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高三的生活忙碌充实，紧张焦虑。寒假过后，书本上的知识已经讲完了，桌子上摆满了各科的历年真题，各种精编汇总，每天都是各种刷题测试，一科又一科，一套又一套，题海战术，没有尽头。脑袋像一个很久没有关机的电脑，不停的散发着超荷的热量，时不时的还会发出一阵嗡嗡异响。</p><p class="ql-block"> 2003年以前，高考时间是每年7月7、8日。从2003年起，高考时间提前了一个月，固定安排在每年6月7、8日。</p><p class="ql-block"> 小默偶尔抬头想深吸一口气，黑板上面“距离高考还剩70天”的倒计时，让他更加胸闷气短，呼吸困难，如鲠在喉。整个教室都散发着焦躁亢奋的气息。小默也很浮躁，他几次约海丽一起出去走走，透透气，都被拒绝了。</p><p class="ql-block"> 一个周日，午饭后，小默早早的从老家坐公交车回了县城，理由是回去复习。然而，他并没有去宿舍楼，而是去了海丽的家属院，他在院子里溜达了几圈，没有看到海丽，于是找了个公共电话亭，第二次拨通了29129512。</p><p class="ql-block">“铃铃铃，铃铃铃……”</p><p class="ql-block"> 他紧张的要死。突然电话接通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喂，喂，你找谁？”</p><p class="ql-block"> 小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灵机一动：“喂，你好，请问，是李健家吗？”</p><p class="ql-block">“你打错了。”对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p><p class="ql-block"> 小默惊魂未定的放下电话，又在院里溜达了一个小时。他着了魔一样再次走进电话亭，第三次拨通了29129512。</p><p class="ql-block">“铃铃铃，铃铃铃……”</p><p class="ql-block">电话接通了。</p><p class="ql-block">“喂，你好，请问你找谁？”一个女孩轻声问。</p><p class="ql-block"> 小默一下听出了她的声音，激动的说：“呃，是海丽吧！是我，我是小默啊。”</p><p class="ql-block"> 海丽低声埋怨：“你怎么又打电话过来了？刚才我爸接的电话也是你打的吧？”</p><p class="ql-block"> 小默惊奇的说：“你怎么知道的？”</p><p class="ql-block"> 海丽说：“这种小把戏我爸见的多了，根本骗不了他，以后不要这样了。你有什么事儿吗？”</p><p class="ql-block"> 小默深吸一口气说：“我想见你，就见一面。”</p><p class="ql-block"> 海丽犹豫一会儿，低声说：“我爸三点去单位加班，你找个地方等我一会儿吧！”</p><p class="ql-block"> 小默喜出望外，高兴的说：“那我先去府君山广场等你吧，离这里不远，还能爬会山，看看风景。”</p><p class="ql-block"> 海丽无奈答应了。</p><p class="ql-block"> 小默放下电话，兴高采烈，蹦蹦跳跳的跑到了府君山广场。 半小时后，他远远的看见海丽走过来了。他踮起脚尖，开心的挥手。</p><p class="ql-block"> 他们一起安静的爬着府君山，环山路很幽静，郁郁葱葱的树林，清新的空气，让人心情舒畅。慢慢的他们开始有说有笑，聊着有意思的同学和事情。一只鸟突然从树林中飞起，扇着白色的翅膀，鸣叫着在山间盘旋，也许是他们的笑声惊扰了它的梦。半路上，小默想牵海丽的手，海丽躲开了。小默没有勉强，若无其事的继续爬山。他们登上了山顶，远眺于桥水库和整个县城：翠绿的水面，像一颗硕大的钻石，纵横交错的马路把县城分割成一个棋盘，无数高楼像散落的棋子，美丽的风景让人心胸开阔，平静祥和。</p><p class="ql-block"> 欣赏完美景，他们溜溜达达的下山了，快到山门的时候，一阵“呜呜呜”的声音划破天空，一辆拉煤的火车缓缓的从山脚经过。他俩驻足观看，数着几节车厢，“49，50，51，52……，一共是52个。”海丽开心的说。</p><p class="ql-block">“哈哈，恭喜你，答对了！”小默笑着说：“咱俩去火车道上走一走吧。”</p><p class="ql-block">“不好吧，刚刚还有火车经过。”海丽犹豫着。</p><p class="ql-block">“没关系的，这条铁路的火车很少，一天也就一两趟，刚才难得被我们碰见。”小默信誓旦旦。</p><p class="ql-block"> 他俩迎着夕阳，沿着火车道向前走，比赛看谁走的快走的远。他俩一人一条铁轨，张开双臂，保持平衡，左右脚交替走着猫步，不时的左晃右晃，用力挥动胳膊像是雏鸟挥动翅膀一样，拼命挣扎，但还是掉了下来。于是站上去，重新开始。