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知青岁月(连载二)

刘正克

　　我的知青岁月 （连载二）

□ 赵桂荣

【编者的话】

穿越历史的记忆

几年前，沈阳红叶文学社诗友赵桂荣，将《我的知青岁月》这篇文稿发给我，认真拜读过，感触颇深。

她用流畅而浪漫的文笔，抒写那些充满红高粱和泥土味的故事，这里有汗水，也有泪花，有欢笑，也有梦想。

青春迸发，热血沸腾。

她用深深的情怀，蘸满情感的墨笔，书写峥嵘岁月 寻回多彩记忆。

她写道：“让那些美好或略带伤感及羞涩的记忆，忠实的跳跃——赞美那曾经的岁月、多彩的岁月、激情燃烧的岁月。以表一名插队知青，对那片土地及所经历过的往事深深的怀念。”

当年1800万青年学生，在“到农村去、到边疆区”的歌声中，来到了天山脚下牧场、北大荒黑土地；南海椰林，黄土高原到处有知青的足迹，到处洋溢着知青的歌声。那段曾经的岁月，他们曾经为之感叹过，也为之骄傲过。

时光荏苒，岁月如歌，时光虽然已经久远，但那是一段让人难以忘怀的岁月，是一朵记忆深处永不退去的浪花，深深地扎根在内心深处！

《我的知青岁月》是穿越历史的记忆，她让知青们记忆起一个充满激情的时代，一个带有懵懂幻想、追求梦想的时代。在广阔天地里，也是一个用泥土染红了知青故事的时代。从中，我们看到了知青的悲壮与光环，我们为他们惋惜，也为他们自豪！

当今天，历史翻开新的一页，知青们都已经在欢度晚年，乐享天年。

莫道桑余晚，为霞尚满天！

祝福可敬的知青们，晚年幸福！

作者简介

赵桂荣，沈阳人。1968年插队知青。1988年辽宁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毕业。喜欢欣赏学习文学作品。现己退休。曾在辽阳日报，沈阳市民政简报上发表多篇新闻报道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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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我的知青岁月》心路简述

我是1968年9月，由沈阳市第三十三中学插队到昌图县牤牛哨公社前梨树大队的知青。

在那里，我劳动生活了近二年半多的时间。那里的田间地头、沟沟壑壑，留下我和我的同学们的足迹与汗水。后因，我的父母也被下放到农村，我归户回了老家，离开了那厚爱于我的昌图县前梨树大队。

但，那里留给我太多太多的难忘。尽管，也有过很多苦涩。

至今，我仍记得，春天开犁播种时，女知青，手拿一根小木棍子，跟在扶犁人后面，脚用力踩着垅趟子趟咯子、一只手敲打着点葫芦布袋（一种灌满粮种的袋子）播撒高梁种子的情景，那一颗颗饱满的种粒子，随着点击频率轻轻地滑落到垅沟里，待孕育发芽......。

至今，我仍时常忆起，憩息时，在田间地头席地而坐。男女社员们不知疲惫，用朴实、诙谐的语言互相开着玩笑，逗得我们笑得前仰后合的，有时笑得都喘不上气来......。

至今，我仍记得，在我生病的时候，乡亲们送鸡蛋、送药等情景。尽管，那时他们也很贫困、缺医少药......。

至今，我仍清晰记得，同学们关切的眼神，他们总以为我最小（我与初三同学一个青年点）对我的特殊关照......。

至今，我仍时常忆起，自已在那里做过的许多顽皮与温馨的往事.....。

总之，在那片土地上，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是乡亲们用这样朴实无华，看得见、摸得着的真情，让我体味到人世间的真爱与温暖......。

我深深地眷恋着那片土地。

我常把自已归属为半个昌图人，那是我的第二故乡。

基于此，我要把对那段岁月的认知及在那段岁月中得到的关爱和见闻，记述归还于那曾经的岁月，记述归还于我眷恋的那片土地。

我将以掠影般的记忆，还原那段岁月中的悲欢离合。用笔之端思之絮，将我的思念复归于第二故乡，复归于曾给予我关爱的所有人。

并谨以此，让那些美好或略带伤感及羞涩的记忆，忠实的跳跃——赞美那曾经的岁月、多彩的岁月、激情燃烧的岁月。 以表一名插队知青，对那片土地及所经历过的往事深深的怀念。

