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祥的老母亲

美友15010622

<p class="ql-block">  母亲去世已经一周年了,每当想起的时候,她的音容笑貌会时时浮现在我眼前,让人思绪万千难以忘怀,久久不能平静。翻看2021年疫情期间写的一篇不成熟文章,虽然普通平常,但也是一段真实的历史记载,以此怀念母亲,就是告诫大家,孝顺不能等,“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父母在,家就在,你养我长大,我陪你变老。</p><p class="ql-block"> 母亲是戊寅年(1938年)正月生,已迈入朝枝之年,按我们西口生活习俗称之为超高龄老人。在这风景奇秀,民风淳朴,素有秦岭深处的小江南之称------ 程家川。这里是母亲土生土长的地方,也是我的悉地;这里养育了我们这一代人。</p> <p class="ql-block">  母亲个头不高,约一米五,白发苍苍,微微下陷的眼窝,一双深褐色的眼眸,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声音洪亮,说话干觉干觉的,见证了岁月的沧桑,但是整张脸又是那么坚毅和沉着,经历过那么多磨难和困苦,她仍对生活充满乐观,充满信心。</p> <p class="ql-block">  我们是回族,生活习俗常吃牛羊肉和素食。母亲每天起的很早,第一件事情就是忙于生火炉,不等天明就烧开一壶水,泡上满满的一杯茶,细品慢咽开喝起来,一直将杯茶喝拜才离开,然后左手挎上菜篮去菜地转,采摘成熟的鲜菜辣椒、豆角、西红柿、莲花白、青菜、葱等,提回家清洗后准备做早饭。 </p> <p class="ql-block">  母亲一个人生活着,比父亲小十岁,父亲84岁时去世,已离开我们有十多年了。父亲去世那年,也是程家川百年不遇的雪灾,一夜之间村里的高压线及电杆全被大雪压倒,生产生活严重受阻,记的安埋父亲用发电机发电,至今那场景历历在目。</p> <p class="ql-block">  母亲愿意生活在老家,根深蒂固。因那里地域开阔,山清水秀,平时喜欢多走动、串门子,与邻里拉家常、说说笑笑,也不急人,有时做些好吃的让大家都来聚聚,说些新鲜事,日子过得有声有色。我家门前有条小河,早些年母亲一直爱在河边洗衣,相约些妇女,谝东到西,笑声不断,可手里的木棒锤一直都在不停的飞舞,母亲让我爬上自留山种的皂荚树,摘下许多皂角,母亲洗衣服时把皂角砸烂,将皂角汁放在衣服上清洗,很管用,当然也是为了省钱。</p> <p class="ql-block">  我们全家六口人,小的时候,一大家人全靠父母在生产队干活挣工分养家糊口,我们姊妹四人,我老小,哥姐们因家里无劳力,早早的就放弃了上学机会,我有幸读到了高中,如今两个哥哥,已是儿孙满堂,姐姐嫁至省城,侄子侄女都在西安开店打拼,外甥外甥女均在外地工作,都有了自己的家庭,日子过的都充实。当年我有幸谋职于镇安县城,有了自己的小家,现如今儿子也长大,成家立业,在外地工作。</p> <p class="ql-block">  我喜欢母亲来城里住,逢年过节,我就开车回老家把老母亲接上县,可是说的好好的,答应多呆几天,但过不到三天就闹着要回,总找些借口,说家里的菜地要浇水了、辣椒该摘了、鸡要喂食、门上都不知懂成啥样子了等等一些话,天不亮就起来收拾,闹着要走,我熬不过只有送回,路上母亲高兴的笑个不停,回家一进门,母亲就开始忙活起来,又是烧水泡茶、又是找好吃的,还摘菜做饭忙个不停。