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大焕|三明最辉煌时代的播火者和记录者--《这块土地的灵魂——陈景润与三明(1~3)》跋一

邓友华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1】</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案头放着厚厚三大本邓友华兄写的《这块土地的灵魂——陈景润与三明(1~3)》,我的眼前却不断浮现出还在三明的时候,列东桥头半圆形的友华书店。</p>   记忆中,书店不大,三五个人可能就已经显得拥挤。<br>  但就是这一间小小的书店,成为三明最辉煌时代一道独特的文化风景线。每当夕阳西下,夜幕降临,三五读者在书店驻足的身影,像一个无声的风景画,一直烙印在我的脑海中。<br>   书店空间局促,友华坐在书店小小的收银台里,我就站在收银台外,常常,一聊就很多时光过去了,一聊就很多时光过去了。<br>  具体聊了些什么,我早已忘记。但总不外乎读书、思想吧,物理的空间有限,但心灵的空间无限。<br>   福建省三明市是新中国成立以后,在福建中部连接闽西的荒山野岭中建造的新型城市。从战争年代的三元镇到三元县,直至新中国成立后演变为新兴工业城市,三明的兴盛,与当年三线建设有关,属于小三线建设的一部分(小三线主要在东南沿海省份的西部山区,大三线则主要往陕西、四川、重庆等大西部地区)。<br>  从1960年三明设市以来,在这座城市生活的市民,屈指算来,已有三代人了。第一代父辈“自上而下”,形成空降型移民,不少来自上海、福州等更发达城市。他们带着各自的文化视野,以及大都市的文化气息来到这里,是三明第一批建设者,他们在这座先有工厂后有社区、先筑坡后筑窝的城市筚路蓝缕、开疆拓土。<br>  第一代的儿女辈,加上不断吸引全国各地的“新三明人”,形成了第二代三明人的基本构成。<br>  当下,进入了第三代三明人茁壮成长的时期。随着新的城市化进程到来,大城市化成为服务业时代的基本标志,工业时代的三明渐行渐远,大小三线建设的词语和概念被人们渐渐遗忘,大多数第二代所生子女离开了这座城市,而更多的三明市所辖县乡的人口“自下而上”涌入市区,成为第三代三明人的基本人口构成。<br>  而在大城市不断吸附中小城市人口的“城市化引力”作用下,今天,就像三明下辖各县人口占全市比重不断下降,三明在全省的人口占比也在持续不断下降。<br>  因此,我们可以很清晰地看到,第二代建设者,是三明最辉煌时代的建设者。我和友华,都属于这一时代的人。<br> <br>       【2】<br><br>  我是1990年大学毕业来到三明的,在三明前后工作了12年,直到2002年初离明赴京,也算是“返京”,因为大学四年是在北京度过的。<br>  友华是土生土长的三明人,比我大几岁。我们都属于新三明的二代建设者。<br>  作为“承前启后”的一代人,我们经历了八十年代全国启蒙运动,也直接承接了上一辈人从上海、福州等大城市带来的宏阔视野,所以,以范方为代表的“三明诗群”,一开始就对接了台湾诗坛,并且始终与台湾诗坛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而三明,被称为“新兴工业城市”,又因此被称为“移民城市”,还因为宁化、明溪、建宁、清流等下辖的红色老区而被称为“红色城市”,多种文化的交织,正是新三明的特征所在。<br>  这样一段工业文明历史,到底该怎样书写?<br>  正是“自上而下”的人口空降和范方等第一代文化引领者一开始的高度不同,奠定了新三明人的文化视野,从一开始起点就比较高,有如当年文天祥途经清流时写下的诗句:“山高不碍乾坤眼,地小能容宰相身”。<br><br>     【3】<br><br>  友华也许是一颗天生的读书种子,爱书是他身上最具特色的标志。<br>  据说,1977年恢复高考,但是邓友华却因为父亲的问题被拒绝参加高考,那时还有政审,相当于“连坐”。是《哥德巴赫猜想》里,曾在三明读书的陈景润“6平方米的小屋、几麻袋草稿纸”的专注与执着,重新点燃了友华心中的希望。这也许是他成年后开书店的最初萌芽。<br>   友华开书店和别人不同,他是真正爱书、自己读书才开书店,因此,他的书店虽小,却很有名,尤其是在人文社科领域,独树一帜。有一段时间,他还自编自印“友华书讯”,把自己对好书的理解写在上面,既便于推广图书,也因此养成了写作的习惯。   在报纸广告开始有点贵的时候,他甚至通过在中国青年报等报纸刊登标准信封大小的广告,搞起了全国邮购,把心目中的好书,一一推到全国读者的灯下案头。<br>  就这样,一间小小的、空间局促的小书店,不仅养活了邓友华一家,而且给改革开放不久的三明读者,甚至全国读者,在文化沙漠上播下了繁密的思想、文化的种子。<br>  正是凭着这一点与众不同,这间小小的书店,在三明声名显赫。<br>  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可以说,拙于社交的邓友华,在他的友华书店时代,是三明最辉煌时代的播火者。他从外部引入的各类优秀社科书籍,对三明人的文化启蒙,比三明任何一座图书馆、任何一个文化人的力量还要大一些。<br>   友华对文化追求的单一与执着,我也是深有体会的。<br>  在三明工作期间,我大部分时间在三明市文化市场管理委员会办公室,我们办公室有一些特种行业的审批权,有一年,友华来申请电子游戏许可证,这个证是特许的,一般人批不到。我们办公室同仁经过商量,一致认为,友华开书店多年,功德无量,而书店并不是很挣钱的行业,应该给他特许开电子游戏机,赚点钱。<br>  这个文化执照,在当时,即使自己不拿去开游戏机店,直接转手转让,也能值一些钱。<br>  但没想到的是,友华夫妇拿着这个执照,既没有自己开游戏机店,也没有转让给别人,就让这张在当时颇值钱的文化执照,落满灰尘了。<br>  这便是友华,除了文化,在他眼里都没有多高的地位。<br> <br>         【4】<br><br>  退休以后,书店不开了,友华拿起了笔。他开始写作,从他关注、熟悉的三明文化人群像写起,逐渐旁枝斜逸,从个体到群体,像串珍珠一样,逐渐串起了当代三明这块土地上一脉相传的文化史、教育史、奋斗史、建城史,内容越来越多,越来越庞杂,一路跋涉,一直寻根到曾经在三明生活、学习过的陈景润,再追溯到“杨罗李朱”,以此作为当代三明人的精神总源头。<br>  这是一部三明群英谱,是三明最辉煌时代不可多得的历史档案,把三明的文明底蕴,通过一个个具体、生动的人和事,串联了起来。<br>  我想,今后的人们,如果要想追寻三明的历史,可能绕不过邓友华先生这部厚厚的《这块土地的灵魂》。   中国的大部分三四线城市,过去一二十年和未来五到十年,都正处在它们自有人类历史以来最辉煌的高光时刻,但恐怕不到百分之一的城市,能有像邓友华这样执着的、深爱那片土地的读书人、播火者、记录者、寻根者,把那一座座城市的历史,通过一个个在那里生活过的鲜活的人,一一记录与呈现。<br>  三明是有幸的。它在恰好的时候,遇到了邓友华这位文化播火者;它同样在恰好的时候,遇到了邓友华这样一位执着的记录者和寻根者。<br><br>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1年金秋于北京城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童大焕,从三明走出去到北京的全国著名评论家,中国独一无二的大城市化研究独立学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