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一)看戏说戏</b></p><p class="ql-block"> 我很少看戏剧,尤其是小时候,与其说是看戏,不如说是去凑份热闹,除非刚好是关公耍大刀那一段,否则,个头矮小的我是不会踮起脚跟,伸长了脖子看的。如今参加工作已十多年,电视里的戏曲节目也还是很少看。偶然的一个下午,我独自一人在家看电视,遥控刚好换到央视的《梨园曲艺》频道,忽然心血来潮,就对自己说,看一场戏又何妨?但当涉猎罢了。 </p><p class="ql-block"> 有了心理暗示,怎奈“道阻且长”,在漫长的两小时里,我是好几次拿起了遥控器又强忍住,最后凭借自我鼓励,总算完整地看完了《宫墙柳》。细细回味,独特的化妆、道具、服饰,方言唱法,亦或语言神态动作,这演技必是千锤百炼,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当初令我厌烦的“慢”,至今才晓得“慢工出细活”的艺术真谛。好比如熬汤药,免不了需要时间,若不是娓娓道来,又怎能演绎出一波三折,扣人心弦的动人故事呢?要想领略戏曲之风采,就不能急躁,学习学习坐在大树底下纳凉的老人,静下心来,慢慢地欣赏,就越听越有趣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在老家吃过午饭,时间已到下午两点,母亲指着角落里的摩托车说:再不开一下,就要成废铜烂铁了。母亲的话让我心中有了主意,于是跨上摩托车,一呼油门,就出发了。</p><p class="ql-block"> 以莲花村为中心点,方圆三公里内,我所知道的,有三个戏台。龙岩庙戏台最近,步行三五分钟就到,最近一次装修,只是把戏台的墙身刷白一新;一公里外的凤翔中心小学旁也有一个新建的戏台,规模不小,只是好多年了也还是钢筋水泥的状态;所以,要说最漂亮的,就属上图这个石岩庙戏台了。远远就被那高高翘起的屋檐以及淡青的墙砖所吸引。停车观望,四根朱红色的柱子笔直撑起,五彩交辉的雕阑壁画,内涵丰富楹联……然而,戏台下面的观众席,野草一米多高了。</p><p class="ql-block"> 对于观众席的杂草丛生,我一点也不奇怪。这里的庙会,通常三五年才举行一次,自打我有记忆时起到我外出求学的十多年里,也就听过三两回。那唱戏的都得从外地请来,本地人别说唱腔了,就是化妆也不行。年轻人乐意,甚至热衷于捐钱建戏台,却很少去关注戏台背后的戏曲文化。这里的“入相”和“出将”,应该是一个统称,对偶的修辞手法,内容上互文见义,大意是出征是将帅之才,入朝为辅弼帝王的文职之宰相。我差点误以为是“文相从右边进出场,武将从左边进出场。”我问了几个路过的年轻人,他们都没能正确解读。于是,我就跟着释然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left;"><br></p> <p class="ql-block"> 这所简陋的乡村小学紧邻着戏台,尽管它的占地面积是戏台的几倍,但它的建筑应该有三四十年了。两相对比,一处精雕细琢,另一处单调至极。建筑上是无法相提并论的,毕竟小村庄里的学校,是几十年前的老建筑,以那时候的农村经济状况,能有两层楼的八间教室,在当时也算是“高配”。如今,就使用率而言,既然孩子都转移到镇上读书,也就失去了投钱进去的价值,故而呈现出荒废的模样。在戏台的周围绕一圈,还可以看到筹建戏台的捐款名单和建造的资金总额。原来连我自己当初也有份捐钱呢。</p><p class="ql-block"> 此行本是要直奔东坪村的,却没想中途在此逗留许多时。我再次启动摩托车,挂一档,加足马力,上坡!上坡,再上陡坡!</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二)走进东坪村</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Z形的山路十分陡峭,每转一个大弯,就像在电梯里直升。底下是600平方公里的田园家舍(南北直径约30公里,东西横跨约20公里,包括珊瑚镇、凤翔镇,石龙镇,回龙镇)依次排列。这不是一天之中的最佳观景时候,那些村落只是隐约可见,更远处是一片迷离,除了那条高速路,我也分不清村与村,镇与镇的界线来。如果是节假日,汕昆高速贺钟段的高速路上,车灯密密麻麻,一直延续,远远望去,左右两条长长的“花灯”,尤为好看。这就是“冬瓜洞”。</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冬瓜洞”是当地“土话”里的一个地名,因其地貌形似“冬瓜”而得名。用方言念“冬瓜洞”就是 “dong jia dong”,特别注意:本地方言里的“瓜”和普通话的“家”发音是相同的,“冬”和“董”、“东”也是音,又因这地方有姓“董”,故而常被误解为“董家垌”亦或“东家垌”。事实上,这是谐音所引起的误解。我爷爷奶奶辈的人,那时交通不便,他们的婚嫁往来,几乎就在这片区域之内,且多数仅为相隔几百米的隔壁村。因为十里八乡内都是七大姑八大婆的亲戚,在待人接物方面,冬瓜洞是出了名的热情好客。据钟山县有关部门统计,这一带全年走亲访友的“过节”就多达178天。都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冬瓜洞的水土上与邻县并无不同,而冬瓜洞能有如此好客之民风,我认为更多的要归结于这里的地形影响了这里的婚嫁。