总之 那段岁月，是我们那一代人不能忘记，也不可忘却的岁月，对它总是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感，诠释感恩那个岁月，是我一生意愿 。

昌图，牤牛哨 、前梨树、乡亲，同学，我永远不会忘记......。

【接上期】

第二章：知青岁月花絮

美丽青春，是憧憬未来最多最佳年华，在这个光环最易闪现的年华，朋友你是怎样渡过的？你想知道和探寻我的青春足迹吗？那好，沿着岁月的河床、趟着岁月的溪水、踏着那年的足迹、我们去拾找那年、那月的青春花絮吧。

【1】秋收会战

我人生的第一次就业——上山下乡。第一次上岗工作——参加火热的秋收会战。

我们去的时候，正值九月下旬，是收割高梁、豆子、苞米的最好时节。满目的金色辉眏着丰收的景色，火红的高梁点展着玉伞撑挡着它头上的骄阳，金黄黄的玉米棒压弯了玉杆，似待产的孕妇等待着临盆接生报喜生产，一片片金灿灿的大豆夹秧，像穿上统一盛装的列队方阵，侍待检阅赶快开镰。那漫山遍野的无名小草及野秋菊也悄无声的参列其中，为我们奉上它对秋的眷恋。

满目金色，拨动着我们蠢蠢欲动的好奇心。年轻的我们，头脑简单得很，感觉自已到这里来，是党的召唤、是青春的召唤、是历史责任的必然、誓要把这一腔热血洒在这里、自觉得好像是来拯救世界的，真是浑身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拿起镰刀做开路先锋，奔赴庄稼地一展身手。

到青年点第二天，赶上下雨，我们原地休整了一天。第三天，天刚放亮，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铧子声激醒。我们各个都以像受过军训的速度，穿好衣裤，直奔生产队部，开始上岗秋收割地工作。（有的同学怕自已穿衣裤、鞋速度慢，头天晚上，就把要穿的鞋，鞋带绳、量好松紧，摆在那里，有的干脆没脱衣、裤、就睡下了，生怕自已起晚，动作缓慢落在后面）队里给我们每人发了一把镰刀，我们也学着社员的样子，像模像样的把镰刀磨得锋快。又向社员请教，怎样才能割得又快又好，又是准备手套、又是准备毛巾、又是备水壶、好一个战前大准备。各个都满怀信心的迎接自已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工作，别说，当时大家的心情有多兴奋了！

头枕黄土、背朝天，以太阳为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工作、即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也正式开始。

我收割的第一次作物对象是割苞米杆。这个东西还是很好割的，一人拿六条垅，人站在中间垅上，左三根、右三根，拢在怀里形成一抱，然后杆头向一侧堆放，叫一码垛。头两三天大家干得还算是得心应手。

笔者，当时年龄小，头脑简单得很。心中窃喜，‘想，这算个啥活呀，不用动脑筋，就是累点呗。老乡也都照应着我们。所以，尽管很累，每天还是高高兴兴地和同学们，有说有笑的忙碌于田间地头与社员们一起进行着紧张的抢收割地工作。每个同学脸上也都是漾溢着有生以来，自已亲历劳作之余的欣慰微笑。晚上，大家还坐在一起交流割地经验、谈笑风生。可到割高梁和黄豆时，一些同学，就渐渐有些吃不消了，思想波动很大，出现畏难情绪，有的甚至要打退堂鼓，想休息几天。点长急忙召集开会，鼓励我们一定要互相团结、克服困难、风雨同舟与贫下中农一起完成秋收会战。在统一了思想后，大家互相鼓舞着积极上工。事先听老乡说：“豆杆最扎手”，所以，在割豆子时，大家就都戴上了手套。尽管，我们使出全身的力气，但因割技方法不对头，怎么也赶不上老乡们割的又快又好，心还都不服气。索性就把手套甩掉，奋力去割，有的同学双手打出血泡仍坚持着。

