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风十年雪（十）

老几

文章：老几原创插图：来自网络，致谢原创作者 第十四章码头生大案魏清起杀心 话说来城前天深夜。这天深夜，来城皓月当空，来水河码头在掠过河面的微风中静悄悄。码头丝绸仓库前坪，刚吃过宵夜的仓库护卫，东倒西歪全部昏睡在前坪台阶上。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从丝绸仓库里闪出。不久，丝绸仓库便燃起熊熊大火。大火映红了半边天，一直燃烧到昨天凌晨。这场大火震惊了来城。天亮不久，来水河码头人头攒动，三个一堆，五个一群，有的在窃窃私语，有的扼腕叹息，有的瞠目无语。这时人群中一阵骚动，在衙役的吆喝声中，两顶官轿匆匆穿过人群闪开的夹道，停在丝绸仓库的前坪上。古文和黄师爷刚走出轿子，一股丝绸焦臭味扑鼻而来。古文紧绷着脸，瞪目望着已成一片废墟，还冒着青烟的丝绸仓库，怒从心中起。先赶到现场的魏清，忽闻古文的到来，匆匆来到丝绸仓库前坪，一脸惊恐地看着古文低声道：“大人……”古文面色如冰，定定盯着魏清愤然问道：“昨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从未见过古文如此愤怒表情的魏清瞳孔一缩，低低回道：“听护卫说，昨晚深夜他们吃过一对老夫妇送来的夜宵后，都被迷倒在台阶上，待他们醒来，丝绸仓库已是一片火海。”“这对夫妇现在何处？”古文怒目一凝，语气甚是冷冽。“他们就是经营码头西侧那家小饭店的夫妇，昨晚在店内已被歹人杀害，我已派人封锁了现场。”“你说什么……”古文闻言全身一震，突然觉得神思一阵恍惚，胸口如同被什么堵塞般，一时喘不过气来。恰在这时，衣衫不整一头乱发的任贤，在众人注目下，跌跌撞撞来到古文面前，只说了一句：“大人，一切都完了。”便双腿一软。好在随任贤而来的陈管家眼急手快，在任贤瘫倒在地之前，被他一把扶住。大案当前，见任贤如此狼狈的样子，古文脸色一沉，对陈管家冷冷道：“先扶他回去休息。”不过，当古文看到任贤那摇摇晃晃的背影时，心肠一软，语气缓和了许多，对黄师爷和魏清轻声道：“咱们先去小店看一看。”古文和黄师爷在魏清引领下，朝西头小店走去。静立在小店门前的守卫面无表情，见到他们三人忙向前打开店门后，退到一侧让出道来。这是一家一堂一厨一卧的小饭店，里面摆设十分简陋。古文三人走进前堂，穿过厨房，来到卧室，只见一对夫妇被害在床上。尸首惨不忍睹，床上地下溅满了殷红的血迹，狭窄的空间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不一会儿，古文捂着鼻子走出小店，铁青着脸回头对魏清说道：“魏兄，从现在起码头暂被县衙接管，你先回去休息，有事我会派人传话给你。”古文又把视线转向黄师爷：“你在这里安排好人手处理现场后续事务后，速回县衙，我在后院等你。”古文说完不等他们回话，官袖一甩，径直朝丝绸仓库前坪的方向走去…… 古文从码头回到县衙，来到后院叫人泡了一壶热茶，独自一人默默坐在几前，这场突来的大火，让他陷入从没有过的焦虑之中。这是他到来城任县令三年来从未发生过的如此大案，不但财物损失惨重，更为严重的还是一桩命案。令他气愤的是，此案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发生在装船启运的前夜，还杀人灭了口，这分明是有人想把事情搞大，唯恐来城不乱。可他不解的是，作案者如此狠毒，他的作案动机，到底是冲着任贤他们来的，还是冲着他古文来的。从作案现场来看，现场了无痕迹，没留一丝线索，这说明作案者处心积虑，谋划已久。更为蹊跷的是，早上在码头现场，他隐隐听到有人在悄悄议论十三年前那桩旧案。对于那桩旧案，自他上任以来曾多次被人提及，只因是前任所办，加之时过境迁，他也就是一听了之。今日重提，难道今日之案与那桩旧案有关，或是那桩旧案的延续……若是如此，那该案就复杂了。该案如果不破，他不但无法向来城百姓交待，一旦顾公子传入京城那事情就严重了，更是无法面对手眼通天的顾轩。也就是说无论作案者的动机如何，他已涉及其中，无法全身而退。古文想到这里，紧抿着嘴唇，眸色变得异常凝重，只见他抬起紧握拳头的手，朝几案台面上狠狠砸下来。随着一声重重的捶击声，把匆匆来到几前三四步之遥的黄师爷惊得目瞪口呆，立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良久，古文平息了愤然的情绪，这才发现怔怔立在几前不远的黄师爷，有些不好意思地招呼道：“快来坐下。”