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本篇有前后两部份。前部是四年前通过望姐从上海珍娘娘小儿子手中的原始信件,拍成照片再用AI技术三分钟生成的,后面南大内容是我今天加上的。</i></p> <p class="ql-block">祖父胡翔冬,字翔冬,号三怪,生于1884年的安徽和州。幼年随家人迁居南京,在城南窑湾街安下了家。六岁启蒙,二十岁入泮,青年时东渡日本,在早稻田大学研习医学。归国后执教于两江师范学堂,学识渊博却不慕权位,谭延闿主政时曾邀他出仕,他婉言谢绝。后来经胡小石引荐,进入金陵大学中文系任教,一身兼通医理与文心,令人敬重。1937年战火逼近南京,他随校西迁至成都,一路颠沛,终在1940年秋病逝,年仅五十六岁。他一生淡泊名利,却将学问与家风默默种进了后代的心田。</p> <p class="ql-block">祖母胡周氏,出身旧式人家,一生持家严谨,育有三子三女。她不多言语,却用行动撑起了整个家族的日常。六位子女的成长点滴,都在她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每逢节令,她总亲手准备饭菜,招呼儿孙围坐一堂。她的身影不大,却像屋檐一样,为一家人遮风挡雨多年。如今回想,那些安静的日子,正是她一点一滴织就的温情。</p> <p class="ql-block">一张泛黄的全家福里,六兄妹并肩而坐。前排坐着的是三妹家祥、弟弟家建、小妹家莲,还有沉默寡言的三哥家艮;后排站着大姐家珍和大哥家羲。他们都穿着整齐的中式衣裳,神情端庄,像是被叮嘱过“莫动、莫笑”。阳光斜洒在长椅旁的树影上,背后隐约可见老宅的飞檐。这张照片拍于民国初年,距今已近百载,可他们眼中的光,依旧清晰如昨。那是少年尚未远行时的模样,是家还在原地的证明。</p> <p class="ql-block">三伯父胡家羲,是我们中最先走出国门的人。他在法国留学多年,专攻物理,常在信中说起实验室里的灯彻夜不灭。照片里的他穿着笔挺西装,鼻梁上架着圆框眼镜,胸前别着一朵白花,神情肃穆得近乎拘谨。可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位严谨的学者,在给姐姐的信里会激动到“手舞足蹈,一夜未能入睡”。他对学问一丝不苟,对亲情却热烈如火,仿佛把所有的温柔都藏在了字里行间。</p> <p class="ql-block">后来家里有了新的合影——祖母坐在前排中央,身后站着六姑妈家莲、六叔家建,还有三妈李洁民,也就是伯父家羲的妻子。这张照片少了些年少的青涩,多了几分生活的重量。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像是经历过风雨后终于站稳了脚跟。而照片下方压着的,是一叠珍藏多年的信纸,边角泛黄,折痕累累,却是比影像更长久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伯父在海外写来的第一封家书,是得知大姐家珍订婚的消息。他提笔时几乎难以自抑:“传来欣喜欲狂!”他说姐夫邰鸿秋“才德并美”,恨不得立刻回国庆贺。他还寄来了皮匣、粉盒、胭脂、衣料,一一列出,生怕遗漏。最动人的是,他特意为小妹家莲捎去围巾和布料,说“俾佩姊结婚之日,亦有衣可穿”。一句轻描淡写,却透出他对家中每一个妹妹的牵挂。</p> <p class="ql-block">他又写信给大姐,说自己读信时“一鼓作气”,读后“手舞足蹈”,兴奋得整夜未眠。他回忆起六七年前的大姐,还是那个遇事就要问母亲的小姑娘,如今却能独立决断终身大事。“你是近世社会中的妇女了”,他由衷赞叹。字里行间,不只是祝贺,更有一种骄傲——为姐姐的成长,也为这个家走出旧时代的步伐。</p> <p class="ql-block">而在另一封信中,他谈起自己的爱情。他与李洁民相识三年,性情相投,终于在巴黎订婚。他写道:“人生最高的旨义,是本着牺牲的。”语气平静,却重若千钧。他计划在国外成婚,恳请姐姐代为向父母说明。那封信末尾附着绿纱绒衣料和胭脂匣,像是把异国的春风,轻轻裹进了家书之中。</p> <p class="ql-block">他也曾严厉地写信给弟弟家建,说:“文字书写为一生应用之工具,此时必务使立一深厚根底。”他劝弟弟勤学英文、法文,不可懈怠,“十年后,汝当能胜我十百倍”。他自己每日在实验室工作八小时,研究成果即将发表于法国科学杂志。信纸上的字句冷静克制,可那一句“虽疲惫,但精神上极其愉快”,泄露了他内心的炽热。</p> <p class="ql-block">给小妹家莲的信则温柔许多。听说她考试名列前茅,他写道:“予心甚喜。”他叮嘱她督促弟弟读书,也记得在新年之际送上祝福。他还拜托弟妹好好招待路过南京的好友李君世清,连客房布置都想好了——父亲书房可添床铺,藤床方桌皆可挪动。