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灰鼠子”(一)

西风携雨

——50年前插队经历的回忆 <p class="ql-block">镇赉的香瓜好啊,品种也不少。香甜酥脆首推“白糖罐”,不规则的椭圆形,瓜脐处往往还有些凸起,颜色是白中略带些米黄,打开来咬上一口,那叫一个甜呐,真像“喃”了一口甜菜糖,故名。“羊角蜜”,听听这名字就知道味道如何了,形似羊角,一头大一头小,个子和灰鼠子差不多但是要瘦些,香甜怡人。“蛤蟆酥”,形体较小,多是一拳左右,甜度一般,酥脆无比,拿在手中用力一握,只听“咵嚓”一声,全部稀碎。“香水梨”,里外都是白的,个头比“白糖罐”小而长。“面兜”,不咋甜,面,遇到好的,能赶上南瓜,得慢慢吃,快了能噎死人,老头老太太们贼喜欢,小孩儿也能拿它充饥。我最爱吃的是一种叫“灰鼠子”的,个头平均大于白糖罐,深绿色的外皮上有几条暗灰色的道道,打开来,瓜瓤是橘红色的,口感不如白糖罐脆生,甜度也差些;但是我当年就是特别喜欢,而且由于其中有个小小的故事,以至到今天还要在应季时在北京的菜市场里找。香瓜的品种还多着呢,说不过来……欢迎大家到镇赉亲自去尝尝。</p> “灰鼠子”(香瓜的一种) 话说俺们插队那年月,人们没有商品意识,加上屯子离县城街里远(200多里地),种瓜不为出售,全给队里社员分,所以甭管什么品种的,全都混种在一起;这倒也好,想吃啥样的都有。不过这也没法留籽儿了,只能来年再上供销社买。<br><br>队里每年都要拨出适宜种植香瓜的好地,委派最懂行的老农领衔带领几位同样内行的老人负责种植、侍弄、看守、采摘,唯分配由队里负责。对这些老人,大家敬重地称为“老园头”,他们自己往往也不无得意地相互称呼着“张头儿”、“李头儿”……。下瓜的季节,老园头们都吃住在地头的小土屋里,没事不回家。 <p class="ql-block">俺们下乡的第二年,县里决定再战江湾,不仅要将头年冲毁的堤段补好,还要进一步将全部大堤加高加厚。那年风调雨顺,庄稼长得好,高粱、苞米都呼通呼通的。那香瓜子长的也好啊,老园头伺候得在意,水肥铲蹚样样跟劲,瓜园一片绿油油欣欣向荣的景象,离老远就能听见瓜园特有的清香。下瓜了,队里分了几次,大人孩子吃得高兴;队长还让人特意带了些送到工地上给我们这些出民工的尝鲜。但是队长没想到,他这一送,送出了一段故事,让我至今难以忘怀的故事。</p> 那年月,农村干净,连苍蝇都是卫生的(跟这会儿的可可西里差不多吧)。在二龙(俺们插队的公社)吃香瓜,不用水洗,用手擦吧擦吧瓜皮上的土就成了。也不用刀切,大拇指指甲在瓜当腰轻轻划一道,两手一捏,要是瓜熟了的话就会中间破为两半;把瓜瓤子朝地上一甩,膛里就干干净净的了,呛(吃)吧。 <p class="ql-block">吃了队长送来的香瓜,可勾起了我们几个知青的馋虫,就开始惦记着工地放农忙假,让民工回去帮忙家里铲地伍的,我们就好回去吃瓜了。那一年没大水,大堤跟前儿没水可玩儿,每天就是驻地、工地、挑土、吃饭、睡下起来的,实在是快淡出鸟来了。终于,上边发话了,让大伙儿回家几天把自留地(很多人有两块)收拾收拾。我们知青虽然只有一块自留地,可惦记着香瓜子呢,狗撵兔子似的一溜烟就撩回去了。</p> 到家一问老解、小吴他们,才知道分给户里的瓜夜儿个才吃完。“这不,”我们的户长高老师不无遗憾地指着当院地上“瓜瓤子还没扫净呢。过两天吧,过两天还会下瓜,你们再吃,多吃点儿。”高老师当时最让人讨厌的地方就是总拿我们初中的同学当小尕,还“多吃点”,没瓜吃啥!还“过两天”,今儿晚我们就得吃上。不知道咱们嘴急?! 我们三几个人一对眼神儿,就心照不宣了:今儿下晚,夜袭瓜地。 <div>其实当时我们也不全为吃几个香瓜子,就是总觉得从队里分来的不如自个儿偷着的好吃。这大概也和偷情差不离吧?赶明儿个得问问赵老师、二黑哥他们几个大的,高中生懂的可多着呢,不光偷瓜,兴许也还偷过别的,没准儿。</div> <p class="ql-block">这人要是心里有了事,就觉得时间过的特慢,老爷儿总不下山,晚饭总是不好,干活儿的人总不回家……。高老师因为我们回来,特意安排做了好饭菜,可是我们也没太大兴趣,匆匆吃了几口了事。差不多一吃完饭,我们就洗脸刷牙的睡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一天跑路累的,都悄没声地也早早歇了。