其实，干什么都是有学问的。从没干过农活的我们，不懂得借力使力，就知用那笨力气，累得腰都挺不直了，也追赶不上老乡们的速度。几乎每个人的手上都被高梁杆、豆杆、扎刮得左一条右一条的血口子。晚上收工，洗漱沾上水，钻心的疼。（我们下乡时，当地还都点小煤油灯，光线不亮，还冒油烟子呛人。所以累了一天的我们，吃完晚饭，草草洗潄就都躺下休息了）一些在家被娇惯了的同学，就偷偷地捂着被子哭。想着自已，一下子过渡到这样的环境，干着这样繁重的农活------；一些原本带着理想色彩的同学，也大梦初醒，把刚来时的憧景及战天斗地的火热豪情，一下子也空落下来；一些过去爱打扮、爱整洁的女生，也无心对镜梳洗打扮了。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语！”老乡们也戏笑我们说：“累得抓猫尾巴上炕吧”。

尽管很累，大家在老队长及点长的监督鼓舞下，总是互相勉力着积极上工，坚持战斗在秋收会战行列里。也正是在这艰苦与紧张的秋收会战中，我们才真正第一次体味出“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诗句的真正寓意。

我们每天就是这样，开始往返于田间地头，享乐着与往不同的苦乐时光。

一晃二十余天紧张、劳碌、繁重的秋收结束了。望着那一堆堆垛好的高梁垛、谷垛、豆垛、真是高兴！那里有我们知青的辛劳汗水呀！有的男生还与社员一样赶着大马车，往队部的场院拉粮食-----

通过这第一次切身劳动，我们也深刻体会到，那时农村老百姓，在生活上的艰辛与不易。转变了刚去时，不愿意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观念。使我们这些过去在家依靠父母、饭来张口、水来伸手的学生，受到了启迪和锻炼。也为我们日后走向社会，磨炼了意志、积累了人生的阅历。通过秋收考验，我们也算交上了比较满意的答卷，老乡们也交口称赞：“没想到这些城里来的孩子，还是这么肯吃苦的。”

【3】我的别样春节

1968年的春节。刚刚下到农村几个月就赶上过年。文件传达“过革命化春节，知识青年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春节不回城、斗批改中立新功。”为了响应党的号召、听党的话，我们都纷纷写了决心书表示忠心。坚决不回城、战天斗地在农村、与贫下中农一起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斗批改中再立新功。

临近春节的时候，大家就每日掐着指头计算还剩几天了，用现在的话叫做倒计时。虽然那时都很清贫，手头没有更多余钱，但还是用自已劳动所得的仅有的一点微簿工钱，积极的备着年货。准备回家向家里人报个平安，证明我们能自食其力，能自已养活自已了。(刚去不几个月时，年底队里进行年终结账，我们每人还都分到了不等数额的工分值钱)

利用生产队给的仅有的几天猫冬休假日，起个大早坐着老乡赶的大马车一同去很远的半砬三门集市去赶集采置年货。那时农副产品因革资本主义尾巴不是十分丰富，但到了集市山货还是很齐全的。有野山鸡、野兔、狍子、(那时还没有禁杀野生动物令)蘑菇、还有小榨香油、豆油等。小百货几乎是没有卖的、布匹是清一色的灰布料、黄军服布料。我们每人都买了不少山货。什么松蘑、榛蘑、粘团子、黄菇等。又备买了生产队粉房自制的粉条、粉面子。有的还买了个别老乡家偷种的黄花菜等。我们也按着当地的风俗包了许多粘豆包冻上，除留些青年点吃外，每人还分了一定定额的粘豆包拿与家中。总之是喜气洋洋的等着春节回家了。

