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序</b></p><p class="ql-block"> 闲时回忆闲事情</p><p class="ql-block"> 草书闲事传后人</p><p class="ql-block"> 闲本留着闲时看</p><p class="ql-block"> 不枉闲人写闲情</p><p class="ql-block"> ——刘明道</p><p class="ql-block"> 2021年8月</p> <p class="ql-block">【一章 人物篇】</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一)曾祖父子、兄弟</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曾祖父名庆元,初婚娶章氏,未育而故;次婚娶杨氏,育二男二女而逝。三婚娶龙氏育一男一女,我家属龙氏子孙。</p><p class="ql-block">据说在元明时期,刘家子孙多,祭奠祖宗不方便,就将祠堂分开。子孙们追溯到上祖兄弟三人;长房的祠堂建在长沙的田心坪;三房的祠堂建在刘家塘,我家一脉属二房,祠堂建在长沙的射蛟岭。我家不知哪一代搬迁到湖南安乡塘家铺的。</p><p class="ql-block">我曾祖父勤劳而有主见,有奋发向上、发家致富的志向。到了四十多岁,决定重新做个大瓦房,请他父亲——我高祖父海潮,购买树木回来做屋。</p><p class="ql-block">高祖父带了几个人到四川采购木材,树木是通过江河水顺流放排运到家的。即不用船装,将树木绑扎成排,随水流而行。不过时间长,又恐有人途中打劫,盗走树木,可想高祖父此行是十分艰难的。家里收到了木材,用了很多、很粗、很长的好木材,做起了一座很漂亮又宽大的四合院。别人称呼为“刘家大瓦房”。高祖父带的采树人都回来了,可是高祖父却没有回来。家里派人四处寻找,结果别人收到一具河中浮尸,面目已不清楚,也不知道是否高祖父的遗体,也只能就地掩埋了。我高祖父为了子孙付出了宝贵的生命。</p><p class="ql-block">曾祖父做屋时,曾叔祖父桂元也忙着做屋。他是曾祖父唯一的同胞弟弟,是个有武功的人,平常不喜农耕,喜欢在外以武会友,切磋武艺,有时几个月都不归家,也有嗜赌的习惯,所以家里贫困。做屋时,白天当着兄长要一些材料,晚上背着兄长再拿些材料。曾祖父碍于兄弟情面,并不当一回事。所以,曾祖父的房子做起时,曾叔祖父也同时建起了一栋小房。</p><p class="ql-block">我曾祖父也会武功,一次去藕池镇购买石灰,与人口角起来,本地人仗着人多势众,要打我曾祖父,便动起手来了。恰逢曾叔祖父也在街上闲逛,听到喧闹声,跑去一看:见是自己兄长在打架,便抢了别人手中的一根扁担,大喊一声,“哥哥别怕”。兄弟二人与几十人对打起来。事后曾叔父还自豪的说,打翻了几十个人。</p><p class="ql-block">叔曾祖父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脚有残疾,没有婚配,还有一个育有两子。长子名映辉,在民国时当过团长,没有子女;次子映清参加过抗美援朝,住在藕池镇。他有三子:树兵、树文、树武。树武是飞机驾驶员,官至副师长。</p><p class="ql-block">曾祖父在安乡塘家铺有二百多亩地。为了发展,又来到公安县黄山头镇黄天湖;看到这地方有发展空间,就把大伯祖父留在安乡塘家铺管理田产,自己举家来到黄天湖围湖开荒。黄天湖地势低,他不畏艰难;请了很多人,杀猪沽酒,一天一夜便围了一个三百来亩的垸子。</p><p class="ql-block">通过多年的努力,终于在黄天湖边——即现在中心村,又建起了一座“刘家大院”。这是一座茅草大垸。家里请长工四到五人,农忙时,还请月工、短工,家里搞得红红火火。</p><p class="ql-block">曾祖父对人和气,对子女要求宽松。七十岁时,留下两处家业——安乡塘家铺、公安黄天湖,害病而终。家里给他请了一些和尚,做了七天七夜的道场,丧事办的热闹非凡。</p> <p class="ql-block">(二)伯祖父</p> <p class="ql-block">大伯祖父名春和,为人性格古板,固执,家中之事,处理总不和谐;儿子、女儿年龄都比较大了,各自找对象成家,可是大伯祖父就是不同意。直闹得儿子、女儿不愿意待在家里,都离家出走了。其中第三子跑出去,听说当兵了,但是一直杳无音信,不知所踪。小儿子的婚姻又拖了几年,不能解决。我祖父出面帮助,兄弟俩为此发生口角。我祖父比较强横,争吵时,手中正拿着长竿子烟斗——两头是铜的,对着大伯祖父的头上打去,打得头破血流。我祖父口中还振振有词:“我打你一个男不婚,女不嫁”。以至闹得请来许多家族长辈和兄弟调和,小儿子婚事才完美解决。</p><p class="ql-block">大伯祖父的长子死得早,只有一个孙子在长沙,二儿子发祥,生有两个儿子在塘家铺居住。小儿子遵祥有二子五女在石首居住。唯一的女儿后来落嫁洪湖,无有生育。我小妹三媛十六岁时,被接到她那里做养女。</p><p class="ql-block">二伯祖父名春生。性情温和,仁义。小时候读书不多,但是长大了酷爱读书。成家后,仍然在劳动之余,看书学习。时常到该下田劳作了,家里请的长工、短工都下田了,他才依依不舍地放书本,姗姗来迟。曾祖父害病时,治疗不见好转。时年已届三十有六的二伯祖父,见他父亲久病,就向“阎罗王”写替死书。每天晚上伏在书案的油灯下,写出自己的要求,黄表纸上表明自己要替父去死愿望,反复向“阎罗王”申诉,每日写一张,焚烧一张。一个月左右的一天,二伯祖父上午从田中劳动归家吃午饭,餐后躺在睡椅上休息,就这样不声不响的睡逝去了。大家都说二伯祖父是难得孝子,为父替死了。可是曾祖父在一个多月以后仍然病逝了。</p><p class="ql-block">二伯祖父夫妻和睦,三十四岁的二伯祖母守着三个儿子寡住,抚育他们成人成家,到老而终。其后人现住在塘家铺。</p> <p class="ql-block">(三)祖父</p> <p class="ql-block">我祖父名春树,生于一八九五年。那时家里已经很富裕了。他从小过着优裕的生活,读书不是很用功,但还是属于文化人。曾祖父还传教过他一些武术,猴拳打得很好——后来还传教我父亲、二叔父几手。可以说祖父是文武都略知一些。家里虽有长工、短工数人,但他自己一生从不参加劳作。</p><p class="ql-block">祖父对兄弟、子侄都很好。堂兄死了(树武的祖父),无钱安葬。祖父出钱办好丧事。对别人也仗义疏财。地方上若有纠纷,或别人家事,都要请他出面调解,主持公道,或给人家拿主意。别人当地方上的保长,总要捞一些钱,祖父当了几年的保长,反而倒贴了许多钱。因为有缴纳各种赋税不起的穷人,祖父念及他们艰难,还有一些奸狡之人,祖父也懒得和他们计较,祖父就拿自己的钱补贴着上缴。所以,我祖父是地方上的开明绅士。