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出了个陈三两

龙的传人(曙群)

陈三两是古装戏剧中的一个剧目。说的是在明代，一位误入青楼且才艺双全的女子李素萍不肯卖身，靠精湛的书法为青楼老鸨赚钱，每幅作品能卖三两银子，故得名陈三两。 后来陈三两与自己的贪官胞弟对薄公堂，铁面无情，为百姓铲除了贪官污吏，深得民心。因此，陈三两的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 　　无独有偶，上世纪七十年代，我们辽宁也出了一位大名鼎鼎的陈三两。这位陈三两的美名也在辽宁大地上，流传了许久许久……。 这个陈三两是谁？都做了些什么，人们为什么冠称他为陈三两，这还得从开头慢慢说起。 众所周知，辽宁曾经是共和国长子特别是辽宁雄厚的工业基础，为新中国造出了第一架飞机、第一炉特钢、第一桶航空煤油、第一台机床……。 可以说，辽宁人民为共和国的解放、抗美援朝保家卫国战争以及社会主义建设事业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但辽宁省的城市人口竟占全省人口的近50%，对农副产品的需求量极大，这就给辽宁省的农业生产造成巨大压力。因此，农业生产物资远远满足不了辽宁城市居民的生活需求。 新中国成立后。辽宁省城市居民的大部分粮食及副食品，主要还是靠国家和兄弟省市调拨和支援！ 上世纪六十年代，毛泽东主席对辽宁省的经济发展情况说到:“辽宁工业比重很大，但农业这条腿短，工业这条腿长。一条腿长，一条腿短，这就是铁拐李。你们辽宁要赶快下定决心，把农业这条短腿接上去(原意)”。 　　毛泽东主席的这番话，让当年军人出身辽宁省革命委员会陈主任吃不消、也坐不住了。 于是，他提出了要下大决心解决辽宁农业生产落后的问题，彻底改变辽宁的铁拐李局面！打胜辽宁农业翻身仗。 接着，一场打好“辽宁农业翻身仗”的战役在辽沈大地上打响了！有人称之为第二次“辽沈战役”。 陈主任多次要求，国家给我们调拨的农副产品我们尽量不要或少要；兄弟省市的支援，我们尽量谢绝！辽宁人民有志气，有能力做到粮油肉自给自足，既不给党中央毛主席添负担，也不给兄弟省市找麻烦！ 　　他号召辽宁人民既要勒紧裤带节衣缩食，打好翻身仗；又要努力搞好辽宁的工业生产，力争为国家社会主义建设做更大贡献。 于是，辽宁全省从城市到农村总动员。包括工人、农民、解放军、下乡知青、知识分子在内1800万英雄的人民，义无反顾地投入了坚决打胜农业翻身仗的伟大战役！ 但是几年下来，粮食产量却始终是徘徊不前，人们生活水平也连续多年没有提高。这种局面，难免在社会上产生一些埋怨情绪，时间久了老百姓很无奈，街头卷尾就生出来很多闲嗑，说什么，你供应豆油给几两也行啊！偏偏每人每月才供应三两豆油，这不恰恰成了名符其实的《陈三两》了吗！ 于是，陈三两这个美妙的称号就应时而生了，再经老百姓反复的忽悠，陈三两的美名就传遍了辽沈大地。全省上下几乎家喻户晓，人人皆知。 亲们！那时候辽宁人吃的喝状况到底咋样？让我们共同穿越到那个年代，了解一下辽宁人民真实的生活状况吧！ △ 为坚决打胜辽宁农业翻身仗，辽宁不仅自觉减少了国家的粮油拨付供应指标，还谢绝了许多兄弟省市副食品支援，从而，辽宁省所有城市居民的细粮及豆油供应标准大幅度降了下来。 从上图那块当年粮站门前挂的小黑板上就可以看出来，每人每月从10多斤细粮改为4斤；以往城市每人每月半斤油，当时的省领导提出:每人每月节约二两油，改为供应3两油，全省就省出一笔不小的数字。三两油标准由此诞生了。 苞米面全是用发了霉的苞米粒，在柏油马路上简单晾晒后，直接加工成面粉，蒸出来的苞米饼子是灰黄色的，简直难以下咽。 苞米为什么会发霉，因为当年冬天收上来的苞米粒全是湿的，没晾晒直接入仓，第二年又在仓里捂了一个夏天，到第三年才出库加工，不发霉才怪呢。这种发了霉的陈化苞米粒加工的面，辽宁城市居民狼吞虎咽般造了许多年，难怪各种癌症发病率高居全国前列。 敬爱的陈三两同志，是不是也和广大辽宁人民一块享受这种苞米面呢？应该是也跟着百姓一起品尝吧?！ 那时，辽宁人虽然成天吃的是发霉苞米面，但穿着打份还挺赶时髦，仅次于当时的上海人。 