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皆有美名,这是“题中应有之义”。然而,麻烦来了,张三在甲报上发表《“菜单文学”趣谈》,李四马上在乙报上表示《菜名质疑》,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真叫俺们这些小老百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张三先生说中国菜名含意隽永深远,富有诗意,堪称“菜单文学”。比如将豆苗比作“龙须”,蛋白美名“芙蓉”,鸡翅喻为“华袖”,鸡爪戏作“凤爪”。又如鸡加鳗经炖烧称为“龙凤呈祥”;鱿鱼炒鸡片成了“游龙戏凤”;鸡丝拌粉皮为“玉叶凤柳”;菜花炒鸡块为“凤穿牡丹”,鸡脚炖白蘑菇丁谓之“雪泥凤爪”。 而李四小姐说,许多菜名太“花”,使人看了不知吃的是什么。如“万柳千丝”竟是西芹、黄瓜片炒红萝卜,偶见一条海参、两条笋丝洒缀其中。而“天女散花”则是西兰花炒鲜带子。她进一步推论,如此说来,咸鱼蒸肉饼可写成“珊瑚岛上宝石礁”;水蒸蛋则可命名“云蒸霞蔚枫林晚”。 我大胆断言上述二位的高论皆属杞人忧天。菜名就是菜名,就如人名是人的姓名(或是符号)一样,开洋煮干丝、番茄炒蛋、酱爆牛肉、盐水花生——何等干净利落,开门见山;而龙虎斗、佛跳墙、金包银、三皮丝——又是何等雅俗共赏,妙趣横生!但二位的高论也不全错,或者说基本不错,就是因为攻其一点,不及其余,难免有点偏颇。如果合二为一,似乎比较妥当。对于菜名,最好的办法是随它去,听其自然。 当年乾隆皇帝下江南,见敬神的鳜鱼要吃。 “神鱼”不能食,“圣命”又难违,松鹤楼的大厨将鱼头制成鼠形,又将鱼身剞成荔枝形,油炸后勾糖醋芡,称为“松鼠鳜鱼”,十分形象,饶有趣味,此菜传到广东,广东人忌“鼠”名,鼠辈岂可上桌? 厨师将鱼剞成菊花形,称为“菊花鱼”。一种菜,两种名,同样被人认可,同样名闻遐迩。现如席间有客老来得子,将红乳腐卤醉银蚶加上青豆,称为“老蚌生珠”,可谓“倚马之才”。 而乡下老娘进城探子,可千万莫将拌了香菜丝的猪耳朵丝说成“香茜顺风”,不然她老人家不敢下箸。新菜怎么办?可起一个美名让食客认可。不认可怎么办?那就赶快改过来,可别砸了买卖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