小默走在前面不停的回头嘲笑海丽。海丽有点不高兴，气的嘟起嘴，不肯往前走。小默沿着铁轨轻盈的跑了回来，笑着对海丽说：“来，我帮你，咱俩一起走，肯定更稳。”于是他轻轻的抬起海丽的手，捏着她的几个手指尖，指尖的温暖传到了小默的全身，他俩张开双臂，并排向前走，走的很稳，很远。</p><p class="ql-block"> 太阳快落山了，海丽说：“我该回去了，我爸也该下班了。以后真的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希望你能专心学习，考一个好成绩，去一所好大学。”</p><p class="ql-block">“你想考哪个大学？”小默问。</p><p class="ql-block">“我爸不想让我考的太远，但是我想考一个在海边的大学，这样每天都能看到大海。”海丽憧憬着。</p><p class="ql-block">“嗯，我也特别喜欢大海，以后我也要去一个在海边的大学。”小默坚定的说。</p><p class="ql-block"> 这次愉快的见面让小默充满了无限的能量。上课时，他心无旁骛的认真学习，拼命刷题。他再也没给海丽打电话，也没主动和她说话，只是偶尔默默的远远的看她一眼。</p><p class="ql-block"> 很快，高考如期而至。“距离高考还剩2天”的倒计时已经被擦掉了，取而代之的是高考安排：</p><p class="ql-block">6月7日，</p><p class="ql-block">09：00—11：30，语文，</p><p class="ql-block">15：00—17：00，数学。</p><p class="ql-block">6月8日，</p><p class="ql-block">09：00—11：30，文科综合/理科综合；</p><p class="ql-block">15：00—17：00，外语。</p><p class="ql-block"> 2003年的高考试卷明显比往常困难很多，尤其是数学。很多考生出门之后就大哭起来，听说也有在数学考场上当场崩溃的。</p><p class="ql-block"> 小默还好，他是出来才哭的。像他这种勤奋刻苦但是脑子迟钝的学生，最怕难度加大。数学考试一塌糊涂，后面大题一点思路没有，根本不会。他伤心欲绝，多年努力白费了。 他咬牙坚持把最后一科考完，虚脱在考场上。</p><p class="ql-block"> 据说那年是因为高考试卷被偷了，所以使用了难度更大的备用试卷。最后的结果便是哀鸿遍野，惨不忍睹。</p><p class="ql-block"> 他自己估分不到500，一类本科是没什么希望了。2002年的理工类本科一批院校是505分。但是他实在不想复读，想想高三的生活就让他窒息。填报志愿的时候，他听同学们说可以报军校，提前录取，如果去不了，不影响正常填报的第一第二志愿，相当于多了一次机会。而且，军校里面不用交学费，还给学生发生活费，发衣服鞋子被子，发所有生活用品，毕业后直接分配工作。他觉得，这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问了身边的同学李向军，有哪些军校可以报名。</p><p class="ql-block"> 李向军说：“很多军校都可以报名啊，看你有什么要求了。”</p><p class="ql-block">“我喜欢大海，想去海边的学校！”小默说。</p><p class="ql-block"> 李向军拿着招生简章看了半天说：“这个学校可能在海边，在山东威海。”</p><p class="ql-block">“山东威海在哪，在海边吗？”小默问。</p><p class="ql-block">“你这地理是咋学的？”李向军指着教室里的中国地图说：“就在这里，就在这个大公鸡脖子上的喉结上。”</p><p class="ql-block"> 小默看看威海的位置：“嗯，这个地方真不错，紧邻大海，我就去这里。”</p><p class="ql-block"> 他问了威海学校的报考代号，填在了志愿表上。然后第一第二志愿也选择了在海边的大连和上海的学校。</p><p class="ql-block"> 高考成绩出来时，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拨通了查分热线，哆哆嗦嗦的输入准考证号码后，电话那头的机器语音播报一字一顿的说：“您的分数是四百 九十 四 分，重听请按1，结束请挂机。”</p><p class="ql-block"> 尽管早有预期，但他的心还是凉透了。心想完了，要复读了。分数线出来时，他却喜出望外，他又重获了希望。</p><p class="ql-block"> 2003年天津高考分数线：</p><p class="ql-block">1、理工类本科一批院校：452分</p><p class="ql-block"> 本科二批院校：403分</p><p class="ql-block">2、文史类本科一批院校：477分</p><p class="ql-block"> 本科二批：441分</p><p class="ql-block"> 小默幸运的考上了威海的学校，海丽考上了宁波大学。