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三十五）

阿利

三十五 生娃母亲的去世对李老汉的打击是相当沉重的，李老汉和老婆刘桂花患难与共几十年，如今没了老伴的陪伴，李老汉不敢想象自己往后的日子会是个什么样子。李老汉整日里寡言少语，没事时总一个人静静的呆着，或者没命的抽他的旱烟，仿佛丢了魂似的。 兰子为公爹的整日沉默寡言感到不安，李生娃也为父亲的状况心急如焚，他们真害怕老父亲会出个什么毛病来。然而，没有谁能想出个能让李老汉高兴的法子。李生娃也感觉好无助，自从母亲走后，全家人一直都沉浸在悲痛之中，李生娃不知自己应该为家里做些什么，该怎样才能让父亲从悲痛中走出来，让全家人重新走上如往日一样的正常生活。李生娃感觉到自己应该挑起老李家这个重担，给父亲减轻些压力，让嫂子也减少点家务的负担。于是，只要下工回到家里，李生娃就不顾工作后的劳累，不停的帮嫂子忙些家务，或者帮嫂子看护俩孩子，李生娃变得比以往更加勤快了。 “爹，你好多天没去大队院里了，你得过去看看，你这么长时间不在，你照看的牛都是张发叔替你照看着。” 李老汉没有应声，眼泪却又掉了下来。他知道生娃是在安慰自己，想让自己到人群中走走，不至于自己憋出个毛病。李老汉为儿子的体谅和关心感到高兴，但他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了家人，是啊，自己不应该再这样消沉下去，至少不应该让孩子们看到自己悲伤的样子。 “你看着强强。” 李老汉提着他的烟袋出门去了，生娃这才抱着强强走进了自己的小茅屋。 自从母亲走后，带强强的活儿自然就压在了李生娃的肩上，强强也是乖巧，在生娃跟前总腼腆的像个小姑娘，在生娃有事时，他总会一个人蹲在一边默默的玩耍，从不让生娃为之心烦，慢慢的，李生娃也喜欢上了这个小家伙，不但白天带着，晚上也带着，这不，强强正坐在生娃身边玩他老爸给他做的木制玩具手枪呢。 昏暗的油灯下，李生娃躺在床上，两眼呆滞的望着屋顶，他不知自己该想些什么，只感觉得自己好孤单，心里好难受。是啊，自己刚有个美好的初恋，巧儿却离开了槐树庄去了平阳，一家人本来和和美美的，谁想母亲却又离开了人世，本来幸福美满的小院如今变得死气沉沉的，唉，这究竟是怎么了？ 无意中，生娃发现枕头下面还有本书，他猛然想起这是前段时间巧儿给他的，由于家里事情的接连不断，生娃还一直没机会也没心情看它一眼，要不是今天的意外发现，生娃几乎要把这本书淡忘了。生娃拿起了刚发现的这本小说，就着昏暗的灯光看了起来。 那是一本外国人写的小说，书名叫《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生娃上学时就听老师说过，写的是一名叫保尔的男孩及其人生的坎坷，然而，这本书对当年的李生娃来说也只能是一个传说，他无法想象这本书竟然在自己的枕头下面放着，而且已经默默的陪伴自己好长时间了。 在七十年代的山村里，供人消遣的东西是有限的，当然能让人们解闷的小说也就更加稀罕了。虽然人们都知道《西游记》和《水浒传》，但真正看过的却寥寥无几。真正的读书人爱书，视书如美食，视好书如珍宝，若能读上一本好书那是一种享受，若能读上一本心爱的好书，那简直就是醉翁般的享受了。是的，生娃为突然发现的这本书而高兴，他仿佛一名饿汉发现了一块汉堡，双手捧着那本书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李生娃仿佛忘记了身外的一切，只感觉这个世界是那样安静，仿佛自己已经走进了保尔柯擦金的世界，仿佛自己就是那主人翁保尔，自己的心也随着书中的故事情节的跌宕起伏，剧烈的跳动着。 当生娃翻起下一页时，他发现里面夹着一张叠的工工整的信纸，李生娃放下了书本，好奇的拿起了那张信纸，当他打开那张信纸才发现，那原来是巧儿留给自己的一封信： 生娃，我在这儿挺好的，不知你这几天过的咋样，我知道你一定很辛苦，但又不知该如何帮你，我想这本书或许对你有些帮助。这是我从隔壁宋老师那借来的，看完了我再给你借。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此时的李生娃却感觉到心里暖洋洋的，他仿佛又看到了巧儿那可爱的笑脸。他悔恨自己没早一点翻看这本书。是啊，好长时间没见着巧儿了，巧儿现在过的咋样，书还是巧儿替自己借的，而这本书却在自己的枕头底下默默的放了这么长时间，巧儿该不会生气了吧。 生娃的确想她的巧儿了，要不是家里当前的这种状况，他早就去平阳找巧儿了。唉，谁叫自己家里事多呢，等有了机会自己一定会去看巧儿的，也不知她在平阳过的咋样，这么长时间了，想必她也应该早就习惯了吧。是啊，自己应该去看看巧儿，最起码把巧儿借的书还了。 夜深了，屋内的小油灯慢慢昏暗了下来，李生娃知道灯内快没油了。他这才发现强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自己身边睡着了。李生娃合上了那本还没看完的小说，并且小心的把它放到了枕头的下面。慢慢的，生娃眼前的煤油灯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