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第一部 4.13 奇 耻 大 辱

世界真小·1924097

辉容

黎莹不想看见聂麓峰，反正放暑假了，她带着四海，回到了他爸的老家宁乡。

黎莹继母于68年底带着3个孩子，其中最小的男儿才刚出生，被红卫兵遣送回到了黎莹爸的祖籍。

老家也无什么至亲，因黎仁杰5代单传，现只有几房未出5服的兄弟侄儿。

黎家在当地也是一个大族，方圆百来里全是黎姓，因黎仁杰祖代都是在当地开武馆授徒的，现民间还流传着黎莹爷爷和奶奶的故事。

话说黎莹爷爷有一年，设擂比武，打倒了几个对手，正洋洋得意。不料一个逃荒的女子跳上台，与他较量了几手，这刚还得意的擂台手竟败在了这过路女子的手上。

真是山外有山，楼外有楼，

后经人撮合，这女子嫁给了这手下败将。

黎莹奶奶的武功实力比爷爷毫不逊色，尤其轻功了得，人们传说她脚一踮就上屋顶、树梢。据当地人流传，黎莹爷爷有天洗澡对奶奶吆五喝六的，奶奶一怒之下，将爷爷连人带脚盆掷过高墙外，让爷爷出了一次大丑。

从此“怕老婆”出了名。

但爷爷后也不学好，染上了鸦片和赌博的恶习，把家产败光，临近解放，已家贫如洗，所以划为贫农。

黎莹奶奶还有一门绝技，即“点穴功”，若被她点上了，不死也会致残瘫痪。据说这“点穴功”是绝后的，黎家世代单传。奶奶结婚多年未育，为此她发誓终身不使用“点穴功”并不后传于人。过了好几年才生了黎仁杰，故奶奶不直接传授武功给儿子，黎仁杰的武功都是他爸和奶奶另请名师传授的。

黎家门丁不旺，故黎仁杰才12岁，他娘就为他收了一个童养媳。比黎仁杰大8岁，黎仁杰不愿意，12岁就逃了出来，一直在外打工到解放。

黎莹爷爷奶奶的故事被同族人引为骄傲，传为美谈。

黎莹三、四岁时，见过奶奶一面。

她印象最深的是奶奶那大裤衩脚下打了绑腿，腰间系了一根长罗布汗巾，模样甚是威严。黎莹很怕她，但奶奶一见到儿子，那面相要多慈祥有多慈祥：

“崽！崽呀。”

地唤个不停，黎仁杰对妈很是孝敬。有一次，奶奶生气了，要黎莹爸跪下，黎莹爸老老实实地跪下了，任何人都不敢劝说。

有一次在路边有一块手帕，黎莹看见了，去捡起来，奶奶呵斥她赶快扔掉，并告诫她：

“不管什么东西，不是自己的，不能要，即便人家不要，也不能要。这都是妖怪变的会害人。”

果真黎莹一辈子不贪小便宜，从不收受不义之财。

这次继母被遣送回来，倒使乡亲们为之振奋，大家热心地帮她盖了一栋土砖茅草房。 3弄6间，另有侧屋，厨房、厕所。房子除材料外都是义工盖的。黎莹继母和3个弟妹从此在这安家落户。

这坏事竟变成了好事。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

黎莹老家座落在三角地带的位置，邻近长沙、宁乡、花明楼，离韶山不足50公里。

当年华国锋在湘潭执政时，在毛主席的故乡韶山到刘少奇主席的故乡花明楼修了一条渠道——韶山渠道。从此渠道两岸的人们再不受水涝、旱灾之苦，粮食是旱涝保收，韶山、宁乡成了真正的鱼米之乡。

渠道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小拱桥，供两岸人们来往，主渠又有很多分渠到每一农田，黎莹家门前就有一条渠道分支，洗衣、洗菜、洗澡都很方便。

乡下喜欢论资排辈，黎莹爸辈分最大。

大家都知道黎仁杰从小习武，都很想拜他为师。这地方一向崇尚习武，黎莹爸现又是货车司机，方向盘在自己手中，也经常帮公社、大队、乡亲们行了不少方便。

故黎莹妈虽因是右派被遣回，但因其辈分大，人们普遍地敬她3分。

再者黎莹这妈本是抗大毕业的，理论水平、文字功夫、口才都很了得。回乡后如鱼得水，倒比在城市天天提心吊胆过日子强多了。有时上面政策施压，公社、生产队也做点表面文章，开个批判会，喊几句口号，但大都是台上批判，台下握手。黎莹妈是聪明人，配合得很好，常感叹：

这才是自己真正的家和人生的归宿地。

平时黎莹爸一回来，左村右队的年轻人都喜欢来黎莹家玩，向黎莹爸讨教点拳脚功夫。这天听说黎莹回来，乡亲们好是高兴，一吃了饭就上她家来了，黎莹还不满23岁，气质、形象都让乡亲们赞叹。尤其海儿天真、活泼、萌态万千，大家很是喜欢。黎莹的妹妹更把海儿当成了宝贝，带到村前村后到处炫耀，左邻右舍都送了好多鸡蛋、鸡、鸭、瓜果来。🥚🦆🐔🍐🍋🍌🍇

晚上在黎莹家前的大地坪上，桌上摆满了瓜果、点心和茶、茶杯。长沙、宁乡人都讲究喝茶，茶水也是最基本的待客之道。10来个堂兄堂妹与嫂姑们，缠着黎莹，要她玩几手拳脚、剑棒看看。他们听说黎莹的基本功很好，加之上次来了几个黎莹爸的同事，叙说了黎莹拿刀🔪追砍聂麓峰并将其摔到冬浸田爬不上来的事，大家欢欣鼓掌。

