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鸡肉

quanu

一碗鸡肉 刘效全 “香草她爹，快来帮帮忙，抓只老母鸡。”“怎么？你又要杀老母鸡？”“你这个傻老头子。这不香草的身子越来越重了嘛，除了俺这个当娘的还有谁能操心给她滋补身子呀？”“嗯，这话不假，来来，咱们逮鸡。”“她爹，给二妮找婆家，没有健康的婆婆说啥不能同意。你看香草过了门，没个婆婆，这妮子受了多少委屈？老头子，等会，俺炖好了，麻烦你跑个腿，给丫头送过去呗？”“俺可不去，要去还是你这个当娘的去吧。和闺女聊聊天也贴心。”老两口配合着，捉住了只瘸腿鸡。烧热水，杀鸡，褪毛，开膛，忙活个把小时，终于浓郁的鸡肉香气扑鼻而来。香草娘心里美滋滋的：不几个月，俺就当上姥姥啦。人一辈子不就图个代代相传吗？揭开锅盖，拿勺头精心挑选鲜美的鸡肉，倒放至一个大瓷碗里，满满一碗，拿毛巾包起来，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急匆匆地往香草家赶。香草嫁到邻村，不远，也就一里多地。不几分钟，香草娘就到了闺女家小院。进院就轻声喊叫：香草，娘来看你啦。正在织毛衣的香草闻得喊声，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边答应着边站起来迎了出去。见到娘，自然很是欣喜，把娘迎到屋里。“草儿，娘给你拿来的鸡肉，赶快趁热吃了，补补身子。现在不同往常了，两个人了，得滋补滋补，又没个婆婆，指望两个大老爷们，哪懂的这个。”“娘，看你，又杀老母鸡，正下蛋呢，杀了多可惜呀。”“可惜啥呀，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你的身子。快，趁热抓紧吃肉，再喝几口汤。营养都在汤里呢。”香草娘把毛巾打开，把碗端出来，摆放在香草面前。香草寻了双竹筷，摸个板凳坐下，开始吃鸡肉。“嗯，香！娘炖的鸡肉味道真鲜美！娘，恁也过来吃吧，俺吃不完。”“你快吃吧，家里还不少呢，等会娘家去吃。”香草便不再说话，只顾低头吃鸡肉，吃得那么投入，肉香在嘴里，香入心中。少顷，把竹筷往桌上一撂，朝妈妈拍拍肚子，打着饱嗝：“娘，恁炖的鸡肉真好吃，饱了，哎呦，怎么还有点吃撑了呢。”“娘才不信呢，才吃那么点就饱了？得，再喝几口汤，俺尝过了，鲜美着呢。”“娘，真饱了，吃了五六块鸡肉呢。好，再喝几口汤。娘，您不知道吗？孕妇要少吃多餐，这样才有利于消化吸收。”“傻丫头，娘是过来人，哪能不懂这个道理。娘怀你的时候，你姥姥照应得好，一天能吃五六顿，所以，生下你的时候，白白胖胖的，真招人稀罕。草儿，娘告诉你，等会消化消化，放锅里热热，你再吃几块，眼下，你滋补身子，最当紧，知道吗？”“知道啦，娘。”“那好，娘听你这话，就放心家去啦，你也别起来啦，千万要爱惜好自个。”“知道了，娘，那您慢点走。”柱子从坡里回到家，还没进屋，就嗅到鸡肉的香味，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媳妇面前：“草儿，那么香？怎么鸡肉味呀？”香草噗嗤笑出声来：“你呀，真是馋猫鼻子尖。是咱娘给送来的鸡肉，我刚吃过，这不在桌子上还有半碗呢，你干活累了吧，快坐下吃吧。”“奥，咱娘给你补身子的，你吃就行。俺壮的像牦牛......”“俺已经吃过了，吃饱喝足了，剩下的，你别推脱，抓紧吃了吧。在田间劳作，也够辛苦，也得补补。”“那，那好吧。”说完，端起鸡肉就往外走。“你去哪里吃呀？俺要看着你吃心里才踏实。”“俺去爹那里，正好地里有点营生，俺想请示下爹呢。”香草本想再说些什么，转念一寻思，也就没再说话。望着丈夫离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柱子爹单独住一个院，和柱子家对门。老爷子正坐在墙根晒着太阳，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袋。“爹，香草娘送来的鸡肉，俺们吃过了，香草让端过来给爹吃。”“爹不吃，爹岁数大了，怕难消化。”“看你，每每让您吃肉，都这么说。柱子知道爹舍不得吃，可是，粗茶淡饭，哪来的营养啊？看您这身子骨......”“爹身子骨咋啦？硬朗着呢。爹知道爱惜自个，放心，爹要好好活着，爹还要抱大胖孙子呢。去吧，柱子，还是端回去，让香草多吃些，她吃了滋补身子要紧。恁娘不在了，爹又不会变着花样伺候，难得人家亲家母心疼闺女......”“爹，您就吃两块嘛！”柱子说完，夹了块鸡肉，递到父亲嘴旁。爹躲闪着，“爹，快别躲闪了，您就尝尝吧，可香啦。”柱子爹听到儿子近乎哀求的腔调，便张开了嘴，柱子顺势把鸡肉塞到爹的嘴里。柱子爹岁数大了，牙齿不好，有几颗已松动，吃一块鸡肉，真得很费劲。好一会，终于几分享受几分艰难地吃完一块鸡肉，冲柱子摆手，“柱子，爹可不敢吃了，这牙口不好，咬不动，嚼不烂。你抓紧端回去，还是让香草多吃些吧。”任柱子再怎么哄劝爹再吃鸡肉，爹居然摆出一副宁死不从的架势。末了，又气又急地冲柱子嚷道：“这熊孩子咋这么不懂事啊，爹吃也吃了，尝也尝了，就行了，抓紧端回去，可别枉了你丈母娘的一片心意啊！”柱子无可奈何地端着大瓷碗回到自己家中，又放到媳妇面前。“草儿，爹吃了一块，俺吃了一块，剩下的还是你吃吧，你滋补身子最当紧。”香草望着那半碗鸡肉，热泪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