</p><p class="ql-block">曾祖父逝世后,祖父的财气名声在外。一次祖父出门几天都没有归家。门前来了一个穿着褴褛、蓬头垢面的“叫花子”。我祖母施给他一升米后,“叫花子”反而给了祖母一张纸条,等祖母看清字条内容后,那个“叫花子”早已不见踪影。原来是送的一张绑票——俗称“捉肥猪”。上面写着要钱多少,送钱的地方,时间要求等等。原来祖父被绑票了。一时间家里塌了天,只得找家族中人托关系,族兄弟帮助挪借银钱,按绑票中的要求去做。送钱赎人的时候也是费尽心机;一是路程遥远——把钱送到湖南洞庭湖那边;二是不能透露消息——怕“撕票”;三是钱多且重不好运——只要银元。最后想出办法,是把楠竹中间的竹节打通,把银元灌进去作为扁担用;把南瓜掏空,也将银元填满。外人看到像是运小菜的人,前后几近月余的时间,终于赎回了祖父。由于祖父的名声好,绑匪并没有虐待他,只是钱去不少,受惊不小。</p><p class="ql-block">祖父通过绑票事后,对钱物更加看轻,有人劝他留点财产给子孙,他说:“子孙强于我,要钱做什么?子孙弱于我,要钱做什么?”他仍然我行我素,还染上了打牌、吸鸦片的坏习惯。后来又患上了肺结核病。由于那时医疗技术不高,又没有特效药物,家里已属贫困,无法治愈。在一九四四年后留下了四子二女而逝世,终年四十九岁。</p> <p class="ql-block">(四)祖母</p> <p class="ql-block">我祖母名叫陈忠信,小时候读过书,认识一些字。她为人忠厚善良,恪守妇道,脚被裹得三寸多长,典型的封建女性。</p><p class="ql-block">我小时候,很喜欢在祖母面前问这问那,祖母总是乐哈哈地告诉我,一些她经历过或知道的事情。</p><p class="ql-block">祖父年轻时,祖母明明知道祖父有外遇,仍然将祖父打扮得整整齐齐,绅士派头出现在众人面前。家中经济条件逐渐由盛转衰,家里人都过着清贫的生活,可是祖父却大手大脚的用钱。他不劳动、抽鸦片,后来又患肺结核病,祖母任劳任怨的服侍祖父一生。</p><p class="ql-block">祖母笃信佛教。她的名字也是由僧人改起的。几十年来,每月的初一、十五都要吃斋,其中还穿插着观音菩萨的生日、成仙日、关羽、关公菩萨的“升天”日、灶王爷的生日等等,都要吃斋念经,称之为“吃花斋”,还要每日早早起床,梳洗干净,等到太阳刚刚露面的时刻;在大门旁装香烧纸,跪着念“太阳经”。晚饭后,太阳没了的时刻,又照样梳洗干净,焚烧黄表纸钱,跪在大门旁边。口诵“太阴经”。经文不长,一次要念三遍。</p><p class="ql-block">一九六六年下半年,文化大革命浪潮冲击到全国每个角落。造反派利用毛泽东主席著作中的话,“砸烂一个旧世界,建立一个新世界”。破除“四旧”——即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我二哥当时在大队(村)里当民兵连长,被迫将家里的供奉了几十年的、一个观音坐莲台的木雕像,一个正襟危坐手持青龙偃月刀的关公像,祖宗中堂牌位、分立的高祖父母灵牌位、曾祖父母灵牌位、及我祖父的灵牌位等等,全部烧掉了。他们享受了我祖母的几十年的香火“升天”了,就连我家的一套家谱也一起烧掉了。家谱派系中的“智文先大烈、守典树芳型”只在大脑中的一点记忆了。菩萨烧了,祖母照样吃斋,但佛经不念了,菩萨不敬了。</p><p class="ql-block">我父亲兄弟分家后,开始时,祖母在幺叔家帮助做点家务,做的时间多点。记得德喜、汉辉小的时候,我去祖母那里玩,看见祖母用小罐在灶内煨的粥食拿出来,先喂德喜一口,又喂汉辉一口,很是有趣。后来德喜、汉辉长大了,就按祖母自己的意愿,愿住哪家就住哪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子孙们都非常敬重她,晚年比较幸福。</p><p class="ql-block">一九六七年十月祖母病了,我母亲服侍到腊月,三叔接到他家只过了半个多月就病逝了。在我祖母的四子二女中,我大姑母银珍嫁到了严家——姑父叫严春生,养育了大表兄严仁礼,几年后就病逝了。祖母临终前,四个儿子全在床前。她多么想念难得几年一见的小女儿——我小姑。我满姑住在安乡县的黄狮嘴,那时到这里没有直达的车船,交通极为不便,地方无电话,打电话都五天了,还不见小姑母回家。前一天晚上十二点左右,祖母带着无限遗憾“走”了,第二天清晨,小姑母抱着几个月大的三儿子——我小表弟应林,到了家。生死离别,特别伤心。</p><p class="ql-block">我父亲兄弟为了实现祖母遗愿,要将她老人家运到我二叔居住地埋葬。在斗湖堤同升村居住的我父亲等三兄弟,请人给祖母超度了一天一夜。那时不准搞“封建迷信”,不能张扬。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将祖母装殓,用了“十个头”的全杉棺木。从旱路抬到约五里路的易家剅口上船,从县排渠运到黄山头镇栗树村。孝子孝孙一部分走旱路先到。父亲、三叔、满姑、还有洪湖的妹姑、我和我弟明德都伴棺随船,直到第二天蒙蒙亮时才到达目的地,将祖母葬在我妹夫李先树家屋前右方,祖母终年七十二岁。</p> <p class="ql-block">(五)幺叔</p> <p class="ql-block">四叔超坤,一九三六年十一月十七日生。出生时,家道中落,全家人的生活由我父亲主持。四叔(呢称幺叔)八岁时,我祖父去世,读了三年多书,就替家里放牛、做事。到十五岁时,大家庭分家了。祖母伴随幺叔支撑门户。十六岁初婚,十七岁养了一对双胞胎男孩,可惜后来夭折。由于年轻,那个婶娘的耳朵又不好使,夫妻不和。幺叔坚持离婚,到一九五七年再婚,生育有四男二女。</p><p class="ql-block">幺叔年轻时有人才、有口才,曾担任高级社的团支部书记。人民公社成立后,被调到管理区,负责管理组织起来的手工业企业。一九六零年回到同升大队担任大队副职,以后又当了多年的小队队长。他身体不好,个性直率,工作中容易得罪人。十八岁就加入党的工作,吃了许多苦头,又没得到任何实惠。可以说,是毛泽东的“为人民服务的思想”激发了他对工作的热情。</p><p class="ql-block">幺叔在家中,与婶娘磕磕绊绊几十年。晚年时,他个人的事坚持自己动手,如缝、补、洗、吃等等。他爱面子,又怕麻烦别人,子侄到他家,他想尽办法招待好,他又很少到侄儿家做客,就是子侄家办事,他也就吃一餐饭就回家了,更谈不上住几天了。有时我在路上碰见他老,给他买包烟,或给点小钱,他总是推辞再三。</p><p class="ql-block">二零零八年三月,幺叔被检查出患有肺癌,已属晚期。我劝他到处走走,用享受的态度、愉快的心情度过最后的时光。由于性格使然,接到我家只吃了一餐饭就要回家,我只得请摩托车送他回去。在深圳工作的我兄弟世民回来了,四月二日租了一辆小巴士车。我和弟弟明德、汉辉,世民陪着幺叔,到黄山头旁的白家岗祭奠祖坟。此地原有两亩地,也是我曾祖父购买的一块墓地,葬有我曾祖父母、二伯祖父、祖父等,专请了一户人家居此看管。另外在坟地旁边再买五亩地,给看墓人耕种,作为工资。