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沟河畔的传说（下）（散文）

田园风光（陈保）

一 花开花落，星转斗移，转眼四年过去了，老地主郭大年家的二儿子已经二十出头，因在开封府上师范学校，而耽误了婚事。这不，年前在汝州城找了一家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看的是九月十九日的“好”。寓意婚姻美满，天长地久。 这婚事还是郭家的婚事，管事人还张万能。三言二句，就说到了娶媳妇准备待多少桌客，这个两难，两丢人的大事上了。 郭大年问:“你说，老二孩子结婚，咱得准备多少桌酒席？” 张万能好大一阵子没有吭声，郭大年目不转睛地看着管事人，随手递上一根烟，又慌忙给点上。管事人伸出了五个指头。说道:“五十桌。” 郭大年连连摆手:“不中，不中，老大孩子结婚待客我还没丢够人？你是叫我丢二回人来！” “你说得几桌？” “最多三四十桌。” 张万能按照郭大年说的最高数，四十桌准备了。 二 寄料街到汝州城，翻山走小路有五十二里，得走四十五里虎狼爬岭，还得淌水走过汝河滩。 迎亲的队伍，鸡叫头遍就起身进城了。这次用的响器不是老式吹吹打打的唢呐、锣鼓家什。而是按孩子们的意思使了西洋乐器。听说乐队的人，戴来都是平顶官帽，穿的是清一色礼服，吹来响器，打来家伙什，咱都没见过。 天不到晌午，新媳妇还没有回来，管事人张万能就匆匆忙忙跑来找郭大年，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急切地说道:“掌柜来，四十桌坐严了，现在还有没地方坐的人。今天这客我看要冒涨来。”老地主一听，头也跟着冒涨了起来。原地打着转说道:“老天爷呀，又丢人了。老大孩子办事叫我待客，没客来丢一回人，这回老二孩子办事叫我待客，客冒涨我再丢一回人！快、快叫礼桌上挡客不收礼了。”张万能接着话说道:“咱街可没有挡客不收礼的规矩，再说了，咱这是娶媳妇客呀，图来就是个喜庆。” “那你说咋弄，总不能收了礼，把客人撵走吧？” 三 “客待主家，你说咋弄就咋弄。 ” “可你是管事人，你得帮我拿拿主意呀！” 张万能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事憋堵到这一步，我看，得四管齐下赶紧跑事。他把平常说的办事，说成了跑事，可见紧张之程度。” “你说话，要啥给你弄啥，要人我给你找，要钱，礼桌上你去看着支取。” “先找十来个人，在四道街借桌子，凳子。要是凳子借不来，椽子，檩条都行，再没有土坯也行。再安排三、四个人到街上卖馍的地儿，只要是馍，不管是蒸馍，火烧，还是锅馈馍都往家弄。再找两、三个人到街上饭铺里，能买到的熟肉都买回来，甭管是猪肉，羊肉，还是牛肉。眼下还有最关紧的是赶紧通知掌厨来，把一桌菜破开成两桌，该少上少上点，汤菜该稀就稀点上。掌柜来，你看我说这行不行？” 郭大年说:“行，也只有这样了。” 送走所有的客人，管事人张万能又找到郭大年说道:“这事下场了，我得给你说道一下，统共坐了七十桌，稀汤寡水也算是送走了客人。我这管事来，今儿管来老不排场，叫客人走着乱骂街。 “咋骂？”郭大年问道。 他们骂道:“郭大年算逑啥人来，腌臜。行着情，拿着钱，没有叫人吃饱饭。” “亲戚朋友不说了，那都是挨近人，吃好吃赖不能说啥。可这四街两巷的“朋情”人，咱可是得罪完了。这一辈子你郭掌柜的嘴坐到屁股底下情叫别人说你了！” 四 “你说，事弄到这一步，还能咋着？” “脸面值千金，我道是有个办法能给你拾拾脸，不知道你想办不想办？” “你赶紧说，啥门？” 张万能一五一十进行了批讲，说得郭大年连连称是。 后半晌，一群人拿着礼单，四道街跑着退“朋情”人送的礼金了。 多天以后，管事人张万能对邻居说道:“郭大年家的大动小事以后我不再管了，他家的人来客去你就算估摸不透，管一回事，丢一回人。 事隔多年，有人传说，郭大年家第二次待客，客多冒涨主要是他平日里不厚道，为富不仁。有人出头撺掇着想叫他再丢一回人。 真相是不是这样，也没有人顾着考证这事，因为两年以后，共产党来了，人们都忙着搞土改，斗地主，分房子分地的大事。这个屁大点小事，谁还顾着去管它是真有人撺掇，还是种地户自发去吃桌的。 更何况，郭大年被土改工作队和贫协会划了个地主，并且对他一家也实行了土地改革。 当时都没有弄清的事，七十多年后的今天更是说不清了，现在就当一个民间悬案叫它一直悬差吧。 炉沟河上下四十里，流淌两千年。变化最大的莫过于最近这七十年，人们翻了身，当了家。近四十多年来，既脱了贫又奔小康。炉沟河两岸又有多少新鲜的故事和优美的传说等我们去讲述去聆听…… 二零二一年十月于炉沟河畔 备注 : 冒涨 —— 豫西方言，既来客数多于准备的桌数。 坐严了 —— 既坐满了。 憋堵 —— 卡了壳，事情难办。 朋情 —— 街坊邻居送的礼叫“朋情礼”。 撺掇 —— 既怂恿。 本散文为原创，音乐和图片均来自网络。向原作者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