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兰州———作者：董有山

天生行者

　　董有山，1957年5月出生于昌邑县岞山公社太保庄村（现峡山区太保庄街道太保庄村），1980年8月考入兰州大学哲学系，1984年7月分配到甘肃省委组织部，先后在办公室、研究室、党政干部处工作。2000年5月到兰州市政府担任秘书长。2006年6月担任读者出版集团党委副书记、副董事长、副总经理，职称编审（正高），2017年8月退休。

乡情兰州

作者：董有山

离开山东到兰州上学工作已经42年了，如果说山东是故乡的话，兰州就是游乡，如果说山东是乡愁的话，兰州就是乡情。随着社会发展和人员的流动，多少人把乡愁变成了乡情，又有多少人把乡情变成了乡愁。

兰州距离山东潍坊确实很远，记得八零年八月底来兰州大学报到，从太保庄火车站买票，软票剪出来是2112公里，从潍坊加快后得45个小时才能到达。兰州在人们的印象中是大西北，其实到兰州才是新疆一半的路程。虽然从东南沿海衡量是西北，其实她是中国大陆版图的几何中心。当年孙中山先生曾经设想在兰州建都，可以等距离辐射到全国。如果我们手上有一张硬壳的中国地图，手指能挑起来的支点，反过来按住就是兰州。看来地理的远近并不完全是实际距离，有可能是感情和认知的心理反应。

   

   

   

   

   

   

在一个地方工作生活久了，自然会融入到当地的群体、文化和历史当中，不知不觉中会变成了当地人。兰州原来叫金城，后来为什么叫兰州一些人做过考证，但没有一致的结论。兰州干旱少雨不产兰花，不以兰花命名就会产生考证上的分歧。兰州在明朝以前并不是重镇，汉武帝时期派卫青、霍去病经兰州出河西走廊征讨匈奴，打通了丝绸之路、张开了中国之掖。唐朝后期兰州被吐蕃占领，宋朝又被西夏占领，丝绸之路中断以后才开辟了海上丝绸之路。元朝时期兰州的地位不如威武，因为萨迦班智达与阔端在武威会盟以后，才第一次确定了西藏回归中国的地位。兰州真正的开发是明朝初期肃王东迁，肃王朱楧原驻跸张掖，永乐年间搬迁到兰州，从此有了兰州的城池建设与城市规模。现在的省政府就是原来的肃王府旧址，在清朝时期还做过甘肃巡抚衙门和陕甘总督衙门，现在兰州的好多地名都与明清时期城市建设息息相关。

兰州在近现代史上有两件事特别值得注意，一件是左宗棠收复新疆是以兰州为大本营，在兰州准备好军械和粮草以后才沿着河西走廊进入新疆，据说左大帅出征时队伍前面抬一口红棺材，表现出“不破楼兰誓不还”的决心，经过两年的艰苦征战，终于在1878年初收复新疆。在军械制造过程中拉开了兰州近代工业的序幕，纺织业和轻工业也开始发展。左宗棠任陕甘总督时，把总督衙门从西安搬迁到兰州，实现了政治中心的转移。左宗棠重视甘肃的文化建设，陕甘分闱以后的三十年，甘肃考取的举人、进士相当于清朝两百年的总和。第二件事是，1949年8月，彭德怀率领西北野战军攻占兰州后，党中央命令王震将军迅速进军新疆，迫使国民党军队起义，新疆和平解放，从而避免了新疆问题国际化、复杂化。因为牢固控制了新疆，才有了从北线进军西藏的条件。兰州的地理位置与军事位置异常重要，不管历史上征讨匈奴，还是后来两次收复新疆，都是重要的节点与基地，甚至抗日战争时期苏联援助的飞机等物资，都是在兰州集中集训以后，再奔赴各个战场。为此日本鬼子对兰州进行了多次狂轰滥炸，死伤无数，一座有大量唐宋佛经的藏经楼被炸毁焚毁，如果不是倭寇作孽，保存到现在可能是独一无二的典籍。解放以后设立的八大军区就有兰州军区，再一次显示了兰州地理与军事位置的重要。

