是近几年最大的雪,飘飘洒洒的雪花落在地上,整个大地银装素裹。就在我们都在关注着下了一天的大雪时,死神已经悄悄的走到了婆婆身边,婆婆下午午睡时再也没有醒来,没有挣扎、没有痛苦,面目慈祥,跟睡着一样,静静的随着这洁白的雪花飘走了,离开了这个生于此,长于此、生活了一辈子的村庄,长驻在绿树成荫、滦河分支旁的风水宝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临终方式,是婆婆几世修来的福,也是我们做儿女的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婆婆是个善良的人,从小跟她奶奶、姑姑长大,感情深厚,姑姥姥年老时,孤独一人,是婆婆和她堂妹轮流赡养她姑姑,最后姑姥姥在我们家善终,享年九十五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大姑姐家的老三,当年出生时是超生,生下来一个小时就给婆婆抱来了,是婆婆一口奶、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外孙喂到五个多月快春节时,大姑姐才抱回家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婆婆与堂兄妹、姨兄妹关系处的就跟亲兄妹一样,看不出亲疏,是婆婆的善良,赢得了大家的尊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娘家与婆婆家相隔一里路,我结婚时已经在外工作了,老公在部队,婆婆在老家,三地的格局让我们每年回家的次数有限,老公是长子,十八岁参军离家,老公在婆婆的心目中位置很重,每次回家婆婆就把我们当客人一样的招待,更是不让我烧火做饭,刷锅洗碗,因为相处时间短,还没有亲热够就走了,所以就不存在矛盾,婆婆脾气好,从不挑我们的理,我总觉得婆婆什么事都依着老公,给了老公最宽厚的母爱,婆婆因有一个当军官的儿子而满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最感激婆婆的就是每年春节,因我父母身边就我自己,婆婆家人多,我们孩子小的时候,老公歇探亲假跟我一起过年,就不能回家陪着公公、婆婆过年,结婚三十二年,我没跟婆婆过几个春节,随着公公、婆婆年龄的增长,孩子的长大,老公基本上每年春节都回家,尤其是一五年公公去世后,婆婆总是感到孤独,老公更是惦念母亲,坚定不移的回家陪婆婆过年,而我只能守着老爸过年,这是我的心结,也是我最愧对婆婆的地方,但婆婆从来没有责备过我,我也从来没有从别人那儿听到过婆婆的埋怨,是婆婆的宽容、大度使老公和我从没有因为在哪儿过年发生过不愉快,彼此理解,各自尽着孝心,我们夫妻在一起过年的次数却是少之又少,谢谢婆婆的体谅和仁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二零一一年夏天,婆婆在县中医院做了胆囊切除手术,术后刀口感染,老公衣不解带的全程陪护,吃住在病房,以至于和外科主任都成了好朋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二零一四年春天,婆婆吃了东西就吐,住进了县中医院,按着胃用药也没见效。老公非常着急,咨询了一下港口医院的一位朋友,人家说别总盯着胃,往下查查,做了肠镜,果然是肠子上长了东西,而且是恶性的,因为中医院的水平有限,从唐山请了一位专家来给做手术,婆婆娘家人多,做手术时来了二十来口人,手术是在下午,术前准备时我让其它人都出去了,我陪着婆婆,下胃管时很难受,我扶着她的头,安慰着她别害怕,一直把她送到手术室门口,我说:别害怕,我们在这等着您!从手术室出来就进了监护室,转天早晨转入病房,以老公为主,我们大家轮流照顾,两个孙子媳妇也在床前陪护,从不嫌脏。根据病情和年龄,出院后没有化疗,身体恢复的很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二零一九年八月,二弟打电话说婆婆精神状态很差,不好好吃饭,我们开车回到老家,送婆婆住进了县医院,经过各项检查,有肺气肿,肌酐略高,其它没查出问题,婆婆在很大程度上是精神紧张,因为一位当家子的妯娌去世了,老姐倆总在一起玩牌,婆婆害怕把她叫走,我开导她,转移注意力,孙子给奶奶买了心心念念的手推车,精神状态很快好转,我退休了,也有时间陪着婆婆了,这次住院老公我俩全程陪护,经过医院精心的治疗,婆婆很快就痊愈出院了,由此我做了美篇《老小孩》,人老了就得哄着!