头一年，我们在老队长的关照下，也抓了一个24-25斤的小猪糕。每天学着社员的样子像模像样的喂着，但不知怎么小猪糕就是挑食、不好好吃食、不但没咋长膘还让我们喂得呛毛达刺的。老队长看后很着急，当时我们也没明白老队长急的是什么?后来，我们才明白，原来人家有经验，知道如饲养得好，小猪几个月是可长至140—170多斤的，是可以出栏的。（即可以屠宰，而且这时的猪肉是最香的。）还正好能赶上春节，让我们知青们也能吃上最香的肉。点长也很着急，我们听队里的社员说：“老队长家的大娘，养猪最爱上膘。”就与队长商议和队长家和养，由大娘负责喂养，我们出些鉰料。因为我们是集体伙食，淘米泔水和磨米下来的糠糟多一些，这样猪的鉰料有了保证，又有好人喂养。老队长开始还是有点犹豫不决，觉得这样不妥，怕社员有想法，说三道四的，说占知青便宜等顾虑。我们知道原由后力排众议，向队长保证这是我们自愿的与别人无关，于是这事就这样定了下来，由大娘帮助喂养了。

这一年，我们真的如期杀了一口年猪过年，吃上我们自已喂养的猪的猪肉。那个香，真是没法形容了。杀猪之前，点长有点扰豫了，我们也有点舍不得，听社员说这猪秧好，还能长个百八十斤的，杀了怪可惜的。最后大家统一意见还是决定杀了吧，一是冬季饲养遭罪，二是饲料也面临不足的境界。杀猪的那天，当猪被绑好待屠宰时，点长有些闷闷不乐地坐在炕上，我们在他的影响下，也都有点拘紧。后来老队说：“一会就能吃到猪肉了，你们怎么还愁眉苦脸的呢？想想也是，已经决定杀了还能松绑不杀宰了吗?于是点长行动起来，开始抱柴禾烧火烧水，我们也紧跟着里出外进的忙活起来，不一会退了毛的猪就光溜溜的立在案板上任人随意分割了。我们抢着拿盆接猪血，慌乱中漰了一身猪血还很高兴。到了晚上，我们和老队长一家高高兴兴的围在一起，吃了顿全猪宴，吃上了自已灌的血肠。那时大家还没有喝酒的习惯，再说那时也穷，也没那闲钱置酒水喝，但大家还是很兴奋的。吃上自已养的猪肉了，尽管我们亲自喂的机会少，但那也是我们合养的啊，就是大娘多受累了，我们也给大娘家分得好多肉。人家不要是我们硬分送至家中的。剩下的就被我们每人平分得几斤，准备拿给家人过年，一切就绪，就等回家过年了。

可上面来了规定，不让回家过年，那就好好呆在农村过年吧。刚去的时候我们点被公社评为优秀青年点，一是有老队长的悉心关照，二是有好点长尽心管理。所以，每个人尽管心中都不是十分情愿留下的，但耐于那时的政治需要谁也不言语，在点长带领下还都写了决心书，表示一定在农村过一个革命化春节，斗批改中再立新功。

除夕那天，有杀好的猪肉，队长又从粉房拿了些粉条送给我们。就着猪肉炖粉条、血肠、猪肚、肋子、粘豆包、我们自已又炒了个葱包肉，男生还和队长喝上点小酒，大家在一起议论着城里与农村过年的差别，那时农村生活条件及生活水平非常低下，年夜是很平静的，没有放鞭的一点动静都没有。总之在大家与老队长一家的调侃中和和美美的吃了顿除夕年夜饭。

吃过年夜饭后，我们回到男生居住的四下漏缝的空屋独自在一起时，有的男生偷偷地学着抽起烟来，望着忽明忽暗的小油灯，大家渐渐就有些发蔫了，思乡的情结立即表露出来了。过去从没喝过酒的男同学借着酒劲开始说想家了，在这多没意思；女同学也有偷偷落泪的，诉说着在家时过年的情景；我是在想给我分的猪肉啥时让送回去呀！这样的情绪困忧了我们几日，大家都是少言寡语的、各怀心腹。直到初三那天点长说，我们挨到初五，过了初五就回家过年，这下大家的精神才振作起来。初五到了，我们都兴奋的没法。早早就起来了，重新检查一下自已早就备好的年货生怕有什么遗漏，不能证明自已的独立性及独立意志。