黄师爷回过神，来到几前。古文一面抬手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示意黄师爷坐下，一面有些急促地问道：“码头上的事办得如何？”黄师爷并没立即落坐，也没立即回话，而是弯腰轻轻翻过砸翻在台面上的茶盅，随后找来擦布，拭去洒落在几台上的茶水，为古文重新斟了一盅茶后，方才在古文对面坐下，低声回道：“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已散去，其它事也办妥，只等大人下一步吩咐。”古文对黄师爷的回答，虽然甚是满意，可他的目光还是不由地闪动了一下，不经意问了一句，“你在码头听到些什么议论？”黄师爷闻言心中一梗，想了想，才小心翼翼地答道：“码头上有许多议论，奇怪的是有人提起了十三年前那桩旧案，难道大人也听到了？”古文点了点头，一边提壶给黄师爷斟茶，一边说道：“你是县衙老人，定必知道那桩旧案的详情，说来听听。”提起那桩旧案，黄师爷凝目沉思片刻，缓缓端起茶盅，起身抬头望向蓝蓝的天空，他那不曾遗忘的记忆，又回到了遥遥远远的十三年前。后院里，茶几前，黄师爷娓娓而道，古文听得聚精会神…… 话说魏清从码头回到魏府，一直心神不定，只草草吃了几口早饭，便一人来到书房。在他关上书房门的那一刻，一抹阴云涌上他的额头。在书房里他并没落坐，而是不停地走来走去，那惴惴不安的神态，仿若热锅上的蚂蚁。他曾经认为只要烧了丝绸仓库，就会碎了这他位贤弟的发财美梦，断了与他争锋的念想。到时，在他这位贤弟倾家荡产、东山不能再起之日，他魏清再施以援手，保证他这位贤弟衣食无忧，小康度日。这样，不但他这位贤弟会死心塌地跟着他，他还会在来城百姓中赢得重情重义的美称，甚至古文还会把来城的丝绸生意交给他来做。他曾为此计谋划得不可谓不巧，用心不可谓不精而洋洋得意。也曾为此计在实施中顺风顺水，而暗暗自喜，就是今日早上这位贤弟那失魂落魄之态，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他万万没想到，今日早上有人在现场议论中，牵出十三年前那桩旧案。这突来的情况，当时他惊出一身冷汗，那心境如临深渊。要是他这位贤弟听到这个消息，待他回过神来，来个鱼死网破，那还了得。更让他不寒而栗的是，若是背后有人刻意为之，那定是一个圈套，而设计这个圈套者定是高人，也说明他已在不知不觉中钻入了人家设的圈套。若是这样，他将万劫不复、死到临头。此时他后悔不已，自己千算万算，唯图漏算了这致命的一算，以至于今日这背后之人是谁，为什么这样做，他也不得而知，更别谈与之过招，赢得反转。魏清经过一番苦思冥想后，得出唯一结论，那就是要想自已脱离险境，获得主动，当下能补救的只有再次痛下杀心，来个死无对证以断后患，除此再无良策。可是……魏清缓缓来到书案前，双手捧起一方宝砚，想起两年前任贤送来这方宝砚时，也是在这个书房里，兄弟俩坐在一起细细品着茗香。在几前两人推心置腹，相谈甚欢，如今那爽朗的笑声还不曾远去……魏清紧紧闭着眼睛，止不住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宝砚之中，“贤弟，不是为兄不顾几十年来的兄弟情谊，也不是为兄心狠手辣，而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与兄争锋。”“你走后，我会善待你的家人，让她们衣食无忧，为兄也只能为你做到这些了。”魏清双手捧着宝砚，微微仰着头，那喃喃细语声中是不尽的悲伤……“咚咚……”还在悲伤之中的魏清，忽然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便急忙拭去泪水、收拾好心情后，打开了书房门一看，原来是昨天才从娘家回来的夫人。未待魏清开口，魏夫人望着眼眶红肿的丈夫，顿时花容失色，惊呼道：“夫君，你怎么哭了？”魏清强颜一笑，柔声道：“贤弟出了如此大事，夫君怎能做到淡定从容，又怎能不伤心难过呢？”魏清的话并没让魏夫人放下心来，而是万般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道：“刚接到传话，要你速去县衙。”魏清心中一沉，只嗯了一声，便匆忙离去…… 〈连载十，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