兰州在近现代史上有两件事特别值得注意，一件是左宗棠收复新疆是以兰州为大本营，在兰州准备好军械和粮草以后才沿着河西走廊进入新疆，据说左大帅出征时队伍前面抬一口红棺材，表现出“不破楼兰誓不还”的决心，经过两年的艰苦征战，终于在1878年初收复新疆。在军械制造过程中拉开了兰州近代工业的序幕，纺织业和轻工业也开始发展。左宗棠任陕甘总督时，把总督衙门从西安搬迁到兰州，实现了政治中心的转移。左宗棠重视甘肃的文化建设，陕甘分闱以后的三十年，甘肃考取的举人、进士相当于清朝两百年的总和。第二件事是，1949年8月，彭德怀率领西北野战军攻占兰州后，党中央命令王震将军迅速进军新疆，迫使国民党军队起义，新疆和平解放，从而避免了新疆问题国际化、复杂化。因为牢固控制了新疆，才有了从北线进军西藏的条件。兰州的地理位置与军事位置异常重要，不管历史上征讨匈奴，还是后来两次收复新疆，都是重要的节点与基地，甚至抗日战争时期苏联援助的飞机等物资，都是在兰州集中集训以后，再奔赴各个战场。为此日本鬼子对兰州进行了多次狂轰滥炸，死伤无数，一座有大量唐宋佛经的藏经楼被炸毁焚毁，如果不是倭寇作孽，保存到现在可能是独一无二的典籍。解放以后设立的八大军区就有兰州军区，再一次显示了兰州地理与军事位置的重要。

　　兰州是西北的枢纽、甘肃的省会，交通四通八达，处于两个“坐中四联”的中心位置。第一个是与周边省区的联系，西安、银川、乌鲁木齐和西宁，无论是铁路、公路还是航空都紧密联系在一起；第二个是与本省市州的联系，甘肃南北长两千多公里，兰州刚好处于中间位置，河西、河东各五个地级市，南面是两个自治州，北面是白银市。在1929年以前，青海、宁夏和新疆东部是甘肃的辖区属地，兰州本身就是甘宁青三个省的中心，建国后作为省会，自然又是全省的中心。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兰州必然是交通集结、物资集散地，这就有了火车的编组站、飞机的航空港、高速路的中转站。随着交通与物流的发展，仓储、酒店、餐饮等服务业也发展起来。每年5到9月是兰州旅游的黄金季节，也是大批旅客游览或中转兰州的热闹季节，熙熙攘攘的人群夹杂着南北不同的口音汇集于车站、机场和大街小巷。

兰州解放之初只有二十多万人，一五、二五时期建设了炼油、化工、机械制造、核工业等十来个大项目，人口一下子多了起来。随着各个项目的建设，形成了不同的产业区和居住区。工业区周边是农村和农民，这种城市和农村、居民和农民夹杂的状况一直维持到改革开放以后才慢慢改变。最近几年随着城市的发展，原来不看好的地方也成了香饽饽，一些有地的郊区农村和农民因为拆迁分到了很多房子，发了大财，一跃成为千万甚至亿万富翁，这也应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老话。兰州是共和国工业的长子，第一滴汽油、润滑油，第一块合成橡胶，第一块核材料都出自兰州，全国有炼油的地方就有兰炼人，有化工的地方就有兰化人，兰州的工业为共和国的经济建设和国防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改革开放前，兰州在省会城市的排名是前十几位，并且是十一类地区，同一级别的工资比内地高十几块钱，工资高、物价低、穿毛料、吃肉多，是东南沿海好多人向往的地方。全国各地的建设者和精英人才先后奔赴兰州，为兰州的经济发展和科技进步做出了重大贡献。改革开放以后虽然落后了，这并不是兰州人的错，而是大气候决定的，也是国家经济中心转移造成的。

兰州是青藏、内蒙、黄土三大高原的交汇地，地面海拔1520米，测量基点在黄河铁桥南侧小广场，海拔与泰山顶等高，如果有人登泰山请注意玉皇庙台阶上的刻度。进入藏区，最好在兰州停留一下，再去高海拔的地方会更适应一些。兰州年平均降雨量是320多毫米，蒸发量是1500多毫米，海拔高与降雨少就产生了寒冷与干燥。过去周边山上植被很少，有点光秃秃的感觉。九十年代初我曾接待过一个坐飞机来的外地客人，他说，飞机降落的时候怀疑是不是到月球上了。有人欢喜有人恼，我在市政府工作时接待过一个瑞典的登山家，她看到光秃秃的山激动不已，认为太美了，是裸山之美！为了改造环境，兰州人五十年代背冰上山植树造林，我在上大学的时候每年春天都自带干粮上山挖坑植树，下午女同学提前回校，让一个男同学拉上背包带护送下山。八十年代初期，时任总书记胡耀邦号召种草种树、绿化甘肃，全国各地的草籽树籽邮寄兰州，拉开了绿化荒山的序幕，为了纪念这一活动，在黄河母亲雕塑东侧还修建了一个小型纪念塔。真正大面积绿化是两千年以后的事，时任国务院总理朱镕基来甘肃视察，南北两山绿化项目给了七、八个亿，敷设了上水管道，划定的绿化区，经过二十多年的努力，已经郁郁葱葱有了感觉。最近几年雨水也多了起来，有气候学家研究，西北又进入了相对的湿润期，也许再坚持几年，兰州的气候和环境还会有更大的改善。

