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往事（一）

辉太郞428430

少 年 往 事

（2021.11.07）

目 录

(一)

序 言

一、孩提时光

1. 母亲情深似海，坎坷积劳成疾

2. 辛劳照顾解难，舅妈恩重如山

(二)

3. 顽皮少年忤逆，难忘恩师教诲

4. 兄弟轮做家务，穷娃提早当家

(三)

5. 运动不甘寂寞，赔钱方肯逍遥

6. 派斗舞刀弄枪，联防保家护院

(四)

7. 百姓苦中作乐，跳舞兼顾健身

8. 家庭出身未划，旦夕福祸难知

(五)

9. 停课居家读书，钱少动手自制

10.望远镜情结重，缠表哥索军服

(六)

11.南湖水冰可戏，浑河喜怒无常

12.邻里重情重义，朋友互助互帮

(七)

二、青葱岁月

13.小五直升初二，校园恢复秩序

14.学生以学为主，读书用时恨少

(八)

15.文体藏龙卧虎，机会失不再来

16.校办厂铸闸瓦，球磨机事竟成

(九)

17.搭车自得其乐，周游逐渐成瘾

18.文艺百花凋零，影迷智闯影院

(十)

19.经济濒临崩溃，商品极度短缺

20.牤牛哨修铁路，落水井扒火车

(十一)

21.十载有名无姓，一朝复姓更名

22.毕业分配由命，留城欣然从商

(十二)

三、农场锻炼

23.乘车陪绑奇遇，首次警示人生

24.农场小五脏全，养猪羊种农田

(十三)

25.猪圈刨粪沤肥，春耕送入田间

26.猪羊倌率部众，操心多责任重

(十四)

27.伙头军烧饭菜，核成本兼会计

28.赛虎大黑难舍，放狗咬鸭赔鸡

(十五)

29.场长严格管理，处处公私分明

30.宰猪羊分肉忙，定期满收获丰

结 束 语

《回望》（2021)



序 言

前不久，读到几位老同学的回忆文章和著作，也让我产生写一些回忆自己少年往事的冲动。有了念头，提起笔来，那些孩提时光、青葱岁月和农场劳动的成长故事，特别是很多趣事、糗事、难忘事，虽然已埋藏在记忆深处，此时又像电影一样一幕幕浮现在脑海。

一、孩 提 时 光

1. 母爱情深似海, 坎坷积劳成疾

我的母亲1929年出生于辽宁开原县城。虽然家境并不富裕，但因为母亲是最小的孩子，家里就一直供她在开原县城读书，读到国高毕业。1948年东北解放，在长春的东北电影制片厂参加工作，1950年又到沈阳铁路系统工作。1952年和1954年，哥哥和我先后在沈阳出生。我两岁时，母亲与父亲分手。此后，母亲，以她瘦弱的臂膀，坚强的意志，独自挑起家庭的重担，带着我们哥俩儿生活，把全部的爱也都给了我们。

学龄前，我是在沈阳铁路幼儿园度过的，开始时是日托，稍大一些就入全托，周末接回家。铁路幼儿园位于和平区和平广场东南方向不远处，规模很大，有好几座日伪时期建造的二层楼房。那时我家就住在幼儿园大门外的一栋二层楼房，从二楼公共走廊能看到幼儿园院里的情况。依稀记得有一次，到接孩子时母亲还没有来接我，老师就让我回家看看家里回来人没有，我出了幼儿园大门，回到家中，看到家里无人，但又不愿意再回幼儿园，就站在走廊上向幼儿园院里的老师喊家里有人啦，老师就不再管我了。但那天母亲很晚才回到家，我进不去屋，只好在房门前坐着等待，不知不觉就靠门睡着了。母亲回来问我怎么不在幼儿园等着，我只得如实坦白。那是我记忆中第一次撒谎，知道了撒谎可能会付出代价。

《合影》(1950年代拍摄)



打记事起到我参加工作的十几年，母亲的月工资就是69元，这在当时不算特别低的，一家三口，人均23元，虽不富裕，但生活也说得过去。我们小时候，母亲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但对我们哥俩衣食学用方面的花销，从不吝惜，也未让我们感到为难。

小时候我接哥哥的衣服比较多，但质量都很好。记得我有一套浅米色毛衣裤，颜色不艳丽不俗气，我很喜欢，长大点后不能穿了，母亲就将其拆了，重新织成一件套头毛衣，再长大些又不能穿了，就再拆成线，加一点别的颜色毛线织成毛背心，前后穿了十几年仍然毛绒绒的很暖和，可见毛线质量极高。

