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铁嘴》</p><p class="ql-block"> ◇常志东</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们绝不可小视农村人，其实农村人也很有智慧的，单从他们给人取外号的能力便知 。办事风风火火的叫“忽忽”，遇事夸大其词的叫“搧搧”，能言善辩的叫“铁嘴”，生动而形象。也有迷信者则称算命极准的人为“钢牙”，因其言必有中，不可改移，故称。</p><p class="ql-block"> 我们村就有一个外号叫铁嘴的人，小时上过几天学，认得几个字，看过不少古书，常常出口成章。因为他不仅能言善辩而且公道正派便被选为村人民调解委员会主任。</p><p class="ql-block"> 我因在外地工作并不很了解铁嘴的嘴上功夫，却听一位竹马之交的儿时朋友说过这么一件事：兄弟两个分家，要将原来共同居住的大院子隔分为东西两个小院子，兄弟两个都想要东院，争执不下。铁嘴来了，将兄弟二人叫在一起说：自古言道“哥东弟西，老三出去”，这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东属木，主生发，为阳，哥哥年长，身体逐步走向以收敛为主，需要补充青春的生发之气，住东边为宜；西属金，主收益，为阴，弟弟年少，血气方刚，身体以生发为主，需要用收敛加以约束，住西边为宜。哥东则全家康寿，弟西则财源滚滚，唯哥东弟西方可补益其缺，有无相通。一席话说得兄弟两个皆大欢喜。</p><p class="ql-block"> 又有一户人家有三个儿子，为譫养老母闹了矛盾。铁嘴前往调解，开口道：“古人云：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行，莫大于孝。你们都是村上有头有脸的人，相信你们能妥善安排好老人的晚年生活。”接着又引经据典，讲了古代江革“行佣供母”的故事：东汉时齐国临淄人江革，少年丧父，侍奉母亲极为孝顺。战乱中，江革背着母亲逃难，几次遇到匪盗，贼人欲杀死他，江革哭告：老母年迈，无人奉养，贼人见他孝顺，不忍杀他。后来，他迁居江苏下邳，做雇工供养母亲，自己贫穷赤脚，而母亲所需甚丰。江革行佣供母的故事在当地广为流传，后来被地方官员推举为孝廉，任贤良方正，官至五官中郎将，官和当年曹操的儿子曹丕一样大。还有“怀橘遗亲”的陆绩，后来成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科学家；“埋儿奉母”的郭巨，天赐黄金，得以奉养老母善终； “扇枕温衾”的黄香，官至太守，造福桑梓。 这些故事告诉我们，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因果报应，老大在家务农，侍候好老母，必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老二在县为官，孝敬好老人，必然有口皆碑，官运亨通；老三经商，生意本就不错，若更以孝侍母，以信接人，何愁不利市大发，财源广进。铁嘴说完，兄弟三人个个心悦诚服，当即商定：老母日常生活起居由老大经管，老二老三每人每月各拿300元交老大安排，确保老人安度晚年。一场家庭纠纷就此化解。</p><p class="ql-block"> 退休之后，有了更多回老家的闲暇，终于见到了铁嘴。欲见其如簧巧舌，先以处世之道询之。曰：第一，要有佛心道骨，不为世俗所累。佛为心，道为骨，儒为表，大度观世；技在手，能在身，思在脑，从容生活。有一副菩萨心肠，一点淡泊风骨，积极入世，这就是最好的人生态度。第二，做好自己，不妄不诈，不横生枝节。天下原本没那么多事，许多事都是人自找的，有人就是活得不耐烦了，喜欢无事生非，四处惹事。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杨贵妃厮混安禄山，西门庆招惹潘金莲，贾瑞骚扰王熙凤，那个有好下场了？</p><p class="ql-block"> 后又问及国事。曰：朝顺天睁眼，国泰民自安。历朝历代，但凡昏君临朝，必是日月失明，星辰逆行，山崩泉枯，夏霜冬雷，春凋秋荣，陨霜不杀，水旱螟螽，饥疫遍地。且观如今天下大势，美国党爭水火不容，社会对立，疫情失控，民怨沸腾。东欧四分五裂，矛盾重重，危机四伏，经济下滑。日本贫富悬殊，汚染严重，内忧外患，元气大伤。唯中国政通人和，风调雨顺，国家兴旺发达，人民安居乐业，鬼神难欺，百毒不侵。拿农村来说，现在农民不仅不交皇粮国税，而且种粮有补贴，养猪有补贴，创业有补贴，危房改造有补贴，农机购置有补贴，教育有补贴……生活困难有农村低保，看病有合作医疗，贫困有扶贫攻坚，养老有养老保险。水泥路修到家家门前，自来水通到各家各户。过去说“共产主义是野地里的兔，越撵越远”，我看现在的生活比共产主义还共产主义。</p><p class="ql-block"> 听了铁嘴的一番议论，我惊诧莫名。我佩服铁嘴，佩服他的敏而好学，佩服他的“吐佳言如锯木屑，霏霏不绝”。一个人的一言一行都暗藏着他读过的书，走过的路，见过的人，经过的事。 老子曰 “善言，无瑕謫”。我国历代辩者察士不计其数，公孙龙“白马非马”之辩，孙楚“枕流漱石”之说，蔺相如完壁归赵，张仪连横之谋，皆应了一句话：会不会说话，关键是看能不能说出大理来。</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常志东编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2021.11.11</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