</p><p class="ql-block"> 收到入学通知书后，小默兴奋的第四次拨通了29129512。</p><p class="ql-block">“铃铃铃，铃铃铃……”</p><p class="ql-block"> 电话刚接通，小默就迫不及待的问：“喂，你好，请问王海丽在吗？”</p><p class="ql-block">“嗯，我就是。你是小默吧？”海丽问。</p><p class="ql-block">“哈哈，厉害啊，一下就听出我的声音了。我的录取通知书到了，我考上了威海的军校，以后我就是一名海军军官啦！”小默自豪的说。</p><p class="ql-block">“嗯，你真棒！恭喜你啊。我一直特别想当兵，可是我眼睛近视，不够条件，只能羡慕你了。”海丽说。</p><p class="ql-block">“你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吗？”小默问。</p><p class="ql-block">“我的也到了，我考上了宁波大学。”海丽说。</p><p class="ql-block">“哈哈，我请你吃饭吧，一起庆祝一下！”小默开心的说。</p><p class="ql-block">“不用了，这几天我爸看的紧，不让我出去乱跑。”海丽说。</p><p class="ql-block">“高考都结束了，你爸还管你呢？我们马上就是大学生了啊！可以自由恋爱了吧！”小默开玩笑说。</p><p class="ql-block"> 电话那头沉默了。</p><p class="ql-block">“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小默紧张的问。</p><p class="ql-block">“没有。小默，我不想伤害你，但是我早就该和你说清楚。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但是我对你真的没有感觉。”海丽愧疚的说。</p><p class="ql-block">“这，这，……怎么会呢？是不是你爸不让你谈恋爱？”小默问。</p><p class="ql-block">“我爸确实不让我谈恋爱，他让我在学校好好读书，以后工作了再回老家找对象。我的两个姐姐都嫁到了外地，他希望以后我能留在家里。”海丽解释说。</p><p class="ql-block">“你爸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我大学毕业也有可能回老家啊，咱俩先谈着呗！”小默半开玩笑的试探着说。</p><p class="ql-block">“小默，对不起。我平时喜欢看言情小说，我理想的男朋友应该像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高高帅帅的，阳光洒脱的，不是你这个样子。”</p><p class="ql-block">“可是……，可是我喜欢你那么久。你高一军训的时候说想当兵，你高三在府君山上说想去海边的大学，我都替你实现了啊！你提的要求，我都会努力实现的。你给我一点机会好不好？”小默哀求着。</p><p class="ql-block">“对不起，小默。我觉得爱情这东西是不能强求的。也许，在大学里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孩子。”</p><p class="ql-block">“我觉得，我不会再喜欢别人的。”小默冷冷的说。</p><p class="ql-block">“我们还那么年轻，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我们有无限的可能，我们会越来越好的。”</p><p class="ql-block">“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是我只喜欢你。”</p><p class="ql-block">“小默，你别这样。我们都各自安好吧！以后我们还可以做朋友。”</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考上大学的喜悦转变成了失恋的悲伤。整个暑假小默都无精打采，闷闷不乐。他总是想起海丽笑起来的样子：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两个小酒窝和一颗多余的小虎牙。她的每一个特点都是吸引他的点，他总是想起海丽的点点滴滴。</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府君山</p> <p class="ql-block">府君山上俯瞰水库和县城</p> <p class="ql-block">于桥水库</p> <p class="ql-block">府君山脚下的火车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