</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二零一五年五月十六日公公病逝后,婆婆一度精神恍惚、焦虑、害怕,晚上不敢睡觉,总是相信一些子虚乌有的说法,到处看香,不见好转,儿女们特别着急。我记得我母亲过世后,父亲有过一段这样的过程,吃过一种抗焦虑的药,我给婆婆买了这种药,吃了一段时间,情绪渐渐平稳,走出了阴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公公过世的这六年半,婆婆由儿女们轮流照顾,大家尽心尽力,我们兄弟姐妹、妯娌之间从没有因为赡养婆婆的事情发生过矛盾,从没有因为花钱多少而争执过,也是当今这个年代很难得的,老公在对待父母的问题上,做为大哥,在经济上从不攀比两个弟弟,不让父母手头紧缺,每次公公、婆婆住院除了担负大部分的费用外,还要衣不解带的全程陪护,谁陪都不放心,老公就是婆婆的精神支柱。</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今年三月三十日(旧历二月十八日),是婆婆89岁生日,我很少赶上婆婆的生日,我对老三家的侄子说:你组织一下咱们这一大家子,定个饭店,我请大家一起给你奶奶过生日,咱们也聚聚。没想到,这竟是婆婆的最后一个生日,谢谢婆婆给了我这最后的机会!</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还在酝酿今年春节给婆婆过九十大寿呐,可惜这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今年在老家陪伴老爸这七个多月,我也有时间照顾婆婆了,大姑姐我俩三天两头的去,收拾屋子、洗洗涮涮、吃的喝的、买药品、买衣服,特别是婆婆来大姑姐家两个月,更方便了照顾,婆婆过世那天,我看见了老公的舅妈,舅妈说:你婆婆说她在你姐那住了两个月,你每天都去两趟看她,啥都给她买去!我听了心里更难过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看着婆婆过世时穿着的紫色棉袄,这是去年十月一以前我给婆婆买的,十月一让老公拿回来的,当时老公还说了我一顿:竟瞎买,妈有那么多棉袄,而且集上啥样的都有。我说:感觉不一样,一是给她钱她不一定舍得买,二是穿出去说是儿媳妇从天津给买回来的,心里就美。今年天刚凉时,婆婆让我找出了这件棉袄,说穿着舒服,我看有点脏,拿大姑姐那洗了,拿回去就穿上了,没想到婆婆竟是穿着这件带着我孝心的棉袄离开了这个世界。</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收拾着婆婆的遗物,看着那一件件买给婆婆的衣服,看着放在婆婆凉床下的新枕头,这一切都随着一股青烟,带着我们的爱心随婆婆而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有时在想:这是命中注定吗,冥冥之中让我这多半年为婆婆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弥补一下我这么多年的亏欠,让我在婆婆走后心里安宁一些,婆婆的那句:你大嫂子没回去吧!一是对我的盼望,二是对我的肯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十一月三日,乐营集,我和大姑姐去赶集,我给婆婆买了一箱巧克力口味的奶,鸡蛋,洗头膏,海天黄豆酱,蛋糕。我们进屋时,婆婆坐在褥子上,正擦着洒的水,我摸摸,床单湿了,褥子也湿了,我上了炕就要换,婆婆不让,说:有电褥子,一会儿就干了。大姑姐正好给她拿了一块绒毯,做了两个小坐垫,我就把那个绒毯给她铺上了,省得湿。我看炕上还有一条换下来的保暖裤,穿上棉裤了,我就顺手拿过来放兜子里,还有一双袜子、一条老式的家织的大枕巾、两块当手绢用的抹布。那天下午,女儿打电话给我,我没带手机,女儿发微信问我干啥去了,我回复女儿:我去你大姑家给你奶奶洗衣服去了。没想到这是我给婆婆洗的最后一次衣服。