解放后就无人看管了,改革开放后,我家去祭坟的人又多起来了。我弟石安在黄山头做生资生意,午饭由石安请到餐馆里招待。午餐后,又一车来到粟树村,祭奠我祖母、二叔、二婶、三叔,我满姑和罗老表也到了。满姑和幺叔这次见面竟成永诀。我弟石明安排晚饭,与这里的我兄弟姊妹,进行了一个幸福的小团圆,幺叔度过了人生中最后一次旅行。</p><p class="ql-block">幺叔患病后,婶娘细心服侍,安排周到,服过中药,也输西药液体,但都没效果。虽然他自己说,还没活到平均年龄,但也无法延长他的生命。一次我去看他,他说要将骨灰遗弃,我劝他说,现在大多数人都是将骨灰埋葬,子女才有目标地进行祭奠活动,他才答应埋葬,并要求葬到我父母墓地一块儿。当时我婶娘也在旁边,从言语和眼神中,我察觉到幺叔还是很依恋我婶娘的。人之将去,其性极善。</p><p class="ql-block">五月一日下午,我和明德一道去探视幺叔,还和他讲了几句话,虽然病情严重,还是体现了那种对我们的喜悦之情。幺叔知道,还过一天,世民就要回深圳工作了。这样舍不得亲人的幺叔,竟于当晚八点多钟与世长辞了,终年七十三岁四个月零十九天。</p> <p class="ql-block">(六)三叔</p> <p class="ql-block">我三叔名超群,生于一九二八年十一月十七日,小时候只读了三年多书,就帮助家里劳动。</p><p class="ql-block">一九四五年春,日本兵进入黄天湖一带,我三叔躲避不及,被鬼子兵给抓住了。他当时只有十六岁多一点。日本兵没有杀他,而是要他当民夫,替日本兵运送物品。三叔挑着百多斤的担子,跟着日本兵转移。他力气小,担子重,又下着雨,路很滑,实在担不起。他不断地滑倒,滑倒了又被鬼子兵赶起来,强迫他挑着担子跟着走。后来放在挑担中的手榴的导火索都险些被摔出来。日本兵看到危及他们自己的生命,才又从其他民夫担中换不危险的物品给三叔挑着。跟着日本兵走了一个多月,路程上千里,真是苦不堪言。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趁着鬼子兵没注意到,三叔冒死出逃,脱身虎口,几经辗转,终于回到了家。</p><p class="ql-block">一九四八年和一九四九年都是在收割季节遭到了水灾。稻田里的水有一人深,全家生活靠三叔兄弟们架着木筏子,在水中捞点谷子上来,把湿谷子用磨磨成浆,做成粑粑,或做糊糊充饥。那时无电排,渍水几个月都排不出去,谷子泡烂了、臭了,能捞的也捞上来充饥。全家十六、七人生活,我父亲到处借粮,总是不够。下半年水退了,我三叔每天到湖中挖藕来充饥。从有藕挖到第二年藕都烂了;从天气暖和直挖到扒开冰雪去挖;天天如此,饱受饥寒劳累之苦。</p><p class="ql-block">三叔劳动之余,很喜欢看书学习。有时候在家中能听到他高声朗读诗文的声音,自己一人完全沉浸在文学的欢乐中。在我十二岁左右,一次我二叔从栗树村到我们这里看望祖母,父亲兄弟上街去不知是办什么事,我和大哥也去了,后来又一起到照相馆照了合影。照片上三叔题字“竹林合影”,当时我问大哥是什么意思,他也不知道。直到多年后我才明白。可见三叔有较高文化素养。他精通珠算,什么“小九归”、“大九归”、“飞流归”非常熟悉,还可以用珠算开平方。他还自学了一些丈量田地、土石方工程和数学几何之类的书籍。我第一次自学数学的书,就是三叔看过的一本“代数入门”。他常对我说:唱歌、唱戏没什么益处,只有多学点数学,对人有好处。三叔还知道一些巫术,能看“地”看“相”。同时也喜欢看医书。家里菜园子中,种了一些草药,能用草药治一些小病。曾担任大队的水利工程师多年,是多年的生产队会计。</p><p class="ql-block">三叔为人和善,对侄子们都很好,对祖母很孝顺,但性格耿直,容易得罪人。我祖母的小哥嫂死的较早,将他留下的三个女儿,分别送给他三个妹妹,家中做童养媳。老大送到我二姨祖母家,嫁给我易家表叔;老二送到我三姨祖母家,嫁给了曹家三姨祖父的侄子;老三送到了祖母家,嫁给了我三叔。三叔三婶虽是表亲,但过得并不和谐。三婶连生四女,玉梅、玉珍、玉莲、辞香。一九六四年冬,三叔将我过继当子。我在他家生活了三年多,结婚五个月后,由于婆媳有代沟,我时年还刚满20岁,年轻不会做家庭思想工作。三叔打发我们回到我父亲这边。四个月后,三叔又添了一女名元香。</p><p class="ql-block">一九七三年栽秧时节,三叔发现身体不适,到武汉同济医院诊断为肺癌。当时一无治疗癌症的技术,又无治病的经费,开了一点抑制癌细胞生长的西药,其后只得在家中用一些土办法、或草药等治疗。在那个物质奇缺的年代里;有一次我去帮三叔找鸭公作治病方子,找了一整天。当时天下着大雪,我每家每户寻找,找了二十几里,才在高强村的一家找到一只鸭公。不到一年,三叔自知人生不久,当时无钱照相,要我给他画一张人头像。一九七四年四月初五晚,我从学校下晚办公后,照常陪伴三叔。叫我婶娘,妹妹们去睡了。大约凌晨两点左右,三叔要我将他穿的棉袄脱掉,又对我说话,因为他喉咙早已嘶哑,我无法听清。他用尽力气,说有法术要传授于我。因为我从小看破除迷信的书看多了,不信巫术,又不好拒绝,我就立即喊醒已出嫁的大妹玉梅,来接受三叔的法术。(二妹玉珍也已出嫁,因路远、有小孩,两年未回)。 我当时并不知道习俗中,逝者不能穿棉袄,也不知道传授法术后即将离去。我白天工作了一天,又已是深夜,身体十分疲倦。玉梅要我去睡一会儿,我倒在床上,只一会儿,听到玉梅的哭喊声,我立即起床,估计是凌晨四点,三叔已经“走”了。那时正是在“批林批孔”的政治运动中,粮食不够吃,经济无来源的情况下,更不能搞“封建迷信”。我父亲兄弟和我兄弟四人凑了一点钱和米来办丧事。偷偷地请了一个儒教礼生,即用孔子的哀悼方式。写了一些“文诉”,为三叔祭奠。第三天凌晨两点多钟,我兄弟四人和妹夫陈海生用人力板车,将灵柩拉到黄山头<s>栗</s>树村,已是下午六点多钟。我父亲、幺叔先到。父亲,兄弟主持,在二叔屋前又召开追悼会。我跪在灵柩前,宣读了我写的追悼词。埋葬在三叔生前自己看的墓地。落实了他的遗愿。三叔终年只有四十五岁四个月十八天。</p> <p class="ql-block">(七)二叔</p> <p class="ql-block">二叔名明超万,生于一九二三年。小时候,家中已衰落,他只读了两年多书,就帮助家里劳动。长大以后,家里请的长工、短工都由二叔带班劳动,领着他们做事,起早摸黑,吃苦耐劳,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生产能手。</p><p class="ql-block">我三叔刚到十五、六岁时,就要抓二叔去当壮丁,我父亲为了不被抓去,卖掉两担多的口粮,换成一个金箍子,送给保长文春亭,才答应当年不抓。为了解决不被抓去当壮丁,二叔想办法到石首县去当了一年多时期的兵,求得家中兄弟安稳。那时黄天湖一带归石首管。</p><p class="ql-block">解放后,到了一九五零年,我父亲兄弟分了家,各自独立成户,生活比较稳定。一九五四年荆江分洪时,为躲避洪水,都移住到黄山头山旁边。