有时候,乡愁并非仅仅是亲人,以及你所出生的那个村庄,也还包含着更多的非物质文化,好比如冬瓜洞的“惯节文化”。</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我骑着摩托车爬上第一座山顶,一眼观望过去,主色调的绿,竟然淹没了拥有十多万人所居住的村庄。仔细观察地形,才明白母亲常说的风调雨顺。暴雨的季节里,积水顺势而下,越往下,地势越宽阔。偶遇干旱之年,除了龙潭水库之外,周边的崇山峻岭,泉水溪流源源不断。贺州,一个世界的长寿之乡,难道不是依赖这青山绿水吗?这里不是珠三角,不是发展经济的理想之地,但她毗邻广东珠三角,是广东这个沿海大省的一个后勤补给之地(高铁只需一个多小时,高速3小时即可到达广东珠三角地区),贺州素有“珠三角菜篮子”的美誉。这是一个劳动力输出的大省,她的确不直接产出经济,但她却给足了氧气。</p><p class="ql-block"> 遇见一个当地的果农,按照他的指引,我登上了更高山顶。</p><p class="ql-block"> 此处是一个气象观测站,我从值班的工作人员了解到,气象观测站自今年5月1日起,开始为期一年的气候观测活动,这是建机场的前期工作,掌握了气象数据,才能科学地设计出飞机的起飞和降落的方向、路线。机场的性质是军民两用。我很想知道届时会从那个地方修一条机场路?是否衔接下面的汕昆高速?又从哪里衔接?但气象站的工作人员只是介绍说:这里的气象数据和柳州的机场相近。</p><p class="ql-block"> 驻足海拔为五百多米的山顶,与上山前的那个戏台比,相当于站在一百多层楼高的建筑上。眺望远处,令人心旷神怡。而我的身后,是延绵不断山脉,大山所包围的东坪村,犹如一个绿色的湖,湖上隐约能看出点什么,那就是东平村的泥房黑瓦。在这个湖的地下,有一条长约4000米的木冲隧道,过了这重重大山,那边就是贺州市了。小时候的夜晚,往山顶望去,总有火红的光冲上云霄,等我搭上了外出求学汽车,翻过了这一带的山,才发现这几公里的直线距离,其实就是农村与城市的距离。</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与一村民闲聊中得知,东坪村建村立寨以来,大概经过了五代人。掐指一算,也就一百年左右。这里的居民主要是民国以前搬来此地,那时兵荒马乱,普通老百姓颠沛流离失所,为了求生存,才无可奈何地躲到这荒无人烟的大山深处。自新中国成立后,百姓有了安稳的日子。如今国泰民安,打赢了脱贫攻坚战,也就几乎没人要翻山越岭,到这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来避难了。村庄的建筑以泥砖瓦房为主。水泥平方也不过三两家,且是好多年前的建筑。有一户人家,就差封顶了,或许搬迁,也就成了没屋顶的“烂尾楼”。</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所穿过的树林和溪水一样透凉,空气确实很好,但我遛了大半个村庄,只碰见过三四个村民,站在巷子里望去,跟进了一个空村差不多了。遇见一学龄儿童。她说,村里早就没有学校了。走路出镇上,得两个钟。我有个舅舅,他就住在这个东坪村。小时候我家过节,他总是最后一个来到。他带来的东西父亲最喜欢,那时足足一麻袋的沙梨。东坪舅舅家的果子水分足,十分清甜解渴。但父母从不带我去东坪舅舅家。因为脚下这几座三四百米高的大山吧,就连舅舅也是先住一晚,第二天才回去。哪怕十年前,我家的稻谷就已经是收割机作业的了。可直到今天,这里仍旧没有一台收割水稻的机械,所以,他们还是用脚蹬。这种脱谷机,我们二十年前就正式淘汰了。这就是今天的东坪村,寂静无人。</p><p class="ql-block"> 我舅舅并非孤寡老人,他有儿子,只是这些年一直在外地打工,如今在钟山县城买了套房子,谈了个对象,就差请我们喝喜酒了。不过,我的母亲说,尽管儿女不在身边,年迈的舅舅也没闲着,一个人放羊着十几头牛。我路这棵果树,枝头上挂满了红红的小果,它长得很低,却只有舅舅一个人来摘。听人说,以前这里大多数人家种植茶籽油,后来又改种这砂糖橘。我想:还不如种茶籽油好,而且更有市场价值。</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锦绣的江山,如此多娇。当你和我一样站在山顶,会有一种坐在直升飞机上的感觉。没错,这里很快就要动工建飞机场了。我是不是可以想象,几年后,在清远坐十几分钟的轻轨,然后从广州白云机场坐飞机回家。我还可以想象,建这个飞机场,要铲掉多少个山头,又要填平多少条沟壑。那时候,古朴的泥屋灰瓦、自行脱落的果子、村民口中凶猛彪悍的野猪、东坪舅舅那群自己会按时回家的牛儿,还有那清甜可口的沙梨、小溪里欢快的鱼儿,也随着年龄一起越走越远吗?下次再来看时,摇身一变,会是个什么模样呢?</p><p class="ql-block"> 大自然、人类建设,你们都值得我敬仰。</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2021年10月4日 写于广西钟山</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p><p></p> <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