</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当天去婆婆那儿看着没有水果了,我和大姑姐回到集市上,我买了三嘟噜葡萄(婆婆最爱吃),我跟大姑姐说:你走的忒慢,你在这等着,我给妈送回去。我一进大门,婆婆正站在前门口压水井跟前,婆婆问我:你咋又回来了?我说:我给你买了点葡萄。我随手递给了婆婆,并嘱咐了一句:洗洗再吃啊!没想到这是我与婆婆最后的对话!扭头我就奔大门而去,没想到这一转身竟是我与婆婆的诀别!</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十一月七日晚上,大雪一直不停的下着,六点五十九分,大姑姐给我打电话,我没接到,我一想有事吧,要不这么晚,这个天也不会打电话,七点,我给大姑姐打了过去,姐说:他二舅打电话了,说妈不中了。我说:我马上去你那儿。我一边穿外套,一边穿鞋,带着钱拿着手包直奔大姑姐家,外甥开车把我们送到了婆婆那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一进后门,看见过堂屋里都是人,因为婆婆是本村的娘家,舅舅们、舅妈们、婆婆的侄子们、老李家的主要人物都到齐了,我进了婆婆的屋子,屋地上也站满了人,看见婆婆横着躺在炕中间,装老的裤子已经穿上了,我一步迈上了炕,也没脱鞋,坐在了窗台跟前,我喊着:妈,您醒醒……我摸摸婆婆的手,凉了,也没有脉搏了,摸摸心口,还挺热乎,二弟简单的述说着情况:中午婆婆吃了一碗吧啦嘎哒汤,说有点喘,自己吃了两片复方茶碱麻黄碱片,然后坐着摆长条牌玩,过了一会儿,婆婆说没管事,又吃了两片,两点多就头朝窗台方向躺下睡觉了。二弟一直坐在炕头上看电视,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和声音,五点多扒拉婆婆起来吃饭,发现不对,就开始喊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说怎么不打120呐,有人说这个天得多长时间到呀。我说找村里的医生看看也行呀,这才派人去叫,村医来了,量量血压,没有了,摸摸脉搏没有了,听听心跳没有了,看看瞳孔,说没有放大。我说你有什么强心的药吗?他说没有,他说了一种药,让去村东头的药店去买,药店也没有,拿了其它的两种药,他说不行,他说长凝镇医院应该有,这个时间药房不一定有人。外甥这就要去,我不死心,我说打120吧,有人反对,觉得没有必要了,说时间长了就不好穿衣服了,好像穿上衣服是最终目的。我说:打120,要不李军回来我没法交待。等着120的时间,村医说做做心脏复苏吧,我跪在炕上,双手叠加,挤压心脏,我一边按一边喊:妈,妈……,我按累了,老二家的侄子接着按,喊着:奶奶……,没有反应,有人还是说穿衣服吧,婆婆的外孙女说:我姥姥眼角还有眼泪呐,也许能缓过来呢。120来了,做了心电图,一条直线,人家说:准备后事吧!付了200元钱,人家走了,听了人家的话我也死心了。我是第一次给别人做心脏复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准备给婆婆穿衣服了,我说:准备点水,给妈洗洗脸、洗洗脚,让妈干干净净的上路。老三家说:洗了!屋里的人基本上都出去了,得先把衣服脱了,背心、秋衣都是套头的,只能剪了,有人递给我剪子,我说:妈,对不起了。把衣服剪开,连紫色棉袄一起脱了下来。有人说,三件先套好了再穿!老三家站在炕上,把婆婆的寿衣一件一件的穿在自己身上,再脱下来,先穿的我这边,我把手伸进袄袖里攥着婆婆的手,一下就穿上了,想把衣服从后背掏过去,可惜婆婆太胖,太沉,侄子上来帮忙,把婆婆扶起来,我一直念叨:妈,对不起。老三家、大姑姐那边的袄袖不好穿,费了好大劲才穿上,穿戴利索了,我说:把拢梳拿来,给妈梳梳头。把婆婆的满头白发梳整齐了,带上帽子,盖上蒙脸娟,抬上凉床,盖上苫单,抬到过堂屋,点上香,烧纸,哭声一片。婆婆的堂妹跟我说:咱俩给你妈装点金元宝,活着时没缺过钱,走了也得带足了。我轻轻的掀着苫单,大姨往婆婆的衣服里塞金元宝,塞得满满当当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是第一次给过世的人穿衣服,但一点没害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七点零九分,老公给我打电话,没接到,七点十分,我给老公打了过去,二弟已经告诉老公了,老公口气比较平静的说:这回随了她的愿了。