那时,二叔与魏文兰合伙办整米加工厂,基本上可以吃饱肚子。其他人靠政府的救济粮是不够的。一九五五年春,政府动员黄天湖一带的人民移民到大帝院。我父亲、三叔、幺叔等都响应号召,移民上来了。我二叔不愿移民,仍然居住在原地——粟树村刘家嘴。人民公社后,我二叔是一位自学的木工师傅,一直为集体做木工几十年。他人缘好,能说会道,与婶娘也比较和谐,生活中一直比较平稳,哺育了五子一女;分别为石林石军、石明、石安、石平与兰香。</p><p class="ql-block">一九九零年春,二叔觉得自己肩胛骨部位有点疼,先到黄山头镇医院去看病,服药多天后,毫无效果。又到斗湖堤镇来,到县人民医院检查住院,确诊为肺癌晚期。治疗了一个多月,肺部反而出现了积水,抽了又有,身上更加疼痛,病情越来越严重。医生建议回家。回家后,疼痛难忍,二叔顽强的又坚持度过了一个多月,与世长辞,终年六十七岁。</p> <p class="ql-block">(八)父亲</p> <p class="ql-block">我父亲名超奇,一九一七年十月十二日生。少年时,家里生活富裕,读了七年多书。到十七岁时,家里已经衰落。我祖父有病,又不管家,父亲早早的承担了家中之事,成为家里的主事人,维持着一家老小的生活。</p><p class="ql-block">日本兵侵入石首县的那一年。有一天,我父亲劳动后准备回家,突然发现了日本兵,父亲没有地方躲避,只能朝湖边逃跑。可是鬼子兵已经看见父亲了。他们想抓父亲去当民夫。所以,几个日本兵向我父亲围拢来,父亲逃到湖边已经无路可跑,后面的日寇紧追不舍,没有法子,父亲索性往湖中水里一跳,一个猛子朝湖中扎去。鬼子就朝湖中的父亲连开数枪;幸好父亲扎到湖里面蒿草中,身子躲在水里,只留鼻孔在外出气。日本兵跑到湖边,也看不清目标,几枪都没有击中。直到晚上,鬼子兵都走了,父亲才逃命回到家里。</p><p class="ql-block">曾祖父留下给祖父的财产,在祖父年轻时就花光了。父亲成年后,带领他的兄弟们发奋图强,省吃俭用,租种别人家的许多田,还请了长工、短工。生产搞得热热闹闹。一九四六年与一九四七年收成好,把所有的收入全部买了田。一九四八年与一九四九年两年都是靠借贷投入搞生产,准备秋收后还贷,可是,稻谷成熟时,又全部被雨水淹没。虽然有一点田和全套的生产农具,但要留着来年再生产,不能卖掉买口粮。父亲只得找我母亲的亲戚家借钱,借粮回家度日和生产。水淹时,二叔那时在当兵吃粮;三叔每天到湖中挖藕,以藕当饭;幺叔把自家几头牛赶到没被水淹的地方去放牧;父亲带着大哥或二哥行船到洞庭湖一带;那时我二哥才七、八岁,到船上做饭,守船。有时父亲上岸办事未归。漆黑的晚上,船停靠在荒野的河边,二哥那种孤独、恐惧的心态是多么的可怜。父子在外相依为命,挣点粮食回家。</p><p class="ql-block">解放后,土改开始时,给我家划了个佃富农。后来复查,改为中农成份。一九五二年,毛泽东主席号召成立互助组,父亲就担任互助组组长。一九五五年,按政府要求移民到黄金口与斗湖堤两地中偏北一点的地方,小地方名杨家湖旁。父亲一直带领农民成立初级社、高级社,父亲担任农业生产合作社的社长。为了大家共同富裕,共同上升,我父将社名取为“同升”。后来成立人民公社,同升社改为同升大队,父亲任大队长。</p><p class="ql-block">父亲一生中,从一九五五年入党以来,工作多次变化。曾任建设大队长、水利大队长、林场场长、商店店长、农机站司务长等等。直到六十二岁时,患上了肺结核病,才回家养病。这时已实行改革开放,父亲回家,自己还种了一亩多水田,以减轻子女对他的赡养负担。父亲工作中吃苦耐劳,勤勤恳恳,几十年如一日,可谓是真正的共产党员。</p><p class="ql-block">父亲一生虽没有多的时间照顾家里,但是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对我们兄弟姐妹的思想教育坚持到底。他本身就是榜样:勤劳,正直。父亲每天蒙蒙亮就起床,一生中没睡过早床,从不占别人的便宜,集体荣誉感很强。他爱家人,从十七岁起,就为他的父母、兄弟、姐妹操心劳力,又将我们姊妹七人抚养长大。等到他自己都已老了,都还要每隔一段时间,到各个子女家,去看一看、问一问,既不干涉子女家庭“内政”,又关心、关爱子孙们的工作、家庭。他老人家最后几年常说:“我还活五年,xx就读大学了”,“xx就当爸爸了”。他的那种希望、那种关切,深深的刻在我的心中。他比一般做父亲、做祖父、做曾祖父的更加慈爱,更加伟大。</p><p class="ql-block">我小时候,喜欢看连环画书,以后又喜爱看小说。父亲见到后,总是开导我说,“孔夫子说开卷有益吗”?还用《三字经》中话说:“勤有功、嬉无益”,鼓励我看书学习。我成年后,父子俩交谈时,谈学习,谈工作,谈家庭。他教育我:学习、工作要努力,家庭内外要团结。他在讲家史,讲他自己的父子情、姊妹情时,他老人家的那种重亲情的语调、神态,现在还在我脑海里翻腾、回味。我三叔原只有四个女儿,三叔多次要求我父亲将我过继给他。我父亲看重兄弟情义。将时年十六岁多的我(当时我已经学会了理发)过继给三叔。三年多后,又将我还给我父。父亲又为我还债做屋,凸显了我父对我们格外慈爱和他的手足之情。</p><p class="ql-block">我母亲生日是十月初五日,与父亲生日相距七日,年老的父亲怕子女们麻烦,总是在我母亲生日时,我们姊妹到一下。(后来多数时我把二老接到我家)。父亲生日时,就不要我们管了,他自己一人上街,玩一天了“事”。一九九六年,在我兄弟们的主持下,为父母共庆了八十岁生日。一些亲戚朋友,和两老的侄子及其子孙们,齐聚一堂。当时村支部书记也到此祝贺,开了一个别开生面的祝贺会。支书作了贺词,俊平朗诵由肖建国写的颂词,我弟明德找人用时髦的录像机录了像。父亲很高兴,也很满意。</p><p class="ql-block">父亲后来这几年,常到我这里看看,如果在这里过夜,再好的电视节目,也只能看到八点左右就要休息,睡梦中他常常被惊醒,精神力越来越差。一九九七年五月份,是父亲最后一次到我家里来看看,并在我这里过了一夜。回家后,已是到了割菜籽的时期,他觉得很乏力,只割了一部分,星期天我到那里帮他割完。他咳嗽,不思饮食,又不愿上医院,到村医那里治疗,服药打针。过了几天,因为母亲做饭时也感到困难,我安排俊平去照顾他爷爷奶奶。俊平在那里照顾了二十二天后,大哥和二哥商量,要安排兄弟轮流值班,每人一星期。大哥值班刚满一星期,那时在深圳打工的妹夫贺友荣、妹妹淑媛回家来陪伴二老。第二天妹夫喻培寿、妹妹三媛也从洪湖回来。那时虽然是暑假了,我在学校担任初中毕业班的班主任兼教数学课,没有放假,时间很紧,难以脱身,白天有时陪伴半天,其余都是晚上去陪伴。不到一星期的农历六月初一凌晨四点,父亲归天。临终时,我兄弟姊妹七人,他老人家的媳妇、女婿全在。父亲生前交代:入殓要穿中山服、盖党旗,执行政策要火化。我兄弟请了六个道师,做了三天两晚的“法事”。按他老人家的遗愿全部做到。父亲终年八十岁还差四个月零十一天。