琐碎叮咛,皆是牵挂。</p> <p class="ql-block">祖父也曾提笔写信,说自己近日头痛,信中两件事请儿女代为处理。他赞成租房一号,又说祖母不久将赴上海。短短几句,平淡如常,却透出老人对子女的信任与依赖。他不再事事亲为,而是学会放手,让下一代接手生活的重担。</p> <p class="ql-block">叔父家建年轻时也曾迷茫。他在信中询问父母是否该报考交通部无线电报务员,又提到山西电讯局招人,待遇优渥。他踌躇着要不要北上,担心考不上会“无颜以答众人”。字里行间,是一个年轻人面对前路的忐忑与自尊。他不愿托人走后门,只想凭本事闯一闯。</p> <p class="ql-block">那封信写得细致入微,连去山西需护照、车费近一元都算得清楚。他请求父母回信寄到学校,以免往返取信浪费时间。最后还不忘打听母亲何时来探望,说要亲自去车站迎接。一个儿子的体贴,就藏在这份小心翼翼的规划里。</p> <p class="ql-block">有一次,一封快信从南京到上海走了三天。祖父看了直摇头,笑称“不如美其名曰特别慢信”。他在信里调侃邮差“吃老酒喝醉了两天”,语气诙谐,像个不服老的顽童。可正是这份幽默,让沉重的生活透进了一丝光亮。</p> <p class="ql-block">他写给女婿邰鸿秋的信里,还讲起外孙兴望小时候吃棉花糖被打哭的趣事。他说“吾其乐之”,字里行间满是慈爱。他告诉女婿,祖母已到上海,请多留几日,等女儿身体恢复再回。他还承诺年底亲自去看他们,若急需用钱,便立即汇去。一个父亲的牵挂,从来不在豪言壮语,而在这些细碎的叮咛里。</p> <p class="ql-block">父亲写给长女的信封上,写着“上海山海关路同德妇孺产科医院”。红框圈出的名字,像是一声呼唤穿越时空。那封信里,他担忧女儿身体未愈,批评中医不开脉就处方,又安排她住二等病房,请西医上门诊治。他寄去二百元,叮嘱她“不要胡思乱想”。他说:“儿女早迟不是勉强的。”话语沉重,却饱含深情。</p> <p class="ql-block">待得知女儿度过危险期,他才松了一口气:“吾心稍定。”他嘱咐她安心调养,孩子暂雇乳母喂养,出院账目由他承担。他安慰妻子“家中一切如常”,不让她们担忧。一个男人最深的爱,往往不说“我想你”,而是“你放心”。</p> <p class="ql-block">伯父胡家羲与伯母李洁民于1938年4月14日在伦敦结婚。次日清晨,他提笔写下长达六页的家书,细述十日来的筹备辛劳:从里昂出发,夜渡海峡,抵达时天未亮,房东与未婚妻仍在梦中。婚礼由中法大学校长主持,同学代为执礼,宴请三十二人。花费远超预算,却仍觉值得。他说:“虽快乐之际,未尝稍忘堂上。”</p> <p class="ql-block">他在信中说,若在国内结婚,便可闲坐等做新郎;而在国外,事无巨细皆须亲力亲为。可即便如此疲惫,他仍写道:“前途充满了意义和自信。”那封信的末尾,是他与洁民共同署名,恭</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今年9月26日南京大学举办抗战中的胡小石先生专题展。我28日见报前往。门卫告知要预约刷卡才放行。当学校得知我是胡翔冬后人,立即派人派车来接,直接送达展览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上下两张进展厅时照片,都是李丹女士提议为我在这里拍照。拍后她从网上发给我的。</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她全程赔同我参观讲解。到有胡翔冬资料的地方讲的更祥细並与我交谈。参观完留吃便饭,我谢辞。</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 font-size:22px;">有关祖父资料,上次参观时因为有人陪同不好意思拍照。前几天(10月28日)我独自再去专补拍照。</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 font-size:22px;">1940年2月胡翔冬向校长请假报告是原件。这次请假其实就是永别,当年11月9日祖父就不幸病逝。这份报告,被校长和学校完好保存至今已整整83年,太不容易,太宝贵了!在展厨里还有″自怡诗集"′斯文"纪念专刊……</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此文慢放2分10秒才能读完)</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这张展馆照片很大,我是用摄象拍成的。图中抽烟的人是胡翔冬,左边是胡小石。</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