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苍天记住你</p><p class="ql-block"> 上官卫国 摄影/文</p><p class="ql-block"> 2021年10月1日</p><p class="ql-block"> 山是一根扁担。一头担着走出山外的儿孙,一头担着蜗居山里的父母。忽闪忽闪,年复一年。</p><p class="ql-block"> 铁山相依,海拔不足九百米的一次偶然邂逅,是在一个大山的深处。本已擦肩而过,回望两层土房和洒在挂在墙壁和铺满地上玉米的阳光,勾起了我的兴趣。一个时辰后,我攀上返回的山路,来到这座土房。</p> <p class="ql-block"> 山这头,龙兄长我两岁,生于虎年为耄耋之寿。他面色红润,炯炯有神,身轻自如,犁田打耙,不在话下。他贵姓龙,虎年之人父母给他起名“龙中虎”。一个龙字,如同“笼”般把这一“虎”圈在了“笼”里,一圈就是七十三年,“笼中虎”再也没有离开过大山。</p> <p class="ql-block"> 许是一种宿命,冥冥之中蕴着天机。我佩服龙兄的不简单。他没有因为“笼”而丧失虎威。却在这个“山高任鸟飞”的“笼”子里,演绎了不平凡的人生。</p> <p class="ql-block"> 龙兄脸上挂着一丝笑意。现在的模样,可以看到他年轻时的俊俏,乐观向上,一表人才,当年很多女娃儿向他投来爱的目光。而他家贫只能摘取自己姑姑的女儿亲表妹康姓女孩的芳心,开启了新的人生历程。龙嫂名厚娣,芳龄二十,“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来到舅舅家亲上加亲,给龙家带来喜庆。</p> <p class="ql-block"> 龙嫂带成器的有两个儿子。成年后就外出谋生,至今各奔南北。龙嫂说:“娃儿指望不住,他们的日子也难过。农</p> <p class="ql-block">村人五十岁就要给自己做寿料。我们备料儿子们出工钱并油漆,百年后就不操心了。”龙嫂蛮健谈:“我身体不好,</p> <p class="ql-block">老龙主里又主外,我只能帮他洗个衣服。喂猪放牛做饭,地里活路都靠他。”“几亩坡地和一亩多水田,喂两头猪,养几头牛,我还能干几年。现在政策好粮食充裕,不愁吃了”龙哥面带微笑附和着。</p> <p class="ql-block"> 日子过成这样,老两口操心的还是山的那一头。大儿子在北京,给人打工,女儿读高二,经济状况是一个难字了得。只有把老二放在山里,由老人带着;二儿子在宁波打工,境遇好不了哪里去。两头相互牵挂,几年都难得一聚。偶有电话也是长话短说,寥寥数语。</p> <p class="ql-block"> 秋雨连绵,没有月圆的诗意。告别龙哥后,总觉得意犹未尽,便在中秋之夜,又登门拜访。</p> <p class="ql-block"> 走进院坝粉碎机的噪声伴着白色的粉尘从堂屋溢出。龙哥向外探望,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浑身粘着白色粉尘的身影。他一边用衣服袖口揩去脸上的粉沫,一边招呼我:“是你啊!有点面熟。”“前一阵子我来过,给你照过相的。还记得吗?”我赶紧凑了上去。“哦哦,是的是的,我听声音,再看你就想起来了。”龙哥粉白的脸上有一丝笑意,“我现在记性没有以前好了,差点没认出来。我刚打完苞谷粉,做猪饲料。快请屋里坐。”他又接着说。</p> <p class="ql-block"> 没有机械的轰鸣,山里格外寂静。龙嫂站在白织灯下,一身干净漂亮的衣衫,缓慢移步,脸上堆满了笑容:“你来了,快坐快坐。”“天都黑了,给你做饭吃。”她招呼着我。言语中蕴含着几份热情。“我都听出来是你的声音,老龙记性不行了。”龙嫂亲切的话语尽显山里人的厚道。“龙哥,你看,你把龙嫂子收拾的多漂亮。每次看到她都是干干净净的。”我夸奖着龙哥。“衣服都是她自己洗的。今天本来要去卫生所看病,换了衣服没约上车。”龙哥解释着说。</p><p class="ql-block"> 我请他们坐下,聊着天,然后递上一盒月饼,送在龙哥的手上。它是旬阳明武贤弟送的中秋礼物——“双麻饼”,辗转多日,今晚在铁山之侧与其共享。龙哥夫妇笑容可掬,朴实无华,没有流露一个谢字,但从他们颤抖的抚摸着月饼</p> <p class="ql-block">的手和沧桑久违的淡淡的温情中让我感受到了他们内心世界的热烈。“龙哥,你拆开,尝一尝。”“是现在吗?”“是的。”“我们晚上不吃东西,一天两顿饭。”我俩你一言我一语。终于,当月饼握在他们手心递进嘴里的瞬间,我感受到了人和人的情缘与欣慰。龙嫂品着月饼,不停的说:“好吃好吃!好多年没有吃过月饼了。是这种味道啊!”我心里五味杂陈,愧疚的无地自容。</p><p class="ql-block"> 坐在寿料旁,零距离的家常话,我感受到了龙兄的坚强和不易。农村的政策好,粮食不发愁,年年有余粮。用钱还是紧张。儿子自顾不暇,还得靠自己,就怕生疮害病......这是龙哥的顾虑。</p><p class="ql-block"> 夜已深,雨下个不停。我婉拒了龙哥留我过夜的好意。在欢快的雨刮器的陪伴下,隅隅夜行在崎岖的归途。</p> <p class="ql-block"> 拜访龙哥不在于他们的年事已高,而在于他们的不幸和以后的养老。龙嫂婚后四年内先后添了一双儿女,由于缺医少药,双双夭折,过度的悲痛,她失去了光明。尽管这样,她坚强地生活,靠毅力又先后养育了两个儿子,还喂养了十几年的蚕子,真不可想像,令人钦佩。多舛的命运,让人心情沉重,不能平静。他们没有被厄运击垮,心中一片光明,充满希望,是我所感动和敬重的。龙嫂是位盲人,双目失明五十年,今后的日子我能为他们做点什么呢?心里一直纠结着......</p> <p class="ql-block">山是一根扁担,一头担着龙哥,一头又担着个我和所有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