</p> <p class="ql-block">(九)母亲</p> <p class="ql-block">我母亲名陈冬香,一九一五年十月初五日出生于湖南安乡县唐家铺。外祖父兄弟四人。我外祖父是老三,他喜欢玩舞狮子,喜欢唱湖南花鼓戏、拉胡琴、吹唢呐。我大哥出生时,外祖父热热闹闹地来到湖北我家做外公;我父亲接了戏班子在家唱戏,外祖父都加入戏班中,上台化妆唱戏。外祖父平常生活依靠曾外祖父分给他的一些田,通过劳作养活全家。我母亲没有上过学,不识字。母亲长到十四岁时,外祖母病故,还留下我一个姨母元秀仅两岁多,但外祖父依旧喜欢在外边玩。家里洗衣、做饭、带妹妹全靠我母亲。又度过了四年,外祖父续娶了外祖母姚氏,只比我母亲大四岁。后来的外祖母对我母亲很好。母亲出嫁后,外祖母给我母亲添了两个弟弟——佑华、小春,两个妹妹——银秀、满秀(廿岁时因婚姻不满,未嫁自杀)。</p><p class="ql-block">孙中山先生推翻清朝,就倡导女人不裹脚。可是我母亲的祖父是个老封建。在母亲四岁时,硬要给她绑脚。母亲看到人家小孩子,蹦蹦跳跳地开心玩耍,母亲却不能,脚疼得眼泪婆娑。到了六岁多时,虽然放了脚,但脚已成残废,脚的大拇趾和其余三趾都在脚底板已长成畸形,(成美人尖粽子样)多走几步路,就疼痛难忍。</p><p class="ql-block">母亲十八岁到父亲家后,家已贫困,生活艰辛。祖父害痨病,父亲为了操持全家人的生活,带领弟弟、或长工、短工在田中劳作。母亲是长嫂,要替全家人,还有长工短工做饭洗衣。二婶娘来后,她要出门织布。家务仍然是母亲的事。经济条件差,自然无钱给小孩子做新衣。我母亲为我姊妹,用旧大衣改为小衣服,缝缝补补,维持着我们兄弟姊妹的穿着。我出生前,夭折了两个哥哥,还是养大了我姊妹七人。母亲二十多岁时,手指长疮疖,由于无钱看医生,硬生生的将食指疼成了残疾,成了一个弯钩。以至于后来做针线活很不方便。母亲对长辈讲孝道,对兄弟、姑妹讲仁爱,对子女非常的慈爱,对我父亲很好,做饭、盛饭、烧水、打洗脚水等等。父亲一生个人生活中的事,全由母亲包干,勤勤恳恳,是真正的贤妻良母。</p><p class="ql-block">我兄弟姊妹一个个地有了新家,父母坚守自己营造的老家。大哥、二哥的小家都离老家不远,母亲经常去看一看,有事帮一帮。老家就像幼儿园、托儿所一样,孙子们有十几个,年龄相差不大。母亲家中常备有三个摇窝,孙子哭闹起来,母亲把摇窝并排放在堂屋,用一根绳子连接,牵一所动全部,这也是急中生智的办法。母亲为了子孙后代,付出了太多。我曾给母亲写过一副对联;其中一句“育子抚孙带曾孙”。母亲由于脚不能走长路,很少走亲戚。只有她老人家生日时,有时我用自行车接到我家过一、两晚,在七十和七十五岁时,我带着母亲到街上照像,以防“老”了没有留下遗容。当时照像必须到照像馆。还没有小照像机和手机。到了七十九岁到我家过生日时,又重新照了彩照,成了永久的遗容。母亲一生只替丈夫想,替子孙想,到了老年,还怕给子女带来麻烦,有事总想自己解决,为难自己。我年轻时,生活中的疑惑,总喜欢向母亲倾诉,母亲总是劝我克服困难,宽恕别人。母亲的善良,慰藉着我幼稚的心,使我终身受益。</p><p class="ql-block">一九九六年六月,我父亲走了,我母亲思念非常。二哥没女人管家,弟弟停薪留职承包一个酒楼,生意也忙。他们都把奉养母亲的份额请大哥奉养,所以,母亲就在大哥家和我家轮住。母亲来我家居住时,我帮母亲打洗脸水、洗脚水,帮她剪手脚趾甲等,衣服还能坚持自己洗。我买一点零食,让母亲消磨时光。在大哥家居住时,我每个星期日去看望一次,母子聊一聊。两年以后,母亲想到弟弟明德家住一住。到了我弟那里,他们都很忙,每日派人送三餐饭,生活很好。弟弟早晨出门,要到很晚才能回家休息,母亲行动不便,一人在家坐着,无人陪伴。第二个星期日我去看望母亲时,明显觉得母亲的语言更加迟钝,思维不清晰。我才觉得母亲真正老了。我只能将母亲接到我家,请了我大舅嫂到我家侍奉我母亲。母亲到我这里住了一个多星期,她还有时问我,“明德怎么还不下班?”老年痴呆越来越明显。但有清醒时,还对我说:“明道,你要多穿点衣,防止感冒。”自己都不知道穿衣服了,还在关心子女。可怜天下父母心!母亲只在我这里住了四十六天后,大哥坚持要接母亲去他那里,由他夫妻二人服侍。一九九九年农历十二月廿八日,母亲在大哥家逝世,终年八十四岁。按照母亲生前意愿,没有火化。家住安乡唐家铺的两个舅舅、小姨父都来送葬,等到正月初二,请了五个道师做了三天两晚的法事,按照母亲生前的意思,与父亲合葬在一起。</p> <p class="ql-block">【二章 叙事篇】</p> <p class="ql-block">(一)大瓦屋的故事</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曾祖父逝世后,祖父兄弟三人在家族的主持下分了家。我祖父分得了在公安的全部田地、财产。曾祖母龙氏是祖父的生母,分家时还健在,另外还在安乡的田地中,抽出三十亩,给曾祖母养老。这些地当然归祖父管理了。其余在安乡的田地平分给大伯祖父和二伯祖母,并且平分了大瓦屋,他们共同居住。</p><p class="ql-block">十多年后的民国时期,由于国内战乱纷纷,国外日本侵略,兵役制度本为“三男抽一”,“五男抽二”,虽说是自愿,可是都怕打仗,且当兵的待遇又不好,所以,都不愿去当兵。这样分配给县,乡的兵额数不能完成。各个地方的官僚们都有一个办法,强迫百姓子弟去当兵——即抓壮丁去前线。</p><p class="ql-block">二伯祖母家中,我堂伯父润兰和堂叔父泽兰已经成家了,只有老二——我九叔还没结婚,但已订亲。为了躲避被抓去当壮丁,兄弟三人就必须一人去当兵。于是九叔自愿为兄弟担当,出门找到了堂兄应辉那儿,在这个当国民党团长的哥哥手下,当了一名勤务兵,后来又当秘书等。部队不断的调来调去,转战多省,没法给家中报信,家里人不知道他的生死。我未过门的婶娘一直在娘家苦等。她娘家人都劝她另找婆家,可是这位婶娘始终不渝。直等到九叔所在部队都打散了,九叔保命回家,才有情人终成眷属。大瓦屋中演绎了一段美丽的爱情故事。</p><p class="ql-block">有一年,我泽兰婶娘因怀孕而生病,家里人把非常熟悉而有名的巫师,名为三满师公请到家中。他前后一看,说是家里有鬼作怪,必须驱逐。为了病人早日康复,不惜钱财,决定请师公做法。那一晚,堂屋中挂着很大的“三清”师祖像,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像。香案下,还倒立一个木雕的人物像——说是这种法师的鼻祖,名叫张武烈的祖师爷。还写出了许多的神仙牌位,给他们烧香烧纸。三满师公身披法衣,口念法咒,进行驱鬼。施法到高潮时,师公拿着燃烧的桐油纸雨伞,火焰很高,照得满屋通红,师公再用口对着火焰喷出煤油,火焰燃烧得更旺。师公先从病人房中用火驱赶,然后满屋追着看不见的鬼,直赶到偏房放有柴草的地方,师公一把火喷去,稻草燃着了。为了灭火,师公紧接着又喷出第二把火、第三把火……可是火不仅没熄,还越烧越猛了。幸亏看热闹的人多,近处居住的人家也多,及时抢火,火终于被灭熄了,但偏房烧了不说,还烧了两间正房,整齐高大的四合院,被烧得破烂不堪。