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婚礼

💜紫檀💜

小时候，家家炕上都是用芦苇或者塑料片编制的席子，也叫“炕席”。谁家办置婚礼，就会在大炕上放几桌酒席，参加婚礼就是去坐席......坐席是太让人欢喜的事儿了，我和弟弟计算着日子，早早起来在妈妈的张罗下，穿戴整齐出发了。规规矩矩地坐在炕上的桌子旁边。还没开席，大大的红油漆桌子上会摆放一盘瓜子，一盘水果糖、一盘香烟卷。妈妈和那些我叫不上名字的姑姑，婶婶、大娘们聊天，抽着烟卷，把瓜子和糖块儿分发给身边的孩子们，我们乖巧地吃着，吃不了就会偷偷装在衣兜里，大人们绝不会说，还会帮着装：吃吧！吃吧！小孩子家家的。厨房里很多人在穿梭着，香味不时飘过，分不清是肉香还是鱼肉香了，就是香啊！感觉嘴里的糖块儿也不那么甜了，坐不住了，不时抬起屁股挪动着，抻着脖子望着厨房的方向.......香味越来越浓了。“开席了！”随着一声吆喝儿，厨房依次走出几个20多岁的小伙子。统一在手腕上系着白毛巾，肩上扛着木头方盘。方盘可以摆放6盘菜左右，如果叠放，就可以放得更多。那个吆喝的人是“支客人”，婚礼酒席说话最有权威的人，通常是邀请村里有威望，特能张罗事儿的人，他负责安排婚礼酒席开席时间？开几“悠”（次）席？每桌坐多少人？哪些人应该坐一桌？还要给“唠忙的”（端菜的小青年）分配任务......“唠忙的”一边扛着方盘，一边吆喝着：油着，油着.....声音此起彼伏，坐席正式开始了！先上桌的必是凉菜也叫凉盘，有盘黄瓜、白菜、干豆腐等拌的凉菜，最受欢迎的应该是“面果儿”。就是用白面和糖、小苏打和好，发好，切成菱形，切成细细长条形状下热油锅里炸。炸出的“面果儿”酥脆，略有甜味。尤其那菱形的“面果儿”中间还是空心的，惹得我们都是先咬一小口，比比，再吞进肚子里。凉盘肯定还有炸虾片儿，而且肯定是一盘五颜六色的虾片儿，还有春卷儿。面果儿、虾片儿、春卷儿大人们都不吃，只给桌上的孩子分发着，笑眯眯看着我们嘴巴鼓鼓的吃相。这时酒席主人也会出现，热情招呼着各桌的客人，尤其夸赞孩子们，多讨人喜欢，吃得多好......小孩子多的酒席热闹，也意味着这家人缘好，人气旺。还会招呼那些“唠忙的”给空盘的桌上再添置一些面果儿什么的......再上桌的就是热菜了，四喜丸子、红烧肘子......肯定还会有一盘五花三层肉，每片夹杂几丝瘦肉，切得薄薄的，一片儿压着一片儿，整齐摆放在盘子里，同时会有一小碟儿酱油蒜泥。这盘菜只有少数人能吃得了，因为太油腻了。当时七八岁的我就是吃肥肉高手。据爸爸妈妈说，那时的我能自己消灭一盘，每一片肥肉都均匀地蘸着酱油蒜泥再慢慢吃下，而且面不改色。后来努力回忆，脑子里好像是有那么一个场景，很多人围着我，看我一口一口吃肥肉片儿......最后上桌的就是红烧鱼了，也可能是浇汁鱼。鱼上桌就意味着酒席菜全部上齐，肯定是双数的菜，寓意新人成双结对，每盘菜还会有一个红纸剪的喜字。我家也置办过酒席，一次是老叔的婚礼。一家人忙乎了好久，前几天就开始找“支客人”、“唠忙的”、厨师......开始炸东西......做猪头焖子（那时条件好一些了，因为酒席做猪头焖子是很费食材的）。我最惦记的还是面果儿，偷偷瞄着，趁家人不注意，悄悄溜进放食物的仓房。嗬！满满好几大盆啊！面果儿、虾片儿、春卷儿......两个三个的一起往嘴里塞，至今为止，我都觉得那是吃得最痛快儿的一次！后来老姑结婚，炸面果儿的流程又增加内容了—炸鸡蛋丝。满满一大盆鸡蛋，厨师拿着特制的长长的筷子搅拌着，几个人轮流搅拌着，再反复挑起，看搅拌得是否均匀？热油锅开了，一勺鸡蛋液缓缓倒入细细的笊篱里，再流入油锅里，迅速变成蓬松的鸡蛋丝，马上捞出。放在大盆里，每次抓一些放盘子里，撒上一层白糖，又好看，又好吃，甜丝丝的鸡蛋丝。这个菜，我也偷偷一把一把吃过......写了这么多，居然没写坐席另一个重要事项—看新娘子。新娘子必是一身红衣，烫着头，戴着几朵绢花或一个艳丽的花环儿、笑盈盈地，娇羞地坐在新房里...... 我也只是看看而已，满脑子都是那些“面果儿”.......那些年热热闹闹的坐席场景，想来才是真的人间烟火气...... 婚宴厨房 炸虾片 炸面果 婚宴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