学习方面母亲更是舍得花钱，文具用品总是给我们买最好的，很多同学的铅笔都用几分钱一支的，母亲一直给我们买一毛钱一支的最好的中华牌铅笔。同时，母亲对学习管得也特别严格，文革时学校停课，母亲就给我们布置了家庭作业，要求我每天在家写一篇字，阅读她从图书馆为我们借来的课外书籍，不完成不能出去玩儿，母亲每天下班后都要检查作业完成情况。

母亲个子不高，身体孱弱，但性情刚烈，争强好胜。她一辈子都是做会计工作，平时就经常加班加点，月初季末年底更是繁忙，时常将账本算盘带回家工作。我半夜起床，经常看到桌前灯光还亮着，算盘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母亲依然忙碌着。由于生活经历坎坷，工作过度劳累，单位内部矛盾纠葛，以及无处排解的沉重压力等多方面原因，致使母亲身体不好，多次罹患重病，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曾因病住进大连医院。后来，母亲还得过一次急性阑尾炎，并且已经穿孔，据医生说，幸亏及时赶到医院，作了切除手术，腹部留下一道很深的疤痕，但总算保住一条命。

《母亲》(1970年代拍摄)



文革前及文革期间，政治运动一波接着一波，批来斗去，无止无休，普通百姓亦难以幸免。有一次单位有人甚至将大字报贴到我家单元走廊墙上，母亲气得当场就给撕得粉碎。有时单位搞运动，办各种班，一周都不让回家，只能住在车辆段库列检车间的卧铺车厢里。总之，只要社会上和单位里一有风吹草动，母亲就恐惧紧张，睡不好觉，隔两三年出现一次，为此还住了两次医院。文革后期有两三年，母亲不再做会计，被下放到车辆段“油线卷车间”当工人。车间在沈阳南站北面的编组站，我曾经去过那个车间，看到母亲穿着胶皮大围裙，带着胶皮手套，十几个人一起围坐在一个大工作台上，忙着将棉线团放入油池，让棉线浸透润滑油，再装入特制棉布口袋中，用大箩筐拖来拖去，送往各个车间，用于客货车辆轮轴的冷却和润滑。不过那个时期，母亲离开会计室，身心倒是很放松，健康状况明显改善。

我和哥哥年龄太小时，生活无法完全自理，母亲每次病重住院，生活上只能靠沈阳唯一的亲戚舅妈照顾。后来我和哥哥稍长大一些，生活能自理了，母亲再得病，我们就自己照顾母亲，也逐步摸索应对规律，每当母亲疾病发作时，如果能够连续正常服药一周，保持充足睡眠，病情就能很快缓解，恢复健康，而不再需要将母亲送去住院。

少年时代，我和哥哥在母亲悉心哺育和母爱滋养下，一直健康快乐成长；同时也经历很多艰难时刻，从而锻炼了独立生活能力，形成无惧面对困境的坚强性格。有道是：

母亲铁肩独负重，

坎坷经历仍从容。

身心疲惫罹疾患，

为母则刚爱始终。

《幼儿园毕业合影》(1961)



2. 辛劳照料解难, 舅妈恩重如山

我家在沈阳唯一一个亲戚，就是大舅。大舅在开原铁路车站工作，家住沈阳，家中有4个儿子和患病的老母，也就是我姥姥。小时到大舅家，看到姥姥躺在床上，不停咳嗽气喘，知道姥姥年老多病，需要照顾。表哥当时也都是半大孩子离不开人，大舅经常不在家，大事小情，所有家务都落在舅妈肩上。舅妈特别勤快能干，邻里关系和睦融洽。舅妈家住伪满时期建的楼房一楼，表哥一天天长大，房子不够住，她就与邻居老郭家商量，将原来两家共用的南北向直通式走廊，在中间加一个隔断，这样等于两家都增加使用面积，又可以安排住人。舅妈在南面开一扇门，在门外空场圈起院子，后来又和表哥一起动手盖了一间简易平房，解决住房拥挤问题。