其后,我的这些伯伯、叔叔们只好拆除大瓦房,重做自己的小屋了。</p><p class="ql-block">至此,刘家大瓦屋有名无实了。</p> <p class="ql-block">(二)记忆最早的一件事</p> <p class="ql-block">一九五三年,那时我家住在黄山头镇栗树村刘家嘴西南方小湖前,现在属中心村管辖的地方。五岁多的我,只记得我家的屋是坐北面南的两间稻草房。右边距离十米左右,同向的两间草房住着我二叔。左边约三十米远的一个大土台,比我家屋台基约高两、三米,是我曾祖父来湖北创下的“业绩”,上面三间草房住的是我幺叔。</p><p class="ql-block">一天傍晚,听我母亲说,细幺要生小孩儿了。我母亲先到幺叔家里,帮助处理生小孩的事。我到幺叔家时,堂屋里烧着很大的树木之类的火,围坐着我的姐姐和兄弟们。我们嘻嘻哈哈,全不知大人们的紧张气氛。那时乡里接生的多是自家人,没受过任何职业培训,全凭自己生育经验,所以,常说女人生小孩就是过“鬼门关”。屋里的火烧的通红,不知过了多久,我二婶娘出房来,笑哈哈地告诉大家:细幺生了一对双胞胎男孩。屋里的人,个个笑嘻嘻的。我这幺婶娘,我们姊妹都喊她细幺,她姓杨,是我的“陪大姑”的妹妹。(我大姑嫁到严家后病故,姑父严春生续娶了杨氏。)耳朵有点聋,但对我幺叔很好。那时我幺叔十七岁,细幺十八岁,生活条件差,无医疗条件,做父母的又这么年轻,一对双胞胎养了几个月,先后夭折。</p><p class="ql-block">到了一九五六年,我幺叔坚持要离婚,他的第一次婚姻就这样解体了。</p> <p class="ql-block">(三)家鸭飞了</p> <p class="ql-block">一九五三年下半年的一个傍晚,我家养的鸭子到了时间还不愿归家上笼。我姐姐从田中劳动收工回家,空着双手把屋前水塘中的鸭子赶了上来。十几只鸭子到了操场上,他们高兴地戏耍起来。鸭子们跳着跳着,有几只鸭子就趁势飞了起来,落下又飞。其中有一只麻鸭,每飞一次就升高一些,越飞越高。姐姐怕它飞跑了,连忙拿根竹竿想把它打下来,一竹竿捕下,没打着。麻鸭受到惊吓,它反而振翅一飞,就飞到了我幺叔的房屋顶上歇着。姐姐再换根长竹篙,追到幺叔房屋下,用竹篙捕打麻鸭时,麻鸭展开翅膀飞的更高更远,我们看也看不见了。俗话说:家鸡打得团团转,可见家鸭就不是了。母亲和我站在自家禾场上,看的目瞪口呆,家鸭飞了,竟成了野鸭。</p> <p class="ql-block">(四)第一次发蒙</p> <p class="ql-block">一九五四年上春,父亲安排我去发蒙。启蒙老师叫王庆怀,是我姨父的叔伯兄弟。私塾离我家三里路左右,好像是设在刘海国(我侄儿)外公吕家。每日早饭后上学,读书读到中午,中途不下课,午饭回家吃,然后再上学,读书、背书、写毛笔字。到下午五点左右放学回家,如此循环。我读的什么书,到现在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记得先生很严厉,每日检查学生读过书上的字,有学生不认识的字,按笔画数打手心,学生违反学纪学规的,一律用竹板子打屁股。</p><p class="ql-block">有一天午饭后,我与比我大三岁的堂兄石林一路去上学,途中又遇上两位学友,下午气温有点高,他们就在水沟里玩水,我也脱光衣服泡在水里。玩了个把小时,大伙儿才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上学堂。先生让我们这几个迟到的学生站在一排,问迟到的原因。先拷问那两个十二、三岁的学生,两个学生不敢隐瞒,屁股都挨了竹板子,打得哭哭啼啼。然后先生空着手问我堂兄,堂兄没说实话,先生火了,挥起右手一记耳光,打了堂兄向左边晃去,先生怕堂兄会倒在左边地下,紧接着挥动左手一巴掌向右边打去,堂兄被打的反过来倒在右边地上。我吓得直哆嗦。由于我最小。先生最终没有惩罚六岁的我。回家没敢提起这事,也不知道堂兄的父亲——我二叔知道此事不?!</p><p class="ql-block">没过多久,我们住的地方蓄洪了,我从此再也没有上过这个学堂了。</p> <p class="ql-block">(五)荆江分洪中的前奏</p> <p class="ql-block">一九五四年五、六月的那些日子,老天一直下着雨。父亲、大哥,大姐老穿着蓑衣,戴着斗笠,背着水车出门排渍水。先是保我家整个稻田,后来雨水下多了,虽然在排渍,田中的水还长高了些,而且周围的水还会漫进田中,父子们就加高路干。不断的涨水,不断的排渍,不断的加高路干。由于路干是用稀泥巴不断加高的,加到一定的高度时,大水一浪,就倒口了,水哗哗的涌进稻田,成了一片白水。后来干脆只保地势高一点的田,同样如此。一块一块的田,努力的车水排渍,一块一块的田,又被淹成白水一片。父亲三父子用一架水车,搬动起来,笨重吃力。那时我姐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也跟着干这些繁重的体力活。虽然忙得大哥、大姐、父亲他们无暇吃饭,(二哥牵着牛出门到有草吃的地方放牛去了。)只累得他们身心憔悴,结果没有保住一块田,也没有收到一颗粮。</p><p class="ql-block">我因水灾不能上学,每天站在家门口,望着眼前禾场那边的青中夹黄的稻田,慢慢地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大水。水还在慢慢的涨,雨不停地下,雨点打到水里,水泡不断的往上冒,谁也没有心情观看雨景。一天又一天,水渐渐的涌进了我家住的茅草房里。母亲在水屋中搭着木板,往来于厨房、堂屋,准备着我们全家人的生活。晚上,全家人就睡在水中的床上。我那时还觉得蛮好玩的,和弟弟明德嘻嘻哈哈,全不知每天全家生活是怎么来的。</p><p class="ql-block">又过了一些天,只记得我父亲从外面架着小船回到家门口,对我母亲说:上面有通知,北闸已经打开了,正放水蓄洪,要赶紧搬家。于是,全家的人与简陋的家具,破旧的行李,只能一次一次地运往十三、四里路远的南堤上。伟大的荆江分洪实现了。</p> <p class="ql-block">(六)南堤小住</p> <p class="ql-block">一九五四年蓄洪时,每家都是各自繁忙,日夜搬家。由于水涨的比较慢,开闸几天后,还可以架船到水中捞自家的东西。</p><p class="ql-block">我家搬到南堤——黄山头至藕池的防水堤。住在县排水渠的排水闸——叫新闸的小屋里。共有两间,每间约有七、八平方米。我家住一间,另一间住着我三叔家。用几块石头,把灶垒在屋外,炖点稀饭充饥,更谈不上菜蔬。我站在南堤上朝北望去,全是一片滔滔大水,隐约还可以看得见有一些树尖在水中摇曳,水面上浮着一块块由杂草、树枝、树叶等杂物结成浪渣排。据大人说,这些浪渣排上尽是生物:如蚂蚁、老鼠、蛇等等,甚至还有猫、狗。对我们来说,最有价值的莫过于在浪渣上躲水的乌龟。我三叔驾着小船,到大水中的浮物上,捡乌龟回家炖熟充饥。那时乌龟是常人不吃的东西,我们也是饥饿了才吃的。