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一则老的发黄的“耍二”故事——撰文：纪明

日月明

　 有必要对“耍二”进行简单的语言学解说——

　“耍二”这个词汉中人都懂，典型的地方方言词汇。据说这个词就是起源于陕西南部的汉中、四川的巴蜀一带。网上还说这个词如今已流传至辽阔的新疆和文化厚重的河南。这无疑证明了汉中语言文化北越秦岭，东越函谷关，西穿河西走廊的硬实力。

　　以我对汉中方言多年的身体力行来看，“耍二”这个词的全称应该叫“耍二球”。语言实践过程中，虽说省略了这个动宾词组的核心成分，但语言的发展无疑又朝向了健康的方向。

省略了耍字的“二球”便成了名词，但它们在民间交流中往往均含有贬义；汉中话里另一个词——“二杆子”，大约与之同义，只不过褒贬色彩要低很多。说某某人“耍二球”，大约是指由于说话、做事不按规范套路，不含正能量，且又常常以黄色幽默的方式来表达的言行。

　　不过我今天大话“耍二”，并不是与您来交流方言使用心得的，——这大过节的，说这东西多没劲儿！

其实，汉中人的“耍二”并非都是负能量，也并非都是贬义。在特定的语言环境、社交场合下，“耍二”有时候也是活跃气氛、幽默风趣、避免尴尬的调节手段。

　　倘若我此刻在朋友圈中，兴高采烈地净发些高速路堵车的视频与图片，那多少是有些心术不正、幸灾乐祸之丑陋心态的。

讲一则不伤大雅又具“耍二”色彩的陈年旧事，或许多少能为您带去一些节日的快乐，——尽管像这种自揭其短的“耍二”故事并不是人人都愿意让其重见天日的。

　　现在该是言归正传了——

应该是在1995年12月，当时省招生办组织各地市招生办赴广西、广东、海南三省考察，按现在的说法就是来一场有迎来送往的公款南方旅游。我受当时汉中地区招生办邀请参加。

这则所谓的“耍二”故事就发生在返程中深圳—成都的航班上。

　　当时与我同行的是汉中招办主任李广智。

飞机进入平飞后，我叫来一名空姐问：“有没有白酒提供？”

“对不起先生，本次航班只提供免费啤酒”，空姐优雅地问答。

李广智问我要白酒干嘛，我说：“您在汉中号称陕南第二拳，我在地面与你喝酒划拳从来没赢过，这会儿是万米高空之上，我就不信我不能赢一回。”

李广智哈哈一笑，并未拒绝我的空中挑战。

　　当空姐拿来两听易拉罐啤酒转身离开时，又被我叫住：“这位空姐，您在航班上服务见过乘客喝酒划拳吗？”

空姐自然是没见过，但空中小姐走南闯北，一定是见多识广，她对“划拳”的概念并不陌生，只是客气地对我说：“航班上人多，您俩千万要小声点儿”。空姐的言外之意肯定是同意了。可没等空姐转身离开，我便向她讲了我要酒的意图，并请她见证万米高空饮酒猜拳那奇迹出现的一刻。

　　听到这儿，您是不是觉着这也实在太“耍二”了吧？

需要解释的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咱还是三十郎当年轻人，远未到不敢“耍二”的岁龄，那时候，航空飞行安检也特别简单，哪有今天这样的繁锁，乘坐管理的宽松更是顺理成章，——尽管如此，能够在万米高空饮酒猜拳的行为也足以载入中国二十世纪民用航空史。

当然，无聊是发生高空耍二的根本原因。

　　打开啤酒后我对李广智说：“今天有漂亮的空姐见证，咱就按空姐的要求办，三拳两胜一咣当！”

猜拳结果我还是以一比二输掉了这场万米高空挑战赛，失败的原因除了技术，当然还有空姐站在我身旁，无形中对我造成不利的心理影响有关。

我是咣当了，却早已忘却空姐是否鼓了掌。

　　猜拳结束，空姐忍不住问我：“您俩是河南人吧？”

空姐的问话是有道理、有根据的，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在河南开封、洛阳餐馆里吃饭，看见喝酒而不划拳的场面，便以为太不正常：这哪像河南人的风格？

我并没有就空姐的询问反感，只是特别嘱咐这位空姐：“当你将来写航空回忆录的时候，一定要将今天的挑战结果写成四川的小个子二比一划赢了河南的大个儿，因为当今这个时代仍是四川小个子的天下……你懂得！”

　　26年过去了，空姐恐早已成了半老徐娘，广智主任也非常意外地早早作古。不知为什么竟忽然想起了二十多年前发生的往事来……于是点上一枝烟，斟上一杯酒，写下了以上依然刻在大脑中的文字，聊以为昔人与往事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