所以，当年邻省老百姓都戏称辽宁人是 的确良的裤子，苞米面的肚子。确实是很形象啊！ 但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辽宁人是十分讲究仪表、热爱生活的。在艰苦环境中辽宁人倒驴不倒架，始终是昂起首挺直胸、阔步永向前！ △ 这本粮食供应证曾经是我们的命根子。虽然每人每月只供应15%的细粮，3两豆油，但有了它，人们可以买到商品粮，许多家庭拥有了它，无比的高兴。许多农村家庭十分羡慕它，为了得到它，绞尽了脑汁。 △ 从这块小黑板上可以看出，只有到了节日，城市居民的粮油供应标准稍微有所改善。 为了让人们过年吃上饺子，每人配给1斤精粉，还供应一点花生和香油。但实在是少的可怜呀！ 别的省份粮油也是实行计划供应制，但是人家省内的农贸市场是半开放的，城市居民在自由市场上可以买到一些农民自产自销的议价粮油肉蛋。 而辽宁却严禁在农村自由市场进行粮油肉蛋的交易。你花钱也买不到这些东西。老百姓为了多吃些细粮肉蛋，不远千里跑到外省可怜巴巴的买点粮油肉回来。买多了还不行，查出来就说你是投击倒把，一律沒收。 因为当时吉林省副食品供应比辽宁充足，厂子食堂便开车去吉林海龙县采购。高兴的买了一卡车的农副产品，有猪肉、香肠、黄豆等。 结果回来的路上，让吉林省检查站把车上8麻袋黄豆给没收了，理由是黄豆是国家统购统销的粮食作物，不允许私自买卖，更不能出省。 亲们，假如让你回到过去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你愿意吗？我是不愿意！ 　　那时，如果出差到外省，去饭店吃饭要收全国通用粮票。申领全国粮票，必须持有单位开的出差介绍信和粮食供应证(粮本)，到所在街道粮食供应站才能办理。每办理出10斤全国粮票，要扣一两豆油的份儿，真是心疼的很啊！但为了出差还得办理全国粮票。 不过，全国粮票却有一点好处，出差到北京或南方各省市，可以买到辽宁稀缺的挂面，而且在当地副食品商店随便买，从不限量。 有一次，本人带了30斤全国粮票买了30把北京挂面。像驴似的驮回来，结果给同事们一分，自己就剩下4把了。 那年代下一碗挂面，再卧一个荷包蛋，不是随便就能吃到的。平时舍不得吃，来了客人、孕妇坐月子、小孩子们才能享用到这个待遇，如今挂面算个啥 △ 上图是当年发放副食品供应票的通知。每人每月才供应半斤猪肉。那时，人们用票买肉时都想求卖肉的人多砍点肥肉，这样能耗出些荤油炒菜用，想起来真是可怜呀！ 因为不允许农民擅自杀猪私卖，偶尔有人偷偷的杀猪卖肉，黑市价是1.5~1.8元一斤。有的肉中还有寄生虫，但人们还是冒着风险买黑市肉吃，实在不敢吃就耗成油炒菜用。 那年，我们有一位同事开车去北京送货，回来时到北京东单副食品商场买猪肉，每人一次限购5斤，他为了给同事带些猪肉回去，他就多站了几次排买肉，结果卖肉的认出来斥责他说，你们是辽宁来的吧，脸皮这么厚，买这么多猪肉干嘛！ 我们这位同事指着架上挂的猪肉半子说，师傅你看见没有，那猪肉上盖的戳是“锦州"两字，锦州是我们辽宁的，我们辽宁人为了保你们北京供应，杀了猪自己舍不得吃，几乎全运到北京来了！我们花钱背点儿自己家产的肉回家过年吃，你还骂我们脸皮厚，你好意思吗？ 当年，辽宁这位敬爱的父母官陈三两，把辽宁自产的肉调运到了北京，结果自己的老百姓没肉吃，真是苦了辽宁广大老百姓啊！ 辽宁人自己吃白菜、萝卜，把猪肉让出来，奉献给伟大首都的同胞们享用，我十分敬佩辽宁人的宽广胸怀！ 当年抚顺地区发放的部分生活用品票证 △从上面这个大红纸写出的通知内容就可以看出来，那年月不仅粮油肉蛋少的可怜，其它生活用品也是非常缺乏。 穿衣要布票，买袜子要袜票，肥皂要票、火柴要票、奶粉要票。有一段时间，连买灯泡、胶鞋、白酒都凭票。 记得那时侯市级以上劳动模范、专家、高干配发一种特供商品优待证，特供证分甲乙丙三种。 我父母都是抗日时期参军的干部，也发了特供证。父亲是甲种证，凭证每月供应30斤精粉、1斤豆油、一条牡丹香烟；母亲是丙种证，每月供应20斤普通粉、半斤豆油。 那时我们家6个孩子，蒸一大锅馒头一顿干脆不夠吃，得蒸二锅才行。 有一次，我拿着一个热腾腾的大白馒头到院里吃，邻居大婶见到后说，哟！还得是你家呀！还能吃上精粉面儿馒头！就是和我们老百姓不一样！