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十五全家团聚,十六便陪老娘来宜春明月山下一处民居休闲赏月。由于夜里已打定主意,第二天一早,我便独自向明月山里走去。与一路上外地游客不同,他们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挤挤挨挨,争先恐后,或乘缆車,或行步道,纷纷涌向峰颠,去观云海,揽众山,啸天风。我则负手缓行,悠闲地倘佯于清风竹海的山谷之中,细细地品味山道两旁延绵数里的咏月碑碣题刻,默银勾铁画、摹龙飞凤翥,吟唐风宋韵、唱曲水流觞,个中滋味唯自知而难与人言。</p> <p class="ql-block">禅宗荫福地 明月照宜春</p><p class="ql-block"> 这是时任宜春市委书记与时任全国佛教协会主席一诚大师联手所作。</p><p class="ql-block"> 宜春是公认的禅都,达摩祖师创立的禅宗是当今中国最昌盛的佛教宗派。禅宗本身先后发展出五个门派,史称禅宗一花五叶,其中有三叶,即三个门派就发源于宜春。</p><p class="ql-block"> 宜春是月亮之都。宜春明月山,相传是嫦娥的外婆家。玉皇大帝春心荡漾,看中了明月山下的一位村姑,然始乱终弃,上演了一出上古版的《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生下了嫦娥。嫦娥爱上了同村后生后羿,又演绎了一出“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的凄美爱情剧。嫦娥走了,明月山却留下一个千古传说。这个传说你爱信不信,反正我信。更何况,明月山下还真有一位放鸭子的村姑叫夏云姑,小名明月的,后来成为南宋孝宗赵昚的皇后,据说是有据可查的。说不得,钟灵毓秀,我们宜春绝对出美女的。</p> <p class="ql-block">云姑沐月</p> <p class="ql-block">卢洲映月</p> <p class="ql-block">宜春历史悠久,汉高祖六年建城,至今己有2400多年历史,宜春又称袁州,历来就是赣西中心城市。宜春风景优美,春台晓日、化成晚钟、南池涌珠、卢洲映月、袁山耸翠、钓台烟雨、仰山积雪、云谷飞瀑,袁州八景久负盛名。我是这样集句为诗来赞美我的家乡宜春的:</p><p class="ql-block">广泽生明月,苍山夹乱流。(马戴)</p><p class="ql-block">风鸣两岸叶,月照一孤舟。(孟浩然)</p><p class="ql-block">莫以宜春远,江山多胜游。(韩愈)</p><p class="ql-block">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韦应物)</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明月处处有,宜春月最明</p><p class="ql-block"> 作为月亮之都,宜春的月亮自然是美的,但也要低调一些才好。真 搞不懂碑刻者为何要把这句有王婆卖瓜之嫌的东西同李白的《静夜思》弄到一起。李白可不是宜春人,他那份乡愁绝对扯不到宜春的月亮明不明。要让李白认为宜春的月最明,除非他在宜春也有个村姑。</p> <p class="ql-block">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p><p class="ql-block">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p><p class="ql-block"> 一一李白</p><p class="ql-block">我敬佩李白那天马行空的想象,那一触即发的多情。然而,但,须知,月悬千古,从来只管自己阴晴圆缺,何问人间悲欢离合。人是人,月亮是月亮,真没由来自作多情。话说回来,一个人要是没有情感寄托与感情投射,没有想象缺乏风情,沒了浪漫,活着就是悲哀。</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p><p class="ql-block">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p><p class="ql-block"> 每当读到李白这些“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州”的诗句,总是心驰神往,穿越与共。然,唐玄宗却评价李白“固穷相,非廊庙之器”。穷相者,酸腐、执拗、矫情、自恋,有文彩而无政治才华者也。不得不说,唐玄宗虽是个风流天子,但看人还是蛮准的,起码对李谪仙而言。以今天的眼光考究李白,他绝对是个圈粉大师,尤其是对涉世不深的小青果们,其煽情能力真真叹为观止。我嘴上没毛的时候,就早早被他那“天生我才必有用”忽悠得一塌糊涂,巴不得早一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让爹妈看看他们的儿子不是一般的人。后来在红尘中打了几个滚,虽知觉现实不尽是李白说的那回事,但“天生我才必有用”的狂狷还是支撑着我迈过不少沟沟坎坎。说李青莲不是当官的料,在没有互联网的唐朝说了也就说了,放到今天,唐玄宗的龙椅会不会被饭圈里的青莲粉们掀翻,还真说不准。</p> <p class="ql-block">这是王国维的一阙《蝶恋花》,石碣上错了一个字:“谁信京华尘里客”,错为“城里客”。“京华尘里客”是用的“京洛尘”的典。王国维这首词是他1907年经历亲人离世悲痛后写的,他以孤傲、独特的思维看待人生,看待生死,或许这也是他的悲剧所在。