黎莹很是难堪，说自己根本就没学什么武功，大家才不信呢。

黎莹怎么也未料到，那件事被炒作得如此夸张，真是欲辩不能。

无奈，就当众撩起后背衣裳，让大家看她身上贴满的的伤湿膏药。大家大吃一惊，她叙说了与聂麓峰的事，并说：

“我学艺不精，虽现场赢了，但输了自己的底蕴。一直到现在肩、背、手都疼痛。”

大家惊骇了，黎家子弟向以尚武自傲江湖，从不曾听说在外受欺负的，黎莹妈也向大家证实黎莹的遭遇，大家都气极了，要去宝庆找聂麓峰讨个公道。

第2天下午，黎妈和她几个要好的姐妹、叔、婶，把黎莹叫到堂屋。

大家神色凝重，愤愤然，要黎莹坐下，黎妈说：

“莹儿，我们今天要与你讲一件事。首先，你要沉住气，不要激动，听我们讲完，再商量咋办。”

黎莹骇住了：

莫非出了什么事，是我爸？

不对，如果是我爸，这开场白不该我妈讲；是海儿？海儿现在身边；

是长沙我妈？也不可能，即便有事，也不会轮到她说，黎莹疑惑着。

黎妈对她的一个好姐妹，戴姨说：

“淑云，你与莹儿说吧。”

戴姨，黎莹很熟悉，她是一个专门上门给别人做衣服的裁缝师傅。⁄(⁄⁄•⁄ω⁄•⁄⁄)⁄60～70年代每个家庭每年都要请裁缝上门做家人的四季衣裳。

戴姨家是宁乡她爸附近村的人，她原是宁乡县花鼓剧团的化妆师，后剧团解体，她心灵手巧就做裁缝，四海为家。

因黎莹继母当时在县木材公司，后被打成右派，她俩一向关系甚密，家在邵阳时，她也到邵阳上门做衣服。

戴姨手艺好，性格也豁达，抽烟喝酒，不拘小节。在黎莹继母面前常做黎莹的保护神，故黎莹对她很是敬重。

她曾几次开口要收黎莹为徒，然黎莹一向不喜欢针织女红之类的，只得作罢。

今天她告诉黎莹一件万万想不到的事情。

戴姨清了清嗓子，又喝了一口茶，拿着黎莹的手说：

“这件事在我心中一年多了，我本想算了，但昨天听你妈说聂麓峰这个畜牲又欺负你，我昨晚纠结了一晚，今天我应该告诉你，让你早点清醒。”

“去年在邵阳广场街上，听到有人喊‘戴姨’，一看是聂麓峰，他很是热情，邀我到他一个同学家里坐坐。

这是地区工程公司宿舍，他拿钥匙开了门说，同学上班去了，今天不会回来，这房间借给他住。

他先恭维了我一遍，后一转话题说他一向喜欢我，同情我，一个女人在外靠手艺谋生不容易，说认识我是场缘分。当时我未介意，他见我没反应，继续说：

‘戴姨，你是个走江湖的人，我刚才说什么，你应该明白，今天是个好日子、好机会，只要你同意，了了我对你的爱慕之情……’”

我当时越听越不对味，就说：

“小聂，你这是说什么？我听不明白，什么叫了了你爱慕之心，是指做衣服还是……”

他笑了笑：

“戴姨，你是跑江湖做裁缝的，难道你还这么不解风情。”

说着就拢来动手动脚，我当时气晕了，打了他一个耳光，骂道：

“你这下流坯子，我可是你的长辈，你这么做，对得起莹儿吗？”

他恬不知耻地说：

“爱是没有年龄之分的，只要两情相悦。”

我说：

“你这么无聊，我要告诉你岳父老子，看他怎么收拾你！”

他说：“你说别人会信吗？你刚才不是说是我长辈吗？

一个半老徐娘，我一个20几岁的小伙子，而且你又是在外漂泊四处上门做裁缝的，看人们信谁？ 我不怕，你若依了，这不过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

不依，如果你不要你那张老脸，尽管去告诉吧，我不怕，怕就不做，做就不怕！若人来问我，我就说是你勾引了我的……”

戴姨还未说完，黎莹“噗”地连吐几口鲜血，昏死过去了。

黎莹这一病就是半个多月，起床的气力都没有，开学了，身体还未恢复，海儿才10个月，就只得断奶。也怪，海儿这孩子，才一两天未见黎莹，见了黎莹也不理了，黎莹没想到，这奶断得这么干净，但仍是无法恢复精、气、神。

黎莹爸几天后回家，听说了此事，气得将禾场坪上两尊石狮，有百十来斤重，掀起又摔到地上，在禾场坪上砸了两个大坑。

他来到房中，对黎莹说：

“莹儿，身体好些了吗？明天跟我回邵，这个婚一定要离。不离，我与你断绝父女关系，我黎家祖宗八辈子的脸都让这畜生丢尽了。

学校拍了一封又一封电报来，催黎莹回校。校长并写了一封信，告知黎莹：

这次教育局有一批民办教师转正指标，但要考试。公社、大队根据黎莹的教学能力和工作责任心，已对黎莹做了推荐，要黎莹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黎莹爸说：

“转不转正都无所谓，但这个畜生一定要与他撇清关系，你若在他大队学校转了正，恐难脱身。先离了婚再说；你是知青，回宁乡来也可以，是金子到哪里都会闪光的。”

但黎莹身体还是很虚弱，没办法，先休养几天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