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雀》

新仔

养鸟，广州人又称为养雀，养雀的历史，若要追溯，可能已有上千年历史了，闻说唐朝已经开始。

小时候，养雀的人甚多，不论年轻的，年老的，都拿着雀笼满街的走，连木棉树下理发的师傅，旁边亦摆着几笼雀鸟。

南岸有间叫富南的茶楼，是园林式的建筑。一大早，有不少玩雀人，提着雀笼到那里叹茶，挂在树上的笼中雀，吱吱喳喳的叫个不停，这亦是以前西关茶楼的一大景观。

大榕树下，有一群老头，坐在那里谈“雀经”（养雀经验），将自家养的，吹到天上去了。偶然会见到有“斗雀”的，（斗雀前，将两雀笼的门对着打开，雀跑进同一个笼里，就相斗了）斗赢的主，又有机会再大吹一番。

童年时，以为玩雀的全是不学无术之徒。长大了，才知道其实养雀，是许多有品味玩家的雅兴。著名文物收藏家，鉴赏家王世襄老先生就是养雀的高手。

父亲退休后，也养了几笼，挂在阳台上，早晨，难得听到雀声。问父，父答：“公才会叫，母很少叫，”再问：“那你为何不买公？”父无语，有可能他自己也不太懂，贪便宜买了母的。

后来，父得了场大病，住进医院。家里的雀鸟无人打理。母亲将它们全部放回了大自然。

某日，跟老友到一个并不太熟的朋友家作客，见其养的鹩哥十分有趣，懂得讲人话，整天叫：“你好！”“谢谢！”心生羡慕，即虚心讨教，主家傲慢地答：“ 待你有钱买时，再慢慢教你，”自尊心严重受损。

第二天，跑到芳村的花鸟市场，花了几百元，买了一只海南鹩哥，打算教它说话。雀买回后，恐自己没有耐性，又买了一只光盘，每天重复播放着那几句录音，以诱鹩哥学舌。

几日，鹩哥仍不叫不唱，整天只顾食与拉，家中已弥漫着浓浓的雀屎臭味，实在无法忍受。

买雀时，店家已再三吩咐，一定要帮雀冲澡，于是，拿起花洒头，将雀与笼一齐冲刷得干干净净。第二天鹩哥拉了一天的白屎，然后一命呜呼了。

原来帮雀冲澡，只需洗干净雀笼，再将水用铁盘盛着，放在洗雀笼中，任由它自行清洗就得了，用冷水将它由头淋到脚，不死才怪。

从此，再不想养雀。

渐渐，小区的树木开始长大，花园里的雀鸟亦多了不少。清晨，雀鸣之声不绝于耳。

家中的花草也茂盛起来了，那雀儿，陆陆续续的，总有几只如约而至，在阳台的树上飞来跳去，不停的鸣叫，甚为开心。

暗忖：何须养雀？

雀笼依旧，仍挂在阳台上，已空置了多年。

（写于2021年11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