</p><p class="ql-block"> 王国维在他的《人间词话》里说道:“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境界:</p><p class="ql-block">昨日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p><p class="ql-block">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p><p class="ql-block">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p><p class="ql-block">王国维“人生三境界”,我一直深以为然。但细思王大师一生,对照自己一路的风风雨雨,今天却生发出异样感叹:望尽天涯路,但未必都能走自己想走的路;衣带渐宽人不悔,皆因不能回头顾;蓦然回首,早是生无可恋处。</p><p class="ql-block">一一呜呼哀哉,人生太复杂,昆明湖水太深了。</p> <p class="ql-block">蹋月看流水,水明摇荡月。</p><p class="ql-block">草木已华滋,山川复清发。</p><p class="ql-block"> 一一王安石</p><p class="ql-block">这首诗我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当然是我孤陋寡闻。其实我更喜欢拗相公的“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不做作,意深且镌。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开宗明义讲道: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p><p class="ql-block">此刻为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吉林省书法字协会副主席、古籍考古博导从文俊先生手书</p> <p class="ql-block">此刻为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席、河南省文联主席张海先生手书李贺诗。说实在的,李贺这首诗真不咋的,有点媚俗。说到媚俗,近观中国书法界、文联作协等等,秀才们象都得了新冠综合症似地,蝉噪蛙鼓,闹得一塌糊涂。结果闹得“洪洞县里无好人”,人人都灰头土脸,也不知是文人们的悲哀,还是老百姓的悲哀。真个是“天若有情天亦老”!</p> <p class="ql-block">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p><p class="ql-block">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p><p class="ql-block"> 读着刘禹锡这首诗,我琢磨出不一样的味道一一刘郎在等人。等谁呢?是老相好的?天啊!我想起了《聊斋》。</p> <p class="ql-block">一路看来,满目琳琅,赏心悦目。书法家沈尹默先生曾说,书法“无色而有图画的灿烂,无声而有音乐的旋律,引人欣赏,心畅神怡”。中国书法经中国文人几千年的浸润,“技乎近道”。从某种程度上说,不懂书法,就不懂中国艺术,不懂书法,就不可能真正理解中国的美学。反观当下有些所谓“书法家”,抛弃传统书法艺术规范及审美观,病态地在求变、求异甚至求丑上下功夫,令人无语且无奈。细究起来,其直接原因无出于逐利、媚俗,根子还在当今大变革社会中出现的价值观,审美观异化。</p> <p class="ql-block">宜春月长明 云姑永年轻</p> <p class="ql-block">走着走着,忽然眼前一亮,这里居然有原外交部长李肇星的题字!李肇星,被誉为“铁嘴钢牙”,“诗人外交家”。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曾作为外交部宜春上高“五七干校”第一批学员,在上高县短暂“劳动锻炼”过。第一次见到他,是我在解放军政治学院学习时,他来给我们作世界形势报告。再次见到他,是我代表上高县委政府隆重接待他重返外交部上高“五七干校”故地重游,旧情重拾。“宜春月长明、云姑永年轻”,几个意思?李部长的题词,我还真的不敢乱揣摩。</p> <p class="ql-block">半夜老僧呼客起,云峰缺处涌冰轮。</p><p class="ql-block"> 夜来老娘由儿媳女儿们陪着打麻将正酣,百无聊赖的我,只好独自出来看月亮,不料看到的正是“云峰缺处涌冰轮”这一真真切切的景象。真是太亲切,太熨贴了!当时就思想东坡先生是怎样把这种人人心中所有,笔下皆无的玩意弄出来的。它妈的真美!也不知是说景色,还是说苏东坡的诗,更或是夸自己太有才了。</p> <p class="ql-block">朱熹,我们江西人的骄傲。唯一非孔子亲传弟子而享祀孔庙的十二哲者之一。作为理学家、思想家、教育家、诗人,一生成就辉煌,尤其是他的理学思想,是元、明、清三朝官方哲学。朱熹的书法初学曹孟德,后攻钟繇、颜真卿,善行、草,笔墨雄赡,超逸,为后人所珍秘。</p> <p class="ql-block">朱熹主张“存天理、灭人性”,为人赞亦为人骂。展眼当下,物欲横流,人性扭曲恍若成势。立于碑前,能不感慨万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