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壕(三)

西风携雨

芦苇荡 <p class="ql-block">……原来,我那只拎麻袋的手,被袋子上松散的麻绳缠住了,一时间甩不出来;而那麻袋又被水流冲得很重很重,我拉了几下子也拉不上来。如果放开抓草袋子的手用双手去解开麻绳,有可能被水流吸进漏洞,成为年轻的老水牛爷爷;如果再不能解开麻绳,我可能由于窒息而逝于非命。就在我进退失据的时候,大队长张振林发现了我的状况,喊人将我拽了上了。现在说起来是一个过程,那时候总共也就一分钟左右的时间。脱险后我靠在草袋子上喘了好一会儿,这口气才缓过来,解开手上的麻绳,又接着干!</p> 也不知经过多久,那看不见的漏洞竟然让我们给堵上了。接着,就是在漏洞前面用草袋子和麻袋再“帮”出一个“半岛”加固。 <p class="ql-block">当时虽然是在大白天,但长时间浸泡在水里,(跟老李核实了时间,是在初秋的9月),我们也是脸色煞白、口唇紫黑、浑身筛糠了。马上我们被整到小道子西(北)头养路工的小土屋里,披上棉被,堆在炕头上,灌白酒。当时的县团委的书记隋勤(音?)正好路过抢险现场,知道了这事特为来看我俩,说了好些个鼓励表扬的话,不过早就忘了,就知道那家伙个头挺高,还是个男的。</p> <p class="ql-block">然而,就是这个桥段,后来还是从别的大队负责一段的另一个漏洞那里给冲开了,当时正有一挂满载白面的大车路过,一下子就掉了进去,车身让桥桩挡住,上下不得;车老板子大鞭甩得“啪啪”的像打枪一样,梢子上的三匹大马吓得“咴咴”地乱叫,踢腾着四肢往出使劲拉。大车和辕马不但拉不出来,连梢子上的马也快被拖进水里去了。老板子急(音:机)了,丢下大鞭“嗷”的一声连哭带喊地扑了过去,在大伙儿的帮助下,拼死卸下梢子上的三匹大马,辕马却无论如何也整不出来了。眼看着辕子里的大马无助地拼命挣扎,大家只能使劲拦住想冲进去救他的大马的车老板……当时现场的干部命令就这样立即往上丢麻袋和草袋子。一挂大车,连同满车白面和那匹壮硕的辕马,就这样成为了大堤的一部分。也幸亏有那挂大车,否则草袋子丢进去也会给冲走,根本不可能堵上。车老板子搂着解救出来的那三匹大马哭的像个泪人,蒙古人呐,爱马像爱他的家人。(这段文字,也有同学说不对,是梢子上的一匹马掉进水里,最后沉了一个船才挡住草袋子等,才堵住了豁口。)</p> 事后很久了,人们还都在讲述和议论那个悲壮的场面,以至于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有些细节到底是亲眼看到的,还是听人家讲的了。不管怎样,二龙公社负责的堤段,一寸也没有闪失!都说二龙特产“山狼水贼”,但是我觉得,做个二龙人是豪迈的、是骄傲的。我,当年一个半疯半傻17岁的北京知青,也有幸忝列其中。 后来,1977年,我在县里工作时曾经因公回到二龙去过,和公社的人说想回少力根,去看望张振林,我的救命恩人;却被告知,老张已经因病去世了。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老张,振林大哥,如果您已经再度转世为人,我们还是兄弟;如果您只能成为我记忆中的一个片段,我会永远怀念;也许您注定只是我生命中的那一朵圣洁的白莲花……。 再后来,1999年,芸姐、邹威、熊志红等一帮仗义疏财的伙计组织大伙回镇赉,我也带上正上小学六年级的儿子跟着当年的户长高老师回少力。路过二龙小道子时,特为请司机师傅停车,让儿子在那儿照了张像。我想让他记住:这里就是当年他老爸差点儿命丧黄泉的地方。那座木桥早已不知去向,长满荒草的堤身浑然一体,然而我对往日时光的记忆却依然清晰。 由于1969年那年的洪水太大,嫩江下游的松花江承受不住,为保哈尔滨,必须在上游分洪,镇赉县就这样被放弃了。后来还听说,为了快速泄洪,还准备让空军炸堤,也不知最后实施了没有。反正修了一春一夏的大壕放弃了,大水漫过堤面很快就冲开了一个个缺口,接着就像是非洲草原上被狮群追赶的食草动物种群一样,带着巨大的声响铺天盖地狂奔而来。 几乎就在放弃令下达的同时,各路云集的抢险劲旅立时变成四散奔逃的溃军,二龙小道子上眨眼间就被西撤的人马覆盖,好在都朝着一个方向,虽然移动得较慢倒也没大冲突。也有那性急的车老板子,受不了这蠕动的煎熬,打着马将大车放下堤脚,在坑洼的塔头丛中东摇西晃地拼命西行,跟车的人也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跑步跟随。至于大车上的东西,几乎全在这剧烈的颠簸中一路遗撒精光……。 大水滔天 我们撤退的方向和大队人马相反,要向东走才行。待我们回到住处,收拾好行李伍的才踏上归途。从西二龙到我们前少力,途径东二龙、小东屯、东莫三个屯子,一路基本都在高岗上走,所以直到东莫才又看见水。我们被大水隔在了东莫。 <p class="ql-block">东莫到前少力之间距离约4公里,原本是一片甸子(草原),修了大壕已开成耕地,种满了玉米和高粱而且已近成熟。现在,这片新开垦的黑土地已经成为一片汪洋,细细看去,除了少数高粱穗子在水面上随波摇曳,其余的一切,连同丰收的希望、一春一夏的汗水和心血,都淹没在水下,什么都看不见了。对了,还有,那一根根的电话线杆子,露着头,一个个排成一溜长队,向着东方伸去。在那队伍的尽头,就是我们的家——前少力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待续)</p> 上图:西二龙小道子<div>下图:1999年带犬子回乡,在他爹差点儿“鼻儿故”了的地方留影。</div>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3ujovz50" rel="noopener noreferrer" target="_blank"><i> </i>挑壕(一)</a></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3un7jxwc" rel="noopener noreferrer" target="_blank"><i> </i>挑壕(二)</a></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3unkp53x" rel="noopener noreferrer" target="_blank">挑壕(四)</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