回来后让母亲斥责了一通，你吃馒头到外面显摆啥？让邻居们看到了影响多不好！ 虽然我们家细粮比别人多一些，但感觉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白馒头。还是不过瘾，可想而知，普通老百姓家是咋个样的生活了！ 悠悠岁月，你说当年多困或……。 现在60岁以上的辽宁人，应该忘不了敬爱的陈三两同志，是他老人家率领当年1800万辽沈儿女，为了辽宁农业大翻身，为了给共和国减轻负担和压力，节衣缩食、勒紧裤带、战天斗地，创造出了这惊天地、泣鬼神般三两豆油的伟大奇迹！！！ △ 从上面的小黑板可以看出当年除了粮油肉蛋计划供应之外，辽宁越冬秋菜也实行的是半供给制。 土豆和品种好的白菜也是限量配给。东北的冬季无菜期长达5个多月，冬天吃菜唯一的就是白菜萝卜加土豆。 一个7~8口人家，要买2~3千斤白菜，2~3百斤萝卜，还要买几十斤土豆、大葱等。一部分越冬菜贮藏在自家修建的菜窖里，一部分腌成酸菜和咸菜，一冬天就熬过去了。否则，那个年代冰天雪地是买不到任何菜蔬的。 △ 如果说一个家庭的饮食情况不怎么样，那住独身、吃食堂小伙伴们的伙食状况就更糟糕了。 从上面小黑板的今日食谱反映出，在单位吃食堂的职工是何等艰苦了。 本人就是当年住独身、吃食堂队伍中的一分子。每天三顿发霉苞米面做的饼子，吃到嘴里嚼半天很难咽下去，白菜汤几乎见不到多少油腥儿。 男的实在是熬不住了，就去县城饭店搓一顿，半个月工资进去了。女生听说小卖部来了麻花、面包、炉果之类的糕点，咬牙买几两粮票的糕点解解馋。这种状况竟然持续了有六、七年。 结果，还没等辽宁农业翻过身来，敬爱的陈三两主任就上调到了北京城！ △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星期天，有位叫刘大浪漫的消息灵通女生，忽然在宿舍走廊里一声高呼，告诉姐妹们一个好消息呀! 商店刚才进来一批好点心，有大麻花、炉果、糖发面，大伙赶紧去买呀！晚了就抢不到了！ 女同胞们闻声放下手里的毛线活，直奔沟口小卖部。 那时侯商店一进点稀缺食品人们就这样兴高采烈、奔走相告，蜂拥到商店抢购久违的大麻花、大面包等。想起来那场面，真让人心酸啊！ 说起这些点心，现在的人基本上都认得，但可能不知道糖发面是什么东西。糖发面是把面与糖、小苏打和在一起，做成饼状，用烤炉烤熟的一种甜饼。软香可口、价格便宜、好吃实惠，每个才8分钱一两粮票，当年深受底层老百姓的青睐。 △ 这只抚顺市望花区光明铝制品厂生产的饭盒，伴随我多年，见证了那个艰难困苦又充满激情的年代。 那年春节假期战备吃紧，我主动申请留厂值班。期间办公室女同事在家中托司机师傅捎来一只沉甸甸的饭盒，打开一瞧，满满的一下油煎酸菜馅饺子，顿时一股暖流湧遍全身，隐约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盒香喷喷的煎饺子，一定还有更深层次的意境。 后来在岁月这条流淌的小河中，这位女同事果然成了我的女朋友、女伴，直到成为我的另一半……。 之后的若干年，我用这只曾装满煎饺的普通饭盒，去食堂装过苞米面饼子打过白菜汤；盛过白米饭和红烧肉。它装满了岁月的深情厚谊，也见证了人生的磨难与喜悦。可称之为功勋饭盒呀！ △ 逢年过节改善伙食，许多男生一顿能吃三份红烧肉，二个炒菜，四两一个的馒头能呛仨。人们的确是刻漏坏了。 每月发的4斤细粮票，2~3顿就造完了，剩下的20多天，只能是发霉的苞米面饼子管够了。 这些就是那个年代辽宁人生活水平的真实的缩影和写照！我们这代人永远不会忘记，更不会忘记曾率领我们打过农业翻身仗的陈三两主任！感谢他把我们培养成风吹浪打不动摇的风流人物！ 好在1995年，陈锡联主任在北京出席一次沈阳市在京举办的展销会时，诚恳的说到: 我在沈阳工作没做好，让老百姓受苦啦，大家叫我‘陈三两’。我对不起辽宁的老百姓啊！你们也替我向辽宁人民转告我的歉意吧。 他老人家到了晚年，把道歉的话都说出来了，三两油时期必竟不是三年挨饿时期，只是吃的不好，但还可以吃饱。我们啥也不说了，全都是眼泪呀！ 撰文.编辑/龙的传人图片/来自网络 (2021年11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