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古镇青木川

若水

　　10月2号清晨汉中出发，经5个多小时的舟车劳顿，中午时分到达“一脚踏三省”，“鸡鸣三省响”的青木川古镇。

古镇分新街、老街，中间隔着一条金溪河，河上一座飞凤桥连接着新街和老街，我喜欢叫它风雨桥。金溪河绕着古街转了个大弯，像极了一条巨大的卧龙，古街又叫回龙场。

　　这是第三次来青木川，13年的古镇祥和、宁静，14年因为《一代枭雄》，人潮涌入热闹起来，时隔7年再来青木川，整个镇子商铺林立，车水马龙，在人潮拥挤中来到钟德书屋。

魏辅唐的少校参谋徐种德老先生的儿子徐联邦老师正在为书友题字，打过招呼待徐老师得空，我们上二楼选了临河的房间，稍息片刻便走上古街。

　　古街上，琳琅满目的各种小吃令人眼花缭乱，不觉已饥肠辘辘，便去了古街尽头的回龙烤鱼馆。8年前叫永宁里餐馆，曾经在这里吃过白龙江野生烤鱼，当年烤鱼的味道至今回味无穷。纷至沓来的游客源源不断，我们赶紧落了坐要了大份的烤鱼，点了各自爱吃的几样莱，喝了屠师爷酒坊的梅子酒。

　　酒足饭饱后先去了被称为“旱船屋”的荣盛魁，荣盛魁是魏辅唐之兄魏元臣的产业。旱船屋形似一艘巨船，令人叹为观止，因建在陆地无水而得名。

旱船屋分三级逐渐封顶，里面包厢仿照轮船规矩，分舵等次按级排列，是当年川陕甘三省边界集烟、赌、娼为一体的娱乐场所。历史的烟尘掩盖了本就阴暗的栋梁，从步步升高的楼梯，精美的房屋造型以及风雨浸蚀的门窗花雕中，依稀可见昔日灯红酒绿的辉煌和纸醉金迷的疯狂，遥想当年，这里是何等的奢华与腐朽。

　　沿着旱船房旁边的青石阶上到坡顶，便是辅仁中学的老校门，校门形似笔架极有气势。新校门高大宏伟很是气派，14年起已经不对外开放了，近年还在校区后面修建了幼儿园。

虽说魏辅唐只有小学文化，但他却非常重视教育。在辅仁中学读书都是免费的，不管哪里人都一视同仁，学习成绩好的还资助送往好的大学就读。学校除了开设常规课程，还有外语、戏曲、武术、体育等科目。外语分英语、俄语，戏曲有秦腔、川剧等。

　　13年有幸走进校园，参观了能容纳近千人集会或看戏的大礼堂，教学楼有“普及教育”、“提高文化”等牌匾，为了不影响学生上课，魏辅唐在古镇的下街重建了辅仁剧社。

　　烟馆是青木川昔日的梦幻。地处“三不管”的边陲地带，一时沦为种植鸦片的“金三角”，烟片收获的季节，各地烟贩毒枭云集于此，吸食和交易鸦片。魏辅唐不限制外乡人来烟馆逍遥，却让全镇人签字画押，保证不抽大烟。

烟馆有当年抽大烟的长铺、烟具，墙上张贴着民国时期的海报，穿着旗袍的美女手抱琵琶，发黄的纸张上流动着岁月的变迁，见证了昔日醉生梦死，追欢逐笑的糜烂生活，也催生了青木川一时的畸形繁华。

如今早不见了奢云艳雨，许是烟馆的缘故，这里是准许抽烟的，于是男人们放肆地吞云吐雾，小女子也不甘示弱，借着微熏的酒力点上一支装模作样的应个景。

　　青木川镇历史文化展览馆，据说这里曾是魏辅唐五姨太瞿氏二哥的宅院，古朴典雅的四合院上下两层很是精致，院内有天井、景观台等。馆内展示了宁强县革命历程的相关资料，有历史文献，文物，图片资料，以及抗战时期的军用设备、武器、服装、生活用品等。

　　借着落日余晖爬上回龙阁观景台，便可观看青木川全貌，新街老街隔河相望，一座座古老的四合院依着山水的走势此起彼伏，屋顶上渺渺青烟随风而起，古镇随着河流转了个急弯，恰似金溪河畔一条青灰色的巨龙在摇首摆尾。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正准备下山时，忽然古镇的红灯笼陆陆续续亮了起来，为青灰色的天幕增添了一抹亮色，相比白天倒有些不一样的味道。