兰州东西走向，沿河而筑，组团发展，是黄河唯一穿城而过的城市。南北两侧是皋兰山和白塔山，两山耸立、东西延伸，好像两条巨龙，有人引以为自豪的说，兰州曾经出过总书记和总理。如果到了兰州，时间少了在黄河岸边走走领略精华，时间多了到皋兰山顶俯瞰全貌。兰州城市规划做的比较早，尤其是东西主干道和天水路，六七十年代就是双向四车道，加上绿化带和人行道非常宽，感觉可以起降小型飞机，在车少人少的时候不像是马路，有点像城区隔离带，现在车多人多就不觉得宽了。全市辖三县五区，近郊由西固、安宁、七里河、城关四区组成，政治、经济、文化、科技和大项目都在这里。城区沿着黄河两岸分布，东西长33公里，由此就有了百里黄河风情线的说法，过去黄河两岸脏乱差，经过二十多年绿化、亮化、硬化、净化、美化、优化的不断整治提高，已经实现了“黄河之滨也很美”。有人曾经说，兰州近看不如远看、细看不如粗看、白天看不如晚上看，其实随着城市发展和管理到位，怎么看都受看、耐看，尤其是晚上灯光闪烁、高楼映衬、水车悠悠、垂柳婆娑、游船鸣笛，真有点塞纳河与黄浦江的感觉。最近几年又在河边修了十几公里的人行步道，每天都是人来人往，锻炼游览、唱戏唱歌，置身其中，已分辨不出是塞外还是江南，是故乡还是他乡。

兰州山上缺水，但城市并不缺水，水厂的净化能力远远超过生产和生活需求，最近几年又从刘家峡水库开辟第二水源，清洁水直接输送到千家万户。兰州地处黄河上游，取水口又在城市上游，河水没有任何污染，只要黄河不干，这座城市永远会生机勃勃，在全国、全世界都缺水的情况下，兰州实属上天眷顾与居民之福。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更是兰州人民的母亲河，“黄河母亲”的雕塑之所以百看不厌，就因为她既是艺术的杰作，更是精神的象征。兰州南北两岸主要是靠桥连接，九十年代以前主要是安宁、城关和中山桥三座桥梁，两千年以后又陆陆续续修了几座桥，记得上大学期间有同学说城关桥铁铸艺术件没有重样的，我们还专门去数了一下。中山铁桥是黄河上的第一座桥梁，是洋务运动的产物，当时修桥花了三十多万两白银，因为一个螺钉一斤洋灰都得从国外进口。现在修这么一个桥，随便大一点的工程队都能承揽，“基建狂魔”的背后是民族工业的发展与改革开放的缩影。解放兰州的时候，解放军控制了铁桥，逼迫敌军泅渡过河，据说淹死两千多人。因为百年老桥已经成为文物，只能人行通过，据说在建成八十年的时候，当时修桥的外国公司还致函兰州市政府，保修期到了注意维护，有人是他们做事严谨，其实也是分清责任避免法律纠纷。

兰州周边是黄土高原，无论从机场还是铁路进城，荒山秃岭终结处突然眼睛一亮，城市就隐藏在河谷之中，当然随着南北两山绿化，这种感觉已经向外扩展了很多。沿河而筑、进出分明，漂亮的特别漂亮，荒凉的又很是荒凉。城区东西呈梯级分布，一个梯级大概在三公里左右，市政建设和维护的成本特别高，黄河宽度不过二三百米，南北两条主干道，辐射夹角大概只有十几度，如果放在平原地带，两条干道可以辐射到三百六十度。因为城市建设成本高，房子还是很贵，好多开发商只能在周边的山上做文章，冷不丁会在山顶或山沟里冒出一片片高楼，荒凉的山坡沟地突然热闹了起来。别的城市扩张是摊大饼，兰州只能是蒸馒头。当然湿陷性黄土地基处理起来特别麻烦，这种土质水少了不透，水多了灾难，南北两山绿化之所以喷灌，就怕漫灌带来大面积塌陷。