我说咋回事呀?老公说:妈跟我说过,要是往后一仰就走了,那该多好呀!我说你怎么回来呀,这么大雪高速肯定不开,看看有最近时间的火车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七点十二分,我给女儿打电话说:你奶奶不在了。女儿惊讶的:啊!怎么回事?我说我还没到,具体情况也不清楚,你跟你爸爸联系吧,看看你们怎么回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女儿两口子从天津直奔塘沽,老公联系了一辆包车,爷仨九点半从塘沽出发,我这个担心呀,这么大的雪,多危险呀,没办法,只能这样,我不时的联系女儿,询问一下情况,后半夜一点零五分,爷仨进屋了,我这悬着的心才落下。姑爷由于职业的特殊性,跟奶奶见了一面,二十分钟后跟着包车又回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老公一进过堂屋,我说:妈走了!老公掀开蒙脸娟,大声的说:妈!我回来了!然后就是嚎啕大哭……</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每次我来,在当院透过玻璃窗就能看见婆婆坐在炕上,现在看着这空落落的屋子,顺间觉得心都空了,再没有盼望我们回来的人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老公一宿没合眼,坐在婆婆的灵床前,默默的不断的续着香,烧着纸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老公问三弟:棺材准备买多少钱的?三弟:三、四千块钱的还不中啊!我说:不能低于六千!我觉得婆婆走的太急,我们大家都没伺候着,花钱解解疼,这也是我们为婆婆做的最后的事情了,按着老家的习俗,入土为安,这也是婆婆永久的家了,不能让婆婆委屈着。其实以前我还真跟婆婆探讨过这个问题,当时是有过世的人,说买棺材花多少钱,我说:您觉得五、六千行吗?婆婆说没啥用。平时婆婆特别爱看白事的热闹,也知道谁家办的好,自己嘴上说没用,但心里还是觉得体面点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十一月八日早晨,哀乐萦绕在村庄的上空,前来吊孝的络绎不绝,男的来了男孝子陪哭,女的来了女孝子陪哭,上午,老公先是看了墓地,然后白事团队的刘老师、老公、老三家的侄子一起去村里的棺材铺选棺材,刘老师跟老公说:就照着你二妈(刘老师的母亲刚去世不久)那个四千左右的?老公说:张云凤(本人)说了,不能低于六千。最后选了一个七千的,栗木的,本色,我比较随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老家有个习俗,婆婆过世了,她的娘家送猪头三生(猪头、鸡、活鲤鱼)、馒头、纸钱,我们家派人抬着餐桌去村东路口迎接,回来时孝子们倒退着走,退几步就有人喊:孝子谢!孝子们跪下,哭着……一直退到棺材前,把这些供品摆上供桌,双方都给抬桌子的红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十一月八日下午三点,去火葬场,这是婆婆离家的时刻,儿女们都往前挤着去掀蒙脸娟,都想多看一眼,婆婆的姨妹急了:谁都别看了,看一回她受一回折。孝子们跪在地上哭声一片。令我感动的是婆婆的堂弟,他跪在我旁边,“姐呀,姐呀……”哭的特别伤心,当婆婆还躺在炕上的时候,我看着这个老舅站在最前面,一直是泪流满面,做为一个堂弟,一个70岁的大老爷们,如果跟姐姐没有深厚的感情,是不会这样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三十多辆私家车,跟在殡仪馆的车后面,一路朝县城方向开去,由于疫情,遗体告别有人数限制,我们那天是下午,而且就我们一家,所有去的人都进了告别大厅,儿女们站在婆婆的头前,都伸手摸摸婆婆的脸,老公大声的喊了一声:妈:您放心的走吧!这是诀别的时刻,婆婆被推走了,我们来到外面烧纸钱的地方,选择属相,烧完纸钱,儿女们在取骨灰的地方等着,其它人都回去了,骨灰出来了,用红布和苫单裹好,老二抱着,上了等在外面的中巴,老二坐在了司机后面,我坐在了二弟旁边,我摸了摸,还有温度,我说:妈,咱回家了!