坐上飞快的火车，在大年初五的日子里，我们一行十人在点长的带领下，终于踏上回家过春节的路。在农村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斗批改中再立新功的决心，在我们集体逃亡回城过春节的行动中被规避了。那一刻，我深刻的领悟到什么是归心似箭，我的心飞得比奔驰的火车还要快。

上面送別照片后排左起左二史殿文、左三史殿武，中间排左起左三作者赵桂荣。

【4】送别同学史殿文哥俩

是那流光岁月，让我很情愿地，带着温馨与惋惜再一次忆起那难忘的送别一幕。我的同学史殿文、史殿武哥俩。

1969年的初春，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所谓的清理阶级队伍，遣返地富、反、坏、右、走资派运动高峰期”城里的许多家庭受到了冲击。我青年点同学史殿文、史殿武哥俩，就是身受其害的例子之一。

他们的父亲是沈阳某商场的负责人，被定为走资派，遣返到西丰老家原籍。

因为都是农村，上面原则上同意已下到农村的知青可归户到原籍。为了减轻家中的牵挂，也为了帮助家里做些事情，他决定带着弟弟，离开青年点回原籍老家。

史殿文，在校时是校学生会主席，也是班里班长，学习成绩很好，在同学中威望很高。下乡后因“所谓”的家庭问题，就一直处在默默无闻状态，政治活动上的事从不找他。老队长也曾婉惜地夸过他，“可惜了这么个好孩子、这么懂事能干，可惜呀受家庭的牵连不能重用。不过，如果我看人不走眼的话，这孩子早晚会成大气候的。”所以，受家庭影响的他，只是埋头干活，从不多说一句话。农活他干得精通入道，割庄稼、打草、喂马、磨米、磨面、样样干的比我们入门早。

因此，老乡们都夸他是干活的好把式，人勤快、又懂事、还有文化、谁家的姑娘要嫁给他准没错。曾有热心的老乡把自已的亲外甥女介绍给他，被他婉然谢绝了。因为我们知道，在他心里还有更大的愿望——将来是要读大学的。

可是，后来因政治运动的步步升级，他的这一梦想终未实现，一生也没得以走入正规大学的殿堂。（只是文革后读了一个成人大专班）

刚去的秋天。早晨，我们一同迎着晨曦，手拿着镰刀，满怀着革命理想，唱着革命歌曲：“毛主席的教导记心怀，一生交给党按排，笑洒满腔青春血，喜迎全球幸福来------”；晚上，披着落日的余辉，唱着：“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等歌曲”收工憩息。那时，我们是很理想主义的。

吃过晚饭，史殿文就与一群男生，躺在队部的大炕上（间壁的男知青临时住处）在一起畅谈理想、谈笑风声。有时，还要跑到小溪畔，（村里唯一的一条水系，宽最多不足三米、水流最大时深约一尺左右）、唱歌、跳舞、看月亮。

记得，刚去的那年冬天特冷 。晚上，男生早早就睡下，躺在四下漏缝的屋里数着星星。外面下大雪，屋子漏缝处也迎风飘着雪花，冻得他们就和衣、带帽而寑。一次，外面下了大雪。夜半把他们冻醒，一看被子已全部飘落上一层雪花。冻得实在无招，几个人就挤在一起，把所有的被子押在一块相拥而睡，彼此用身体聚热、取暖、保护着。

第二天，史殿文朗诵了一位男生，有感而发写就的一首打油诗：“入冬之夜天骤寒，身盖重被不觉暖，半夜醒来抬头看，屋里早已变雪原。”的诗句，当时听了这首诗，我们女同学都情不自禁地红了眼圈，有的流下了眼泪。

在家时，我们是由父母照料生活，不懂得怎样保护冬菜。到了冬季，队里和老乡送给我们备吃的白菜、萝卜、土豆等都冻了。面对着冻菜，我们不知如何烧做是好？他就像个老大哥似的，告诉我们这菜就得用冷水溶痪后再作，不能在用力攥，这样菜就会失去原有纤维，会很难吃的。冻土豆就告诉我们扔掉，不能吃，会中毒的。到了初春，冻菜也吃光了。我们就一起到大地里挖野菜吃，他能认出很多种野菜，教我们辨别------。