</p><p class="ql-block">南堤的南面是湖南省的辖区,从新闸到南闸中间有一个小洲,全被水淹没,成了汪洋一片。一天下午,我独自在南堤上玩耍,看见三艘轮船由南方向南堤开来,那船像个长方体形的方桶,它的门在船尾,人们喊它“趸船”,它们开到堤边时,把船头掉过来,船尾靠岸。船尾的挡板是一整扇门,倒下来就能搭到岸上,成为人们上船、下船的跳板。船有多宽,这个跳板就有多宽。我只见船里的人如潮水般的涌上岸来。不知是运的湖南省何处的灾民,男女老少,衣衫褴褛,面容憔悴,有的挑着行李,有的或牵、或背、或抱着小孩,大呼小叫的奔向堤上。突然,我看见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儿,穿着蓑衣,大哭大喊着妈妈。只见他一会儿跑着哭向东,一会儿转身嚎着哭向西,两头不见他的亲人。他急得倒在地上乱哭乱滚。上岸的上千的人数都走完了,可怜的男孩仍在哭喊,上岸的人各奔东西,轮船也回头开走了,没有一人前去查询、关心声嘶力竭的小男孩。六岁的我,心中无比凄凉。</p> <p class="ql-block">(七)南闸趣事</p> <p class="ql-block">一九五四年六月,我家在新闸住了多天后,父亲与三叔到南闸西头两百米左右的路北边,找了块地方做了两间草房,各住一间。那时我二哥牵着自家的一条水牛,被政府组织到有草的地方放牛去了。还没有十三周岁的小孩,也可以说是独挡一面了。父亲、大哥、大姐都日夜轮换,忙着搬 罾(一种用木棍或竹竿做支架的方形渔网)。弄些鱼换点粮、油、盐,加上政府给点救济,全家一起过着半饱生活。弟弟明德只有三岁多,母亲带弟弟为全家人洗衣、做饭、种菜。南闸,黄山就是我玩耍的好地方。</p><p class="ql-block">南闸两头有背枪的哨兵守着,中间还有哨兵瞭望亭。据说南闸是苏联专家设计,用部队十万人,工人四万人、民工十六万人,历时七十五天而修成的。闸长三百六十米,宽九米,高九米,铁闸门像一块弧形的瓦,开和关时,需六人用铁索绞动。铁闸柱深深地扎入河底,铁闸梁上铺着木板子让人行走。第一次我带着好奇的心去过闸,走在闸的木板上,朝脚下望去,木板缝下面的水在奔腾,在吼叫,浪将闸身碰撞得不停颤抖,连闸上的行人好像也在抖动。我不免胆怯起来,但也无法避免,只能狠心跟着大人走了过去。</p><p class="ql-block">有一次,我到闸边玩耍,一里多路远的上游,有一人架着小船,从对岸东边,想横渡虎渡河到西岸来。水流的很急,那人奋力架着双桨,架呀架,眼看着离我站的地方只有十来米远了,可是河水已经把小船横冲到闸孔边,只听到咔嚓一声,小船竟断成了两截。驾船的人慌忙揪住闸柱,两手死死地抱住铁杆,才没被大水冲走,哪还顾得上冲毁了的小船,变成了一块块的木板随水冲走了。看热闹的人,连忙去请守闸的哨兵,用绳索把那人救上闸来。</p><p class="ql-block">没过几天,又有一人,也是架着小船,从上游由河东向河西横渡虎渡河,船到河心,无论怎么努力的架传船,船也不能向西前进,而是只能随水向着闸冲过来。眼看无望靠岸,那人索性将船头调成水流一个方向,让船顺水向闸孔冲去。水的落差有几米高,瞬间,连人带船从闸孔中直插入水中,没有了踪影。大约几十秒左右,此人从闸的下游一百多米的水中露出半截身来。虽然满船的水,那人仍然坐在水中的船上,顺着水往前流着。他这一果断的举动,既保住了性命,又保住了船只。大家都说,好险啊!好险!</p> <p class="ql-block">(八)南闸纪念碑旁的故事</p> <p class="ql-block">在水大鱼多的一九五四年下半年,有一次,我在南闸旁的河边玩耍,赤着脚站在河坡水中,感觉脚边痒痒的,伸手一摸,六岁多的我,竟然从河里捉了一尾一斤来重的大鲫鱼,心里乐滋滋的。河的两边,尽是大人们架的捕鱼的罾,一个紧挨一个,足有一两里多路长。河心里还有许多的船,穿梭般地来回捕鱼。有些人为捕鱼谋生而被淹死,也有许多小孩儿因无钱治病而病死。我弟弟明德因肠道疾病痾(拉肚子)了几个月,无钱给他治病,母亲只能找些土方子;他身体瘦得只留得几根骨头,还算他命根子长,险些死掉。</p><p class="ql-block">南闸建成后,在距南闸四百米左右的黄山坡上建了纪念碑、六角亭。碑上都刻有毛主席、周总理等领导人的题词;中部刻有修闸英雄、劳动模范的名字,下部刻有反映劳动场面和人物的浮雕。我到纪念碑边玩时,浮雕人物已被人为的凿断手脚,或凿坏眼睛。据说是因为纪念碑修成后,居住在纪念碑周边的人,晚上依然还听到修闸工人的劳动号子声,怀疑浮雕人物活了,所以破坏后,晚上就没有声音了。</p><p class="ql-block">后来,有一天我们几个小朋友到纪念碑、六角亭边去玩,发现山坡上新增了许多小坟堆,并看见了两条狗正在撕咬一个约两岁的小女孩尸体,肠子、肚子都被狗咬出来了。周围还有小孩儿尸体也被暴露在阳光之下,真的吓人。因为小孩尸体都是草草的埋葬,埋的很浅,且没有棺木,狗扒开泥土,尸体就被拖出来了。我以后就不敢再到那里去玩了。听大人说:六角亭旁边的井水,原来是清甜清甜的。从这以后,人们就不敢再喝这井里的水了。</p> <p class="ql-block">(九)我住黄金口</p> <p class="ql-block">一九五五年初,为响应政府号召,我家进行移民。我父亲、三叔、幺叔、(二叔不愿意移民)把三家吃的、穿的、用的、住的,还有三家的人,雇佣两只小木船,装得干干净净,从虎渡河中运往黄金口。我父亲兄弟和大哥还要帮船老板拉纤,逆水行舟,他们吃尽了苦头。我在船舱中,待了两天一晚,终于到了黄金口。开始我家住在黄金口安全区内西边,(我二妹淑媛在这里降生。)几个月后,又搬到安全区内东北角居住,距堤约两百米,生活用水要翻堤到虎渡河中去挑。</p><p class="ql-block">我七岁了,姐姐带着我去黄金口小学去报名。老师要我数数,我数到十八、十九就含糊了,老师还是收了我读一年级。与我同伴的魏家老二,年龄比我长一岁,数数到十二、十三就数不准了,老师就没有收他,以致使他后来读书比我低一个年级。</p><p class="ql-block">“六一儿童节”可热闹啦!长长的师生游行队伍,举着各种颜色的彩旗、国旗,还有少先队队旗,穿着蓝白制服的学生乐队,打着“洋鼓”,吹着“洋号”,还有穿着花俏一致的学生腰鼓队队员,扭着秧歌舞步,打着腰鼓,环绕黄金口的老街,新街游行了一圈。在那个年代,这个“儿童节”过得真有趣,至今难忘。</p><p class="ql-block">有一次我看到别的小朋友在看连环画,说书中的“关公”、“赵云”如何如何地英雄。我回家后,也要我父亲帮我去买,父亲让我姐姐带着我去书店。我在玻璃书柜前瞄了很久,姐姐不识字,我也不知道哪本书里有“关公”,胆子小,又不敢询问售货员,结果用了贰仟贰佰元买了一本解放军打仗的“娃娃书”。当时用的纸币是发行的第一套人民币。不久后的第二套人民币中的一元,就抵第一套人民币中的一萬元。