一路顺利的来到村头,孝子们早就等在了街口,椅子上放着遗像,师傅说:下车扶着他。二弟抱着骨灰,我扶着二弟下了车,其它人陆续的下车,把骨灰放在椅子上,老公在中间,老二、老三在两边抬着,边哭边往家走,12个喇叭已经到位,吹奏着不同的旋律。到家把骨灰放在凉床上,盖上苫单,把遗像放前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老公都一天一宿又多半宿没睡觉了,后半夜两点,我让老公躺会儿,实在是太累太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十一月九日早晨五点入殓,婆婆的娘家、闺女都拿铺材的棉花,棺材里铺了三分之二厚的棉花,再铺上褥子,老姨选了三件好的上衣:一件半袖,一件长袖,一件带帽子的棉袄,我把这些衣服套好,再放一条棉裤,一双棉鞋,骨头按对应的位置摆好,把上衣合上,揪三把棉花放在棉袄的帽子里,就像一个人躺着睡觉一样,把烧的纸钱灰用纸钱包好,一包一包的摞起来放脚底下,金元宝、银元宝、戒指也放在里面,布置的特别四至(老家的土话;细致,规矩),金黄的苫单横着搭在棺材上,两侧对称的垂在外面,孝子们跪在前面,下肖子了,我们哭着、喊着:妈呀,东躲!妈呀,西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是第一次触摸骨灰,我是怀着一颗敬畏之心,虔诚之心为婆婆做这一切,就像她活着我给她收拾屋子一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十一月九日下午三点,出殡。老家的习俗:出殡前儿媳妇要示意性的给婆婆照镜子、洗脸、梳头,我们妯娌仨,我拿着镜子,老三家端着盆,老二家一边说着:妈呀,给您洗洗脸,给您梳梳头,一边做着动作。老二打的藩,摔的盆。扎的莲花椅,金库、银库、九莲灯等纸扎冒着青烟随婆婆而去,我们一路叨咕着哭着,给路祭的下跪谢孝,老公哭着:妈呀,我想您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来到墓地,墓穴已经挖好,露出了公公棺材的侧面,六年半的时间,公公的棺材完好无损,甚至颜色都没变,吊车吊起了婆婆的棺材,稳稳的放入墓穴,紧挨着公公的棺材,挖沟机开始填土,和公公一起筑起了一个大大的坟头。前面就是爷爷、奶奶的坟,公公、婆婆给他们的父母顶脚。六个花圈、六个花篮护卫在公公婆婆的坟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十一月十一日,三天圆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早起五点,男的去坟头用六块点心做柱脚,三根高粱秸子做柱和上梁,给坟培土,把花圈、花篮重新布置好,新房就盖好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上午九点,女的去烧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中午吃猪头:吃三生里的猪头(含猪尾)、鸡、鱼。</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婆婆走的突然,悲痛之中,老公那几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妈!我回来了!妈!您放心的走吧!妈!我想您呀!听了让人肝肠寸断,我和女儿说:你爸爸没有妈妈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愿婆婆一路走好,在天堂与公公团聚,护佑着您的子孙后代平平安安、顺顺利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文字、照片:张云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音乐:思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时间:二零二一年十一月十四日发布于唐山市滦南县</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