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世界（三）

金陵倦客

回程的公交上。

路两边的高楼，低树，车，人，都匆匆后退。一个词冒出来: 匆匆那年。

在过柿子树道口的时候，这个“匆匆”感更加强烈。

如果，在“杮子树”这站下车，走上向右的那条路，不要二十分钟的步行，就可以回到一直折叠在心底的那个“家”，可以再见年迈的两位老人，可以再见村里的叔伯婶娘们，可以再见当年要好的姐妹小卓子。

每天，路过这个路口，都会有这样的冲动。我知道，正如那首歌唱的“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他们会像一些烙印，深深烙在你曾经的某段生命里，再也抠不出。

爱情如此。那就不谈爱情，说小卓子吧。

小卓子，一家四口人。三十多年前，她和她老公带着两个女儿，来到这个我曾经生活过的小村时，正当青年。大的女儿五岁，小的女儿还抱在怀里喝奶。

她们一家从安徽来，在我们村里租了人家不愿种的田地种。寄住在一户人家的老房子里。那房子老到土坯垒墙，泥土为地，本是荒废要倒塌了，经小卓子的老公整理拾掇，倒也干干净净。

我和小卓子关系要好，缘自她的大女儿上幼儿园。

在村小学里做教务主任，说话多少还有点用吧。小卓子家从安徽来，孩子入学属于借读生，需要比本地孩子多交一笔借读费。一天晚上，他们夫妻俩来找我帮忙，给校长说情请减免。我知道他们在这村里，算是家徒四壁（甚至有一壁是仗着房主家的墙），同意帮他们找校长申请。校长当然会给我面子啊，一说就成了。开学的时候，孩子顺利入学，只象征性的多交了50元借读费。

他们夫妻对我自然感激。趁着夜晚乘凉，小卓子让她老公给我送来两只小童子鸡。当然不会要的。我再给她送回去。一来二往，两家人熟悉起来。

小卓子夫妻都是豪爽型的人，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想到送点给我。后来，小卓子的老公，又经我女儿的父亲介绍到南京麦德龙做保洁，有稳定的收入。有时候，生鲜部因过保质期报废的冰冻肉啊鸡脚啊，他悄悄带回来，也分些给我们。那时候，农村人可没强烈的保质期意识，谁家自己腌的腊肉，不是吃几个月呢。

我和小卓子，渐渐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不忙的时候，我们一起上街，一起搓麻将，她会经常送我一些她种的蔬菜，我也会给她的女儿几本写字本，让我女儿带着一起玩。日子简单而快乐。

尤其记得，有一次去她家玩，她说有腌泡好的青椒，让我尝尝味道怎么样。咬一口，微酸崩脆，我喜欢。她二话不说，给我装了一碗让我带回家。我端着一碗青椒往家走，边走边吃，还没到家就吃完了。再返回去要一碗，她爽朗地答应，帮我再做一些。

那时我年轻着，我们都年轻过！

今天想起这些，依然快乐莫名。

听女儿说，这些年小卓的女儿也都出嫁了。小卓子夫妻在村口借了徐老师家的空房子开个蔬菜超市，起早贪黑的很忙。

这中间许多年，我偶然回到曾经生活过十六年的小村，也曾去看望过小卓子夫妻，小卓子比年轻时胖了许多，其他似乎没有改变。我说的是，她的豪爽和对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