</p><p class="ql-block">蓄洪和移民,使黄金口安全区内人口集中,新街逐渐热闹,到了一九五五年下半年,一个深秋的夜晚,新街靠北头西边的一家不慎失火,稻草屋一间接一间地燃烧着,北风又助火力,虽然有很多人在救火,但水源很远,靠人力用水桶、脸盆运水灭火,杯水车薪,完全无济于事。我距火灾地东北两百米的自家门口,看得浑身打颤,只见火光冲天,人影晃动。听得喊叫声、嚎哭声、火烧物体的爆炸声等等,响成一片。大火渐烧渐远,我的眼睛也模糊了。第二天,我一醒床,就跑出门到火灾现场一看,南北向的西边半条街,约有一里多路长,全部烧尽,残水炭渣满地,真够惨的。</p> <p class="ql-block">(十)读书放牛</p> <p class="ql-block">一九五六年,我父兄不再种跑田了。(即在黄金口住,到杨家湖边种田。)家搬离黄金口安全区,到杨家湖北面三里左右的地方,小地名叫做朱家台,在这里做了两间草房居住。</p><p class="ql-block">这时刚成立了农业初级社,高金、高桥、同升三社联办一所小学,取名“高升小学”。开始时,学校三间草房,有一个小小的操场,周围都是水田。师生都不满员,房子也不够,只能办“复式”班:一个老师、一间教室,供两个年级上课,一个年级上课时,另一个年级复习做作业。我一边读书,一边还要放牛。</p><p class="ql-block">杨家湖水草丰茂,地广人稀,牛在那儿吃草,放牛娃在一起可以尽情玩耍。秋天,湖中的滩干枯了,伙伴们把干枯的水草、杂草放在一起,堆得很高,周围用泥土围成一个土炉,然后点上火,那浓烟直冲云霄,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得到,犹如“烽火戏诸侯”的场景。夏天,放牛娃泡在水里嬉耍。很好玩。有一次,我骑在牛背上放牛,周围也有许多的牛在吃草,我的牛,不知怎么就突然跑了起来,越跑越快,不管我怎么吆喝,牛都不听。我从牛背上被抛到牛的脖子上,我想这下完了,不被牛踩死,也得踩伤。突然,我从牛脖子上一个跟头摔翻在牛头前地上,牛的一只脚踏在我头顶边,另一只脚就应该踏到我的腹部上,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狂奔的牛的那只脚却悬在空中没有放下来。难道这牛对牛的主人还有关爱心理吗?真是上演了一幕惊险的喜剧。</p><p class="ql-block">有一天,学校刚下朝读课,全校师生到操场集合,师生共有一百多名。校长把喜欢私自游泳、不完成家庭作业、背后侮辱女老师的二年级学生——魏家老二,喊出来罚站在一条高板凳上。老师还在宣布他的“罪行”时,他突然从高板凳上跳下来,就向水田间的小路上逃跑。全校师生一哄就追,我也跟着大伙儿瞎跑,从水田路上围堵,追了一里多路,前面有一条水沟横在前面,魏家老二看到后面的师生都向他围了过来,他一狠心,挥腿就跳到沟的那边去了。几个老师追到沟边,试了又试,都没敢跳,眼睁睁的望着魏家老二“逃跑”了。教育严肃的学校,竟然也演出了一场可笑地闹剧。</p> <p class="ql-block">(十一)遇骗</p> <p class="ql-block">我姐姐于一九五七年嫁到肖家后,我经常在星期天到姐姐家去,和那里的几个少年伙伴一起玩耍,有时几天都不回家。</p><p class="ql-block">一九五九年上春,一次我又到姐姐家去玩。姐姐很忙,她安排我去黄金口秤点肉,买点鱼回来款待我。我揣着两块钱,走到黄金口老街上,看见许多人围在小小的街道上,我也挤身拢去看热闹。原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在当街卖艺。他打着赤膊,用腰带将腰系得只有碗口那么大一点,大声吆喝着,玩着一些刀、枪、耙、棍之类的武器,其中还用一块铁板,狠狠地打着他自己的胸膛,铁板都打弯了,他的胸部却只有一点红印子。他说:你们认为这铁板是软的吗?说完,他见我在前面站着,就走到我的面前,将那铁板往我头上一压,我受不了,被压得身子往下一蹲。他大声的说:是真正的铁板吧?!他丢了铁板,又拿起预先准备的瓷碗片,用两指一捏,竟成粉齑。我从心里佩服,认为此人武艺十分高强。最后他说,流落此地,自己没有路费回家了,仅剩一点药,能包治百病,其中说到能治五痨七伤等等;但不能满足大家的需要,先来者有买,后来的就没有买的了。围观的人争先恐后地抢着买他药。我想起我姐有痨伤,经常喊疼呢;于是,我也抢着将钱全部买了他的几包药粉,然后还站在那里看。直看到没有人买他的药为止。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用衣服包了一大堆钞票,并未出现他的药不够卖的情景。他见没有人要了,才收起钱财、工具到面馆里喝酒去了。这时我才想起该办的事没办,人也该回家了。</p><p class="ql-block">回到姐姐家中,对姐姐说,你身子经常疼,我给你买药回来了。姐姐明白后,她没有责怪我,温和的笑了笑说,没有好菜款待你了。</p><p class="ql-block">后来,我还是禁不住问姐姐,那药吃了病是否好些?姐姐笑着说:吃了还疼的狠些,全丢了。</p> <p class="ql-block">(十二)饥饿难熬</p> <p class="ql-block">成立人民公社后,到五九年上半年,每一个生产队的房子,由生产队统一集中做在一起,排列整齐划一的一间间的稻草房,分配给各家各户,不允许养鸡喂猪。我家分得一正一偏两间房,吃饭到生产队办的食堂里去吃。开始时,吃的是香喷喷的大米饭,不认识的人也可以到食堂免费就餐。好像共产主义已经到了。后来粮食不够,饭中加蔬菜,还是不够,煮成稀饭,再次不够,只得按人定量,分着喝粥。那时,我父亲担任金马大队的水利大队长,常年在外。我大哥在县化肥厂工作,二哥在河北邯郸市服兵役,只有大嫂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劳动的人可以分点粮食补助。家中的我、弟明德、妹淑媛、三媛、母亲等几人只能拿着少得可怜的饭票(准确说是粥票)到食堂端稀粥回家喝。母亲想办法找点野菜充饥。我们吃过许多种野菜,如黄花菜、刺甲叶、荷杆、菱角藤等等,还有一种野麻子,把它炒枯,磨碎成粉,吃过后,头晕的很。后来我在油江小学读高小(即现在的县实验小学),我母亲让给我一些粮食指标,也只能每天两碗粥。早晨喝一碗粥去学校,要到下午四点多钟才放学,回家的路程有八里多,如果途中看到能生吃的野菜,也要拧一把放到嘴里。到家后,凭票到食堂再领取稀粥一碗。</p><p class="ql-block">大哥五八年到枝江上山采矿石,一年多后,被分配到县化肥厂工作,当时还是先进工作者。我在油小读书时,有时忍不住跑到大哥那里去吃午饭。我吃了他的粮食指标,他也只能靠饥饿度过其余时间。尽管如此,我每次去吃饭,大哥仍然很热情。</p><p class="ql-block">六零年上春,我十二岁了,在离高小毕业还有两个多月,我提出不愿读书了。我父母见我面黄肌瘦的,也没有十分强调要我继续学习。我弃学在家,准备到生产队参加劳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