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梁上的雨滴（悬疑连载二）

米瑞蓉

【故事梗概】七十年代初，晚秋跟随上山下乡的大潮来到一个小山村住进了一个久无人居住的茅草屋....... 二、玻璃亮瓦上的痕迹

“砰，砰砰.......”远处传来的敲门声把晚秋吵醒，好像就在耳边，好像又来自很远的地方。晚秋努力地睁开眼睛，眼前却是模糊一片。
“这里哪里？”晚秋心里暗自问自己，多年以后她依然有这样的感觉，每当醒来的时候不知身处何方。
眼睛慢慢地适应了环境，她四下张望，有些模糊，对，还没有带上眼镜，晚秋伸手摸枕头边，什么也没有？晚秋急了，眼镜可是她的宝贝，要是没有了再熟悉的朋友站在五米外她也看不清。她一下子坐了起来，只听“哐”的一声，她的脚踢翻了原本放在脚下的搪瓷盆子，盆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晚秋心疼自己的宝贝盆子，虽说那盆子正中间有一朵很俗气的大牡丹，可盆子周边的一排字“广阔天地大有作为”那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这可是用一张户口迁移单换来的。晚秋脑子里一下子想起半年前到街道下户口那天的事，那一脸阳光的样子丝毫没有因为失去了城市户口而烦恼，反倒是在领到几张人人羡慕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购物票时那高兴劲儿啊，别提了，就真是就像受了表彰一样欢喜得一塌糊涂。回到住家的小院子，邻居张阿姨看到她到处显摆着这几张购物票时低声地对几个大人说：“唉，这些孩子真是可怜，不知道接下来要遇到什么？真是没心没肺的。”那时的晚秋还真没想那么多，反倒不屑地这些老女人们没有革命的观念。