他干活麻利、老乡都比不过他。刚去时割地、割到头的他，从不休息，立即掉转头，帮落在后面的同学割，自已手上也满是血泡，却不吭一声。

进了冬季，我们一起杠着铁锹、铁钗到牛圈、猪圈、起牛粪、猪粪、沤粪积肥。刨粪时，他总是穿着一件黑棉袄，腰间系一根自已捻就的草绳，第一个下到大坑中，高高地抡起大锤，使着很猛的劲，砸向撑钎，震下一大块、一大块的粪块，有时震碎的粪块渣，崩得他一脸一身，他用手一抺一掸，笑笑就又继续刨他的粪块。

他是家中的长子，把也该下乡的弟弟殿武，一同带到我们点插队。他家中还有俩个妹妹，母亲身体不好，就靠他父亲一人工资生活，家庭生活比较拮据。所以，我们总能看到，他把自已和弟弟的衣裤洗得干干净净，在小油灯下缝补的场景。有时男生衣裤刮破了，不好意思求女生缝，也是史殿文主动抢过去给缝补上。

他很聪明。刚去那年深秋时分，老乡于海文家的门灶呛烟，呛得人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做顿饭很费劲。炕也是干烧不热，找了好几个盘炕师付，都没鼓捣明白。不知是他天生灵聪，还是后天悟性好，一瞅就会。竟是他找出了毛病，想出了办法，给弄顺烟了。灶堂里的火苗拔得老高，火炕也热了。打这以后，老乡都抢着让他去给收拾盘炕。一天弄得他两手黑黑的，有时脸上也挰上一层黑灰，晚上回来时，我们就打趣地对他说“你这是从——刚果·布，回来呀”。

在青年点他也是，不管多晚、多累、收工回来，总是第一个看看水缸水是否满着，总是第一个拿起水瓢，把缸里剩下的水淘干净，然后拿起扁担去挑水。所以，在他的影响下，青年点的水缸水，总是满满的。

总之，不管是同学还是老乡，谁有个大事小情，他都是第一时间过去，忙前忙后，且是干完活就走，从不多说一句话的。

就是这样的一位好同学，因受家庭的牵连，就要离开我们已初建起的，有着心灵感应及厚重友谊的队伍，我们怎能舍得呢？他今后的路会怎样？每位同学都在默默地替他担忧，虽都没有表达出来，但都是百感在心头。又怎怪老乡也舍不得地说：“那有这么好的走资派子女呀！”

为能留下这段朝夕相处的难忘时光，我们一同到七八里路以外的四平市照了张合影。老队长还请我们大家在一起吃了顿便饭。为了让史殿文、史殿武哥俩离开得高兴些，老队长还特意从家里揣了瓶白酒。在老队长的一再劝说下，男生们都喝了点酒，可气氛一点也没有上来。男女生与殿文、殿武哥俩，都是四目相对，眼中都含着泪花，纵有千言万语也无从说起。所以，当时的气氛是很压抑的。

我们在一起风雨同舟地生活了212天。他为人诚肯、朴实、热爱劳动，给我们树立了榜样。 艰苦的生活和繁重的劳动，没有压垮我们，反使我们亲如兄弟姐妹般地生活在一起。我们的友情很干净、很纯粹、不掺杂任何一点私欲。

那时城里、农村都很困难，大家在一起只是吃顿便饭。不像现在要是给谁践个行，要摆上一桌子丰盛佳肴，推杯换盏的。但我认为：今天任何一桌丰盛佳肴，也比不了当年我们那种困苦之中的真情更丰盛、更甜美。

“泪如雨飘，心碎；真情不了，难舍；挥挥手，同学保重。”

尽管我们有一千个、一万个不舍，可在那个年代，我们是没有回天之力的，我们是要顺应历史潮流的。

火车启动了，拉响了鸣鸣长长的汽笛。它带走了我们的情谊，也带走了我们的无限思念。我们挥动的手不时地停在风雨飘摇的空中。

这就是当时历史真实一幕的回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