饭后我们座着闲聊了一会就动身走,母亲又是千叮咛万嘱咐说个不停,总是说些不能克歉自己,吃好喝好,注意身体,对人要诚实等一些掏心窝话。</p> <p class="ql-block">  我小的时候,听队上老人说,母亲是地地道道的程家川人,父亲原来居住在湖北泗峡口坎子山,从小当兵复员转业后随我的一个大伯迁到程家川的,后经人介绍与母亲成婚,在老家三里峡口一个叫闪家台的地方,搭了两间茅草屋定居了下来,我们姊妹四人在这里出生的,虽然日子过得很苦,但勤劳的父母亲用真心料理这个家,呵护着我们成长,后来盖起了瓦房、楼房,门前屋场也做了硬化,院落收拾的干净整洁。</p> <p class="ql-block">  打我能记事的时候,母亲就多偏向于我,因我最小,每次有好吃好喝的就偷偷给我留一点,那时正是农业学大寨的时候,母亲和父亲天不亮就起来,跟着大家一起去生产队干活,开荒造田,我能听到和看见山坡上大家喊着号子,山顶插着红旗,还有炸石头放炮轰轰烈烈的景象。到了晚上生产队里还经常开会,基干民兵押着当初定的四类分子,站在台上批斗,我们小娃子跟着看热闹,也不知啥叫文化大革命。我的一个外爷当时就是四类分子,每次开批斗会时少不了有他,也挨过别人的打。我外爷人很好很慈祥,那时每家门前都是稻田,他家有一头水牛,有一天水牛在犁秧田时劳累过度生病死了,外爷便将水牛肉煮了一大锅,让我们都去吃,虽然没油盐、没调料,但我们吃的很香。我猛抬头看到外爷背着我们在偷偷的流眼泪,长大后才知道那头水牛是他家里唯一值钱的,也是一个好“劳力”。外爷家没粮食吃,日子过不下去了,全家逃荒去了北山(今甘肃正宁县),外爷走后,我就再也没见到他了。</p> <p class="ql-block">  我8岁的时候,听别人说西口通车了,虽然不知道车是啥东西,但好奇,我就缠着母亲要到西口看车,母亲说要挣工分,我就找二哥帮忙闹,母亲没办法就答应了半天时间,带我兄弟俩步行20里小路去了西口,终于在宽阔的马路上见到了大车,后来知道那是拉货的卡车。我们围着车转,母亲在一旁笑着,隐约听到一人说:“好家伙,咋这么大的东西,还能跑,不知一次要吃多少粮食,喝多少水”,我当时只知道这比十几个水牛要大,咱哪里也没有那么多的粮食和草吃。正看着猛听到车大叫一声,把一旁看的两人吓的坐在了地上,大家不知所措,这时从车里下来一个人说:“不要怕,这是车喇叭声”,大家这才知道,后来都成了笑话。</p> <p class="ql-block">  我小的时候,跟随母亲割过草积过肥,提着土篮子拾过牛粪,也在老师的带领下到生产队拔过小豆,手都磨破了,也见证了生活的坎坎坷坷。最难忘的是1976年毛主席的去世,那年我10岁,母亲在生产队给我们每人领了一个黑袖圈,我们一直戴在袖子上,下了一个月的小雨,每天要到生产队设立的毛主席灵堂前悼念,天阴沉沉的,好多人都在哭,我每天晚上都能听到房后阴坡山上的狼在嚎叫,晚上母亲把我们搂在炕上,也不知这是怎么了,全部人都在伤心。不过,时间很快过去,日子又回到了从前。</p> <p class="ql-block">  那时候,大多数家庭的日子都过的很苦很穷,缺吃少衣,但大家心很齐,我们都帮忙劳动,多挣工分,就能多分到粮食。记得到了秋天分粮的时候,大家都特别高兴,母亲早早起来,让我们拿上口袋到生产队工房门前麦场上等,大伙都站在一边,听生产队长和会计念着帐给大家分。堆积如山的玉米,有的还没有脱粒,埋在其中,当念到本人时,就拿口袋去接,遇到会计亲戚了,他会在好玉米上撑一锨,好玉米就流下来了。那年代谁也不敢多说话,分到啥就是啥,母亲是个老好人,常说分的少咱就少吃点,多加点野菜,饭做稀点,一样的过。