</p><p class="ql-block">睡也睡不踏实啊,都是想那香瓜子想的。等三星傍晌午了,我们互相捅捅,都醒了,穿好衣裳,怕有动静惊动了女生,不敢走屋门,一个个袅悄儿地都顺窗户出去了。</p> 下晌等着吃饭的时间无所事事,大家曾出外侦察了一趟;怕老园头看见我们会有所防范,所以只是远远地看了看地形;这也是落实毛主席的教导:不打无准备之仗。我们队的瓜园离屯子一里多地,在一片高岗之上,土壤带点沙性,据老农讲,这样的地适宜种瓜;旁边是一大片苞米,从战术的角度来说,这将给瓜地的防御带来很大隐患,不知为什么队里这么安排。回来曾讨论过这点,老李说的好,可能队长也好玩“夜袭瓜地”的游戏呢。 接近瓜园,不敢走大道了,拐进苞米地。但是大部队在青纱帐里行进,可以盾形却不能息声,我们只得随着晚风的节奏,时走时停,费死劲了才来到地边。看看四下无人,老园头们都在屋里唠瞎话呢?抑或是都睡着了?反正形势一片大好。这时候不用谁指挥了,五六个人,“刷”地一声,全杀了进去…… 知道怎么挑瓜吗?看形状,长开了没有,不同品种的不一样大小;观颜色,生的暗淡,熟的鲜亮;瞧光泽,生的毛绒绒乌突突,熟的溜光光锃亮亮;按按瓜腚软呼不,弹弹瓜身听听动静……。咱们那时会什么?迄今为止,我们接触到的基本都是熟瓜,再怎么学也都是在好的里挑。黑灯瞎火到了这生熟杂处的真实战场,就全不灵了;只剩下“按、弹”两招了。但是按一按,好像都有点软,那就只有弹了。甭交流,知青都是一样的智慧动物,一时间只听得可地里“梆梆”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发昏当不了死,这么扯旗放炮地干,还能不惊动老园头么!就听得“咣当”一声,老朱头(队里会计的爹)率先推门出来了,“好王八犊子!大天白日的就敢来啊……!”跟着的就是老温二大爷(队长、后来大队长的爹),“你们都谁家的!回叫你爹锤死……!”这些老头儿不仅年龄大,辈分也高,谁都敢“绝”。当时16、7岁的我们是头回和这些老江湖面对面,惊恐之情可以谅解吧?大家掉头就往青纱帐里窜,脚下连瓜蛋带秧子“嘁吃咵嚓”地响成一片,老园头一见这样“耙弛”瓜园更是火冒三丈,一个个挥舞着手中的锄杠、扁担就朝我们赶来…… <p class="ql-block">退入苞米地,我们好一会儿才聚集到一堆,惊魂初定开始统计战果。这才发现,谁都没摘几个瓜,个头都不小,但都是面兜一类大型的,这会儿还都是生瓜蛋子呢。互相分着咬了几口 ,非酸即苦,全扔了。初战瓜园,铩羽而归。</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3v318ux2" rel="noopener noreferrer" target="_blank"><i class="iconfont icon-iconfontlink"> </i>难忘的“灰鼠子”(二)</a></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3v5rxxbg" target="_blank"><i class="iconfont icon-iconfontlink"> </i>难忘的“灰鼠子”(三)</a></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3v5rzyad" target="_blank"><i class="iconfont icon-iconfontlink"> </i>难忘的“灰鼠子”(四)</a></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3v0j1es3" rel="noopener noreferrer" target="_blank"><i class="iconfont icon-iconfontlink"> </i>风雨归舟(一)</a></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3ujovz50" rel="noopener noreferrer" target="_blank"><i class="iconfont icon-iconfontlink"> </i>挑壕(一)</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