突然脚下一股冰凉的感觉，她这才意识到她刚才踢翻了昨晚接雨水的盆子。她赶紧抖着被子，她手一摸已经晚了，水已经浸透到床单下的薄棉絮里了。
“晚秋，你起来了吗？敲了半天门你也不吱声，怎么啦？盆打翻了？”门口传来二妞的喊声。
“来了来了！昨晚吃了一颗药，怎么今天早上醒不来了，马上起来！”从门缝里透进来的一丝光线，晚秋猜想已经早上六点过了，通常这个时候煮完猪食的二妞都会来叫晚秋起床，看来刚才把晚秋从梦里听到的拍门声就是二妞干的。
听见晚秋应了话，二妞倒也放心了，“那你先忙着，我回去喂猪了。”晚秋听到二妞的脚步远去。
晚秋赶紧下床准备洗漱，刚一探脚就踩到一个东西，坐在床边的晚秋赶紧抬起脚，想必是自己的眼镜掉在地上了，晚秋摸起眼镜赶紧带上，一下子眼睛亮堂许多。来不及拾起地上的盆子她先都到床头去打开木板做的窗户，窗台比一般窗要高许多，高度正好在晚秋下巴处，从里面看出去正好看得到外面的竹林盘和门前的小路，踮着脚还可以看远一点，可以看到远处二妞哥哥的房子。所谓窗户不过是在土坯墙上留了一个洞口，洞口不大，也就三、四十公分见方的一个窗，做土坯墙时就插了两根木头桩在墙体里，也就是人钻不进去的。这样的窗户在房间里有两扇，分别在朝西和朝南的两个墙头，这样的窗户简陋了些，权当做房间里的采光和通气吧。因为窗户上没有安装玻璃，所以窗口安装了一个木板做的小窗，到了晚上晚秋会关好木窗并检查好几次，生怕有什么蛇鼠之内的动物爬进来，当然更重要的是怕有什么人来窥视屋里。
晚秋一边穿衣服，一边抬头看着屋顶，她想起昨晚发生的事，说也奇怪了，玻璃亮瓦没有一丝光投进，倒更像一个黑洞似的。从两个窗口投进的光把屋梁下方照亮，没有柴火烟的熏烤，屋梁下方显得油亮油亮的，好多年了，都还像新木头一样的光亮。
晚秋来不及细想，穿好衣服的她走到外间，说起来是屋的外间，其实就是用竹篱笆隔起来的灶房。竹篱笆墙朝东，一有太阳出来，光线直接穿过竹篱笆射在灶台上，亮堂得很。今天是阴天，倒也看得清，晚秋打开水缸舀了一勺水倒在大锅里，她坐在灶台前的木桩头上，挽了一把麦秆摸出火柴点上塞进炉膛里，然后放进些松枝条。松枝条带着油性，一见火苗就噼里啪啦地燃起来。
虽是下了乡当了半个农民，晚秋依然是讲究，她喜欢早上洗把热水脸，趁着烧水的档，晚秋在水缸里舀了一杯水，舍不得似的挤了一点点牙膏，然后蹲在门口的水沟前漱口。 “你们城里人就是讲究，天天拿个刷子在嘴里捣鼓，牙齿怕要刷坏了吧，你们现在还年轻，怕到了我们这年龄怕就早被你们刷坏了。”二妞的妈妈走过来一边看着晚秋刷牙，一边呲着牙好像是刷着她的一样痛。
“夏婶儿，我们这是保护牙齿，不会刷坏的。”晚秋停下来对着二妞妈妈说，满口都是白色的泡沫。
“妈，你看看人家晚秋牙齿多白啊！我也要去买一个晚秋这样的牙刷，人家城里人都用这个，我们连点盐都舍不得用。”拎着一桶猪饲料的二妞一脸羡慕地看着晚秋。
“你还想用盐刷牙？你知道盐多少钱一斤吗？咱们炒菜都舍不得多放呢，这盐可比她那个白膏子贵多了，你就别想了，咱们祖祖辈辈不都是这样的吗？”夏婶数落着二妞，看着拎着一大桶饲料走得踉踉跄跄的女儿，她忙不迭地迎上去搭把手。
晚秋回到房间把锅里已经烧热的水舀在面盆了，盆底的牡丹花水灵灵地飘着，而那几个仿宋体的字却被半盆水搞得歪歪扭扭的。晚秋没有急着先洗脸而是转身回到房间里，打开一口红色的大木箱，这是用来储粮的，她探下身子抓了一把米放在搪瓷缸，本想再抓一把想了想又放弃了。她用木勺在水缸里舀水把米淘了淘倒进锅里，又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树枝，顺手在灶台边的地上捡了一根红薯削了皮洗了洗，都没用菜板，拿在手里直接用刀砍成几块扔进锅里。
等她再洗漱完毕收拾完房间饭香已经飘在整个房间，盛出一碗红薯稀饭刚坐在小桌子前，二妞端着两个碗进来了，一个是一大碗红薯稀饭，里面还有几大坨玉米面团子，另一个碗里装着老泡菜，每天早上二妞都会端来饭菜和晚秋一起吃，两人也总是有很多话要说。
“昨晚屋子又漏雨了？”二妞看着晚秋掀开的被褥，看得出她是要晾干稻草垫。
“是的，昨晚漏雨了，而且昨晚我又做噩梦了，但我不确定那是梦还是真实的。”此时的晚秋说起来很冷静。
“你又盯着房梁看了？我不是说了晚上不要盯着房梁看吗？你就是不听！”二妞有点生气了。
“我不看行吗？有东西掉在我脸上了，当时吓死我了！”这会儿的晚秋倒有点害怕的样子。
“掉了东西下来？什么？绳子？”二妞停住咀嚼，一脸惊愕。
“什么绳子？你想什么呢！开始是一滴水，正好掉在我这里。”晚秋指了一下她的下眼睑，“我惊醒了，但听不见雨滴的声音，以往下雨时我能听到雨滴打在玻璃瓦片上的声音，昨晚没有，一点声音都没有，然后又是一滴一滴的雨，刚开始我以为是血，因为有点黏稠，不像是雨滴。”
“那后来呢？”二妞有点急了。
“后来我用手擦了，闻了一下没有血腥味，有点麦草沤了的味道，昨晚玻璃瓦也看不到亮光，不知道是怎么啦？今天早上你敲门的时候我睁开眼也看不到一点亮光。”话音刚落她们俩同时抬起头看着屋顶的玻璃亮瓦，果然是黑洞一般。
“是不是昨晚半夜有人上去过？然后用什么遮住了玻璃亮瓦？”二妞也百思不得其解，说出了更匪夷所思的结果。
“不会吧？我没有听到声音？就连雨滴的声音都没有听到！你告诉我这个房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总是做噩梦？”晚秋有点急了，后背冒着冷气，她真希望知道这个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