</p> <p class="ql-block">  我上小学的时候,父亲不知在那里买回来一台手工压面机,母亲非常喜爱这机器,我也很高兴。母亲就学着给别人加工面条,当时麦面很少,只有逢年过节,大家才没远没近的来我家加工,来的人将面放在地上排队等候,按顺序加工完这家,再加工那家。我当时很小,也就成了母亲的主要帮手,我们弄了一个大铺篮和一个大腰盆供人和面,一斤面的手工费也是一分到两分钱,能来压面的,都是日子过的好的和有钱有粮户,当然我们就没有麦面。每次加工时,我就能闻到麦面的香味,加工凉干后,我们都要用报纸封好,一把一把放整齐,有的人还要用报纸两把一包,说过年要送礼用,那时送礼送面条都是重礼。有一次我们忙碌了一天,才算把面条给人家加工包好,当时我的一个远房舅妈,她看我家穷,就偷偷的把一小把面条给我,让我不要给母亲说,叫我们晚上改善一下伙食,我也就拿了,那时改善啥伙食,只要有包谷糊汤吃就不错了。舅妈走后,正好父亲也在生产队干活回来,我们一家人都到锅台边看母亲做饭,母亲说煮点菜糊汤吃,我在一旁就大声说:“妈,今天我们下面吃”,大家一愣,都看向我,并看向我手中的面条,母亲脸色一变,大声问我,“那来的面条,你偷的?”拿起锅铲子就要打我,我连忙解释:“我没偷,这是舅妈送给咱的”,我把实情说后,母亲坚持要把面条给舅妈送去,争执不下后,父亲见我们多久都没吃面条了,就答应让大家吃了吧,以后有了给人家还,我们一直也瞅着面条,母亲没办法,就答应了,并用刮刀子刮了很多土豆,擦成丝烧汤,然后将面条下到锅里,我们每人就分到了大半碗,虽然面条很少土豆丝多,这是我记忆犹心吃的最香的一碗面。</p> <p class="ql-block">  早年的程家川因水多,大部分都是稻田,当地人称红谷子,稻子成熟后像一片金黄的海洋,闪烁着灿烂的光芒。程家川的稻谷和其他地方的稻谷不一样,因为光照时间长,水温适宜,显得特别的香,如果那家做米饭或煮米汤,老远就能闻到米香味,程家川的大米,当年盛传为皇宫贡米,稻米沿续至今。我们小的时候,特别盼望过中秋节,因为到了中秋节,就能吃到一顿米饭,节前也是稻米即将成熟的时节,一大早母亲就拿上一个簸萁,来到自己的秧田里,顺着田边,揪着许多成熟的米穗,阔当够我们吃了,也就大半簸萁,便端回家,然后小心仔细的用鞋底在簸箕上搓,将米粒脱离岀来,这要花费半天时间,或者用辣子窝捣,有条件的,拿上稻谷去别人家的石头对窝上踏,哐嘡、哐嘡不停的踏,脱好后用簸萁播干净,装进袋子里拿回家。到了晚上一家人团圆坐在一起,欣赏着窗外一轮弯月,等待着母亲做好的白米干饭,端上来后我们每人只能分到小半碗,下面还有土豆,我们吃的很香,这在当年也是我们吃的奢侈的饭了。</p> <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我们特别喜欢过节,因为这样就能吃上一顿香喷喷的饭菜。每年端午节的早上,母亲大清早就去坡地边割上一大梱艾蒿,还揪了许多金银花滕蔓,拿回来放在脸盆里,倒上开水,我们就抢着洗脸,洗结束后母亲就给我们每人耳朵里擦一些雄黄酒,说是这一年内就没有蚊虫钻进耳朵了,然后每人分得一个用玉米和米包好的粽子,吃后就都玩去了。</p><p class="ql-block"> 时光流水,岁月沧桑。一晃我便是知命之年,母亲到了杖朝之年。故乡门前的那条小河由石步到木桥再到水泥桥,见证了一切的一切。“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孝顺不能等,每月都想回乡下看一眼年迈的老母亲,母亲在,家就在,你养我长大,我陪你慢慢变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