兰州是一个工业城市，必然配套科研力量，大的项目背后都有科研机构，中国科学院在兰州设置了很多分支机构，特别是物理、化学、核能、旱寒、冰川等方面全国领先。毗邻而居的是兰州大学，这是西北地区唯一的综合性重点大学，既是985也211，物理、化学、生物、地理、核物理等方面在教学科研上都占有重要位置。百年老校为我们国家培养了千千万万的人才，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曾经是八大院校之一，现在因为各种原因落后了，孔雀东南飞，据说流出去的人才可以再建两到三所大学。科技竞争的背后是人才，人才竞争的背后是经济实力，不仅仅是一所大学，就是兰州的人才又流失多少呢？靠感情和信念留人是暂时的，如果把道德绝对化、精神无限化，那是对历史与现实的曲解。

　　兰州有三百多万人，回族、藏族等少数民族也不少，人文风俗与饮食习惯融合了很多民族成分，不管是常住还是路过，一定要尊重少数民族，尤其是回族不吃猪肉，不能在语言或饮食上闹误会。兰州的饮食主要是京菜、陇菜、川菜和清真菜为主，这些年又加上粤菜，口味多，选择性大。清真菜是兰州的一大特色，正宗的手抓肉、羊脖子还是清真菜能吃到。兰州的服务业大都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从北京上海搬迁过来的，宴席以京菜为主，服务以上海人为主。改革开放既颠覆了传统产业，更颠覆了服务业，只要有人流、物流、资金流，城市就会迅速发展。有人说兰州有黄河、《读者》、牛肉面三大名片，兰州是黄河唯一穿城而过的城市，《读者》杂志于1981年创刊，已经发行了20多亿册，教育了中国几代人，因为她的影响2006年元月把甘肃人民出版社改制为读者出版集团，读者出版传媒已经上市，现在是集图书、杂志、教材、教辅、书店、印刷等产业、拥有五千多员工的大型文化集团。牛肉面是兰州的著名品牌，面馆遍布大街小巷，凡是来兰州的都要吃，凡是吃过的都会赞。这个东西很怪，只有兰州的肉、面、水才有牛肉面真正的味道，离开兰州就变样变味，许多外地挂着“兰州拉面”、“正宗牛肉面”的大概都不正宗，可能是外地人哄骗外地人的冒牌货。假如有客人来兰州，如果是读者集团的人在黄河岸边请你吃牛肉面，那么这“三张名片”就全齐了。

兰州冬无严寒、夏无酷暑，既有北国之雄，又有南国之秀，城市小便于出行，瓜果甜利于口福。我在这里有家庭、有房子生活习惯了，有工作、有单位环境习惯了，有亲人、有朋友感情习惯了，习惯了就是美的，适应了就是好的。我是这座城市发展的见证者，也曾经是城市建设的推动者，在这里求学工作、成家立业四十多年，是这个城市养育了我、成就了我，到别的城市虽然一时新鲜，但是过不了几天又想兰州，回来的第一件事吃牛肉面，第二件事是吃手抓肉。闲暇之余喜欢到黄河岸边走走看看，一条黄河串联起了山东与兰州，注视着滚滚东去的波涛，寄托了多少亲情、多少乡情，如果随手丢一片河边的树叶就可能漂回故乡。“今住黄河头、曾住黄河尾”，这一辈子注定与黄河结缘，注定与兰州结伴。

世人都听新人笑，哪里听得旧人哭”，兰州曾经因为地理位置和计划经济辉煌过，也因为经济中心转移和市场经济暂时落后。只要中国有西北，她的位置不可替代；只要政策调整，她还有辉煌的明天。兰州很小，面积只有一万三千平方公里，兰州又很大，占据着中国大陆版图的几何中心；兰州历史较短，没有三皇五帝可以炫耀，兰州历史又很长，近现代史的一些重大事件密切相关。兰州是穷了点，没关系还有富的时候，也许落后一点能保持住纯真的心；兰州是小了点，没关系还有大的时候，也许小一点好管理更安逸。别人爱不爱你无所谓，他们又不在这里工作生活，爱恨只是一念之差。我们得必须爱你，工作生活在这里，天娇养着、地涵养着、山抱养着、水滋养着、饭喂养着、文修养着，土生土长的要深爱，迁生迁长的要真爱，过生过长的要热爱，每个人都是她的孩子，每个家庭都是她的部分。

眼下兰州正在全力以赴抗击新冠肺炎，2003年初抗击SARS病毒的时候，我正处在组织协调的第一线，现在退休在家不能出门，只能写一篇文章祝福兰州！

—2021年10月30日于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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