舅妈心地特别善良，比我母亲大十来岁，是从小看着母亲长大的，称母亲为“老妹儿”，姑嫂关系十分亲密，家中遇到啥难事儿，就去找嫂子帮忙，真正是“长嫂如母”。舅妈家在沈阳城区北部，省公安厅附近；我家在沈阳南部的南湖公园附近。我和哥哥年幼时，每当母亲患病住院，在家中无人照顾，舅妈尽管家务繁重，但两个小外甥没人管，她也放心不下。当时我们住在“圈楼”，舅妈从家走一站多地，到沈阳北部的省公安厅乘坐20路公交车到沈阳南站，再转乘环路电车到和平广场，然后再步行一站地，横跨整个南北市区，跑到我家，急急忙忙为我们做好两三天的饭菜，并委托邻居张婶帮忙每天加热后食用，做完饭菜当天下午还得再乘公交车匆匆赶回去，照顾家里老人和孩子，过两三天再跑一次，每次都是早出晚归，直到母亲病愈出院。就这样，舅妈跑来跑去，数次帮助我们度过了人生中最困难最无助的日子。

由于母亲从小就出去念书，紧接着就参加工作，因此，母亲不大会做针线活。记得小时候，母亲和我及哥哥的棉衣裤大多是舅妈给做，被褥也是舅妈帮助絮棉花绗线。那时我在旁边看着舅妈做针线活，也学会不少。长大特别是独立生活以后，衣裤袜子磨破开线，拆洗被褥等，都是靠从舅妈那里学的手艺，自己动手缝缝补补。

《大舅和舅妈合影》(1960年代拍摄)



1968年9月，哥哥中学毕业，准备下乡，学校原定分配哥哥到辽宁省北部偏远的康平县，当时正值母亲病重，哥哥下乡的准备都无人张罗。舅妈来到家中，看到这种情况，立即跑到哥哥所在的101中学，找到校领导，说明家中情况，学校觉得情况确实困难，应当照顾，遂将哥哥下乡地点调整至沈阳近郊的东陵区。那年舅妈在为自己孩子(四表哥，初三学生)收拾下乡行李后，又紧接着帮助母亲，拆洗被褥，为我哥哥下乡准备行装，直到送哥哥出发。

长大一些后，逢年过节，隔三差五，我就要到舅妈家去，有什么好吃好喝的，两家也送来送去。记得舅妈曾经在水产公司当过临时工，有一年春节，舅妈拿来一条大鱼，肉特别厚，我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鱼，印象极深。舅妈对我特别好，知道我喜欢吃面条，那时每家细粮都很少，可我一去，舅妈就张罗给我擀面条。这些看似小事儿，却让我一直不能忘怀。

在我心里，一直觉得舅妈就像妈妈一样亲，不知该如何报答舅妈。文革学校停课，闲着没事儿，我在市场上看到卖小鸡仔的，很是喜欢，正好碰上小学同学孟Qingman，他说会挑选小鸡仔，就让他帮我选中了5只小鸡仔，因为舅妈家住一楼，有院子，适合养鸡，我将小鸡仔送到舅妈家，几个月后发现是4只母鸡，1只公鸡，这是最佳的雌雄比例。没想到，养到半大时，晚上关在小院的鸡窝里，先后被黄鼠狼叼走了4只。有一天我去舅妈家，舅妈一看我来了，跟表哥说，赶紧把那只鸡杀了吧，要不然小方送来5只鸡，一只也吃不上了，结果舅妈把剩下的唯一小母鸡给我杀吃了。

因为有舅妈关怀照顾，我们哥俩才得以顺利度过童年时代最艰难的岁月，对此我始终铭记在心，总想着报答舅妈的恩情。参加工作第一年到农场劳动，农场的黄狗“赛虎”生了几只小狗崽，那时舅妈家两个表哥在外地工作，三哥参军，四哥下乡，我就想给舅妈送一只小狗，既能作伴，还能看家护院。和场长一说，场长爽快答应。于是，刚到满月，我就挑选一只最漂亮最可爱的毛绒绒的小狗崽，场长还批准我专程回家，将小狗送到舅妈家，舅妈也特别喜欢，小狗长大，欢蹦乱跳，十分腻人。可惜不到两年，又被人给偷跑了，让舅妈心疼好一阵子！后来大学毕业，我被分配到北京工作，1979年第一次春节回沈阳探亲，根据对母亲和舅妈身材的记忆，为每人买了一件外套，我还担心怕不合适，结果送给舅妈一试，特别合身，舅妈心里高兴，我也倍感欣慰。我知道舅妈的恩情，我一生也报答不尽，只能永远记在心中。正是：

舅妈如母护外甥，

解难救困横跨城。

吃喝洗涮衣缝补，

刻骨铭心记恩情。

《日出》(辉太郎拍摄，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