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故乡,是一个很亲切的词汇,因为故乡承载了我的童年与青年。待到中年时,我离开了故乡,但在我的脑海里,感觉整个人依旧生活在故乡的每个角落。</p><p class="ql-block"> 曾经,我对故乡的情结,不只是那里有我儿时的快乐,更有为我坚守家园的父母。如今,父亲已去世多年,母亲也离去月余。</p> <p class="ql-block"> 母亲健在时,只要有机会,我就会回到那有母亲的故乡去。每次回乡,母亲都很高兴,母子俩有聊不完的话。母亲的话题,从旧社会女人裹足的悲哀,到新中国人民翻身得解放的自豪,一个紧接一个。</p><p class="ql-block"> 但就在一个月前的一天,八十五岁的母亲因病医治无效,离开了她牵挂一生的子女。母亲离去的痛楚,于我,远远超过父亲去世时的那种悲伤。</p><p class="ql-block"> 在母亲刚去世的那几天里,我时常夜不能寐。只要想起与母亲有关的点点滴滴,眼泪便哗哗直下,什么“七尺男儿有泪不轻弹”,全都是一句鬼话。</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一生,没有轰轰烈烈的壮举,也没有给我们留下殷实的家产。但,她一路走来,是多么的不易。母亲个头不高,内心却强大,她十六岁便嫁给父亲,先后生育了八个儿女,即使在食不裹腹的年代,母亲也显得异常坚强,整天一副乐观的表情。从我记事起,当村官的父亲顾公不顾私,很少与我们交流,自然我们八姐弟的吃喝拉撒全由母亲照顾。她相夫教子,尽心尽责。</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的我,时常患病,害得父母抱着我去十五公里远的横阳医院就诊,不论日夜。只要大病来临,苦的便是母亲。已年逾古稀的叔叔告诉我,说有次我在医院住院,连续四天用药不但没效果,反而病情日益加重。面对瘦小的母亲,医生不忍直言,便用摇头的方式通知。那时候,母亲心里的伤痛,只有父亲和陪同的叔叔知道。无奈之下,母亲抱着奄奄一息的我,走上了回家的路。途中,我几次停止呼吸。父亲便对母亲说:“放弃吧,找一块木板埋了。”儿是娘的心头肉,母亲立马说不!叔叔也在一旁跟父亲说,要埋也埋到自家的土地上去吧!就这样,母亲和叔叔轮流把我抱回了家。也许是母爱感动天地,我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直至现在,村里人告诉我,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p><p class="ql-block"> 岁月是无情的。当我们进入中年之后,父母却老了,年过八旬的父亲在七年前便离开了我们。父亲的离去,对于母亲来说,是一场情感的浩劫,相濡以沫六十年夫妻情就此绝断。</p><p class="ql-block"> 可母亲依然坚强地继续为我们守护家园。由于母亲生活还能自理,又加之儿女各自为事业奔波,在熟悉的故乡里,便只剩下了孤独的母亲。我们都知道,这是母亲宁可忍受心灵的孤寂,也不愿影响儿女的事业。我们还是不放心母亲,我女儿在乡下老家的堂屋里安装了一个摄像头,由此母亲的一举一动,我们通过手机就可知晓。</p><p class="ql-block"> 再不能让耋耄之年的母亲过形单影只的日子了。今年春节期间,我们四兄弟一致决定,每人在家照顾母亲三个月。我由于上半年事情相对较少,由我率先开始照顾母亲。有人照顾,母亲心里特別高兴。母亲虽不知抖音为何物,但喜欢看抖音里那些唱新化山歌的人。为了迎合母亲的爱好,我时不时叫来佑莲婶唱山歌,尽管佑莲婶的山歌唱的不是那么专业,但母亲还是很开心,也很乐意听。</p><p class="ql-block"> 后来,大哥照顾母亲时,母亲身体状况已不是很好。待到小弟照顾时,她的身体更糟糕。期间也去过县人民医院治疗,但病情得不到缓解。见此情景,小弟照顾母亲三月未满,二哥就急着要照顾。二哥照顾不到一个月,母亲就在子女的哭声中溘然长逝。在这里,我要为我的三姐写几句话。母亲重病的最后两个月里,三姐自始至终服侍母亲左右。当然,二姐、四姐及姐夫们也相当孝顺,他们每晚也陪伴着母亲直至她去世。</p> <p class="ql-block"> 人总是在“有”的时候,容易忽略;却在“无”的时候,常常惦记。如今,我再回故乡,站在家门口,喊一句:“妈,我回来了”,却得不到回应,我才如梦醒般奔到神龛前,双膝跪下,再一次高喊:“妈,我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自从母亲去世后,我不敢回老家了,因为进门时的一声“妈”已无人响应,出门时再无法听到那温暖的叮咛。</p><p class="ql-block"> 父母长眠,儿女长思。现在的我,只喜欢梦里回乡。因为只有在梦乡里,才能见到母亲,才能拥抱故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