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仙子碧螺春（旧作留记2019.5）

佳茗荟

碧螺飞翠太湖美

即使是一个偏爱秋天的伪文艺，我对春天仍有不尽的念想。柳树新绿，燕子回巢，桃花盛开……这些寻常意象之外，还有几种念想，是属于一方水土独有的春色，诸如油菜花之于婺源，碧螺春之于太湖。而对于一个喜好喝茶的伪文艺来说，这个春天，便是一场属于味觉、嗅觉、感觉的念想。喝过心心念念的惠明之后，今年我对春天的念想，便只剩下碧螺春了。

“从来隽物有嘉名，物以名传愈自珍，梅盛每称香雪海，茶尖争说碧螺春。”一个诗意盎然的名字，曾给了我诸多好感和颇多想象。“螺”前冠一“碧”，“螺”后带一“春”，读起来不但顺口易记，字面更是流淌着春色，生机无限，韵味超然。想象里的“碧螺春”，不仅仅只是茶，它仿佛还是一季杏花春雨的江南，又仿佛是烟雨江南里仙气飘飘的女子。

绿茶翘楚碧螺春，鲜得风月无边

友人带来的碧螺牌，一开袋就有清新自然的香气扑鼻而来，那种清幽的香气，我甚至无法用某种具体的“香”去为它的香具名，似乎茶里携着一缕穿过太湖的春风，淡淡的清香能直接沁入你的心坎里。这清幽，看似风轻云淡，其实更符合春的气质，有点远离尘世的味道。

这乍见之欢，与初识惠明时的感觉颇有几分相似。

用茶荷盛出三克绿，趁着晾水温的时候观赏一番，铜丝条、蜜蜂腿、满身毛，细细的条索卷曲成螺，银白隐翠，样子娇小可爱。这颜值，才是符合我想象的碧螺春。将茶荷里的碧螺春依次拨到水温合适的玻璃杯中，满身披毫的碧螺春就如雪花般纷纷扬扬飘落到杯中，吸收水分后向下沉，一瞬间，杯中白云翻滚，雪花飞舞。茶沉入杯底后，叶片如云舒展，慢慢呈现出“一旗一枪”，杯中的水也逐渐透出一抹清澈明亮的碧绿。氤氲的蒸汽，使得茶香四溢，清香袭人。鼻闻眼观，杯里已是盛满春天的气息，于是端起茶杯，便犹如端起整个春天，难怪有人会感慨地说，“春天所有的鲜字，都应该写成碧螺春的样子啊！”

浅尝第一口茶汤，淡淡的幽香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味道清雅鲜醇。喝第二口时，开始感觉有回甘，渐渐满口生津，不由得惊叹，“舌底鸣泉”，大概便是如此。品第三口时，鲜爽茶味之中另有一种甜蜜的果味，果味嫩香随着喉舌直抵心坎。鲜味悠悠扬扬，使人迷恋和陶醉，百饮不厌。春水生津，茶香沁心，慢酌细品，如置身山林果木间，清新爽朗，又如园林内观春雨，润物无声。此时，我们所品到的其实已不再仅仅只是茶而已，那太湖的春天，洞庭山的生机，人生的百味，甚至是那一种幽远的古意，一一，自时空深处，逶迤而来。

灵秀的太湖，丰饶的吴地，满足了人们对富庶江南的全部想象。“春茗相佐，竹炉沸声，时与空山松涛响答，致足乐也。”不难想象，每逢春季，访清泉、试新茶将是江南文人的头等要事。古代文人，对吃喝玩乐，平生万物，无论是眼观耳闻、鼻嗅口尝，都有一个“雅”的要求与一套标准。比如百花之中，高士独钟寒梅，取其格高；百乐之中，雅贤尤尚古琴，取其情幽；而百茶之中，文人则偏爱碧螺，取其韵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碧螺春早已超脱出“茶”的层面，它更是一种情感的寄托，寄托着文人的春日雅趣。

碧螺春生于极其适合茶树生长的吴中绝处，洞庭东山，这里面朝太湖，水气升腾，且自古便有果茶间植的栽种方式，孕育出缥缈天地的清高香韵。

碧螺春的香，是温婉娇媚的，是盈杯满盏的果味馥郁。我想，正是这独特的清韵与诗画般的境完美相结合，才足以让文人生出“清风生两腋，飘然几欲仙。神游三山去，何似在人间”的绝妙体验……

当手头的工作告一段落，为自己沏上一杯，一个人静静地品味，一口鲜爽茶汤，喉韵非凡，这股独特的韵味，久久萦绕在舌尖心上。难怪友人说，慢慢品，你会爱上它的。也难怪康熙皇帝会对它特别钟情，这别名“佛动心”也并非浪得虚名。这个春天，多得友人无私分享，让我幸运得尝，这世间鲜得风月无边的一口碧螺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