　　夜色中的古镇是极美的，家家门口的红灯笼，映红了古朴的老街和攒动的人群。坐在风雨桥上，任清凉的河风划过脸庞，金溪河的水，远处的山，被灯火晕染成一幅幅淡彩的宣纸画。

　　天色已晚，看了会羌族歌舞表演，吃过夜宵便回到钟德书屋，原本想坐下来一起拉拉话，怎奈徐老师和家人一直忙着，实在不便打扰，吃了徐夫人蒸的红薯便上楼休息了。

徐老师受父亲徐老先生影响，学识渊博、为人谦和、热情好客，写得一手好字。

想起13年6月的那个夜晚，徐老师和家人一直等着我们，大家围坐在徐老师周围，听他讲述青木川曾经的故事，他的家人包括当时已88岁的徐老夫人都静静地陪着，直到深夜。如今老夫人已经96岁高龄，因卧病在床没敢惊动，愿老天保佑老人家平安长寿！

　　14年时与老夫人合影

　　徐老师的家很干净，在潺潺的流水声中舒服的睡去。次日清晨，在鸟叫和鸡鸣声中醒来，推开窗户，风雨桥便在眼前，桥下的河里已有女人在洗衣服了，吃过徐夫人煎好的包子便出了门。

青木川的早晨是宁静的，下了一夜的雨，街道像洗过一样。打馍的老汉，扫街的大姐，出摊的妇人把古老的回龙场从睡梦中唤醒，日复一日的寻常生活便开始了。

　　走过风雨桥，金溪河的水悠悠地流着，空气中尽是潮湿的气息，对面的凤凰山绵延起伏，山上云雾缭绕，鳞次栉比的屋顶炊烟袅袅，俨然一幅幅打开的水墨画卷。

烟雨蒙蒙中登上回龙阁，如诗的云雾缠绕在古镇四周的山间，时而聚拢压向古镇，时而又散开飘在半空，古镇便如一条带着仙气的巨龙灵动起来，一时竟不知是天上还是人间。

　　山上下来，古镇又开始热闹起来了，与徐老师一家寒暄告别后便去了魏氏宅院。

　　魏氏宅院远离街镇，独居一处，宅院前小桥流水，背倚凤凰山，面向龙池山，有“凤凰遥对鱼龙池，神仙居所度晚年”之说。

老宅最是显眼，两进的天井院子，典型的中式建筑，古香古色，透着一种古朴、典雅、温馨的气息。整个老宅，无论是雕花门窗，还是浮雕石刻都非常精美，足见当年的奢华与富庶。随意地靠在美人靠上，听导游讲述当年魏辅唐与姨太太们的传奇故事，仿佛时光倒流，眼前演绎着这位乱世枭雄家族的兴旺与衰败……

　　通过老宅进入新宅，新宅融入了一些西方的元素，整个建筑中西结合，简洁宽大，庄严肃穆，很是气派，由造型一致的两个砖木结构的四合院构成。分前院书房和后院，书房里的陈设足见一代枭雄当年的生活场景。后院依次有警卫室、弹药库等。

　　返回路上去了东坝村的瞿家大院，大院门前大片茶园，花儿开的正香。瞿家大院始建于清初康熙四年，比魏氏宅院要早，是魏辅唐的五姨太瞿瑶璋娘家。08年地震时损毁比较严重，修复后基本恢复原貌。大院坐北朝南、依山傍水，分东、中、西院，还有祠堂，戏楼、茶房、水磨房、水渠、风雨桥等。

瞿家大院是典型的两进四合院，廊檐台阶用条石砌筑，并与所有院落呈回字形连接，走遍庭院不淋雨、不湿脚.几个院落大小天井，四周屋面的雨水归落一处，有“四水到堂”聚财之意。大院布局雅致，雕梁画栋，门窗精美，石刻、砖雕栩栩如生，看得出瞿氏先祖有极高的文化素养和审美情趣。

　　进入中院，走到后院的西厢房，便是瞿瑶璋的闺房。房间布置雅致，大到雕花床、梳妆台、柜箱，小到字画、胭脂盒、煤油灯等一应俱全，都是当年的模样。

瞿瑶璋出身大户人家，生于1918年，其母家教甚严，从小受到良好教育，贤淑聪慧、知书达礼，18岁时嫁给魏辅唐做了五姨太，生育二子，在众夫人中独受尊宠。瞿氏一生谨言慎行、持家有方、修为有度，上伺候魏辅唐老母亲，下扶养两个孤儿直到各自成家，一生未离开过魏氏宅院，直至2005年病故，享年87岁，成为汉中市最后一个去世的姨太太。

　　青木川是一幅展开了的水墨画卷，如果可以，我甘愿翻山越岭、拔山涉水走进画卷，在鸡鸣声中醒来，闻山间鸟语、听溪水叮咚、看炊烟袅袅，或者漫步老街、倚坐在老店门口看店、看书、绣花，又或者走进深深的古巷，找寻古老的韵味，就这样，带着一份不染世俗的清净，慢慢地，慢慢地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