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年华——我的知青生涯(十一)

五月歌行—俞青

<p class="ql-block">  一九七六年,是中国任何一本历史书都要大书特书的一年。对我来说,这一年,也算是改变了一点命运的一年吧。</p> <p class="ql-block">  春节过后,公社知青办又叫人通知我过去。走进办公室,看到除了知青办的汪老师(他是真正的老师,可能家庭出身不太“好”,文革初期就从地区下放到我们公社了),还有一位干部模样的中年人。汪老师直接了当地对我说,这是公社中学的余校长,他想请你到公社中学当老师。这让我吃了一惊。接着余校长介绍说公社只有初一、初二两个年级,一个年级只有一个班,每个班大概有三十多个学生。学校有七、八个老师,还有一位老农民,是贫下中农管理学校的代表。学校基本情况介绍完了,他就拿出一本初一的数学书和一张数学试卷,笑笑对我说,你做做这张试卷,看看有难度吗?我接过试卷一看,题目主要是“有理数”和“一元一次方程”,都是初一的内容,感觉难度不大。就跑到隔壁办公室,一会就做完了。这时,汪老师叫我先回大队,考虑一下,等正式通知;并对我说,如果不想去中学当老师,三天之内告诉他。我当即对汪老师说,不用考虑了,我愿意去当老师。余校长笑了起来,对我说,行,你做好准备,三天之内正式通知你。</p> <p class="ql-block">  为什么愿意去当老师?主要是在大队呆得太无聊了!生活也非常不方便!</p> <p class="ql-block">  我在手工业联社是做出纳。这个出纳的主要工作,就是每个 月的月初收收管理费。大部分人都会主动来交。只有离大队远点的,或者一下没空来交的,我就跑去收收。除了收点管理费,一个月也就没几笔业务了。前面说过,大队会计见我没事干无聊,就会叫我到那些匠人做事的地方去逛逛。但是逛多了,那些师傅们也不是很欢迎啊!他们总是怕我是来“侦查”什么的。记得有次去理发,那位师傅非常客气,全套服务————先理发;理好头发,刮脸(我脸上没几根胡须);刮好脸,掏耳朵;掏完耳朵,修剪鼻毛;剪好鼻毛,敲背;敲好背,揑脖子;揑好脖子,把两个胳膊伸直上下抖动了几下,然后每个手指弹拨了一遍。整个过程下来,足足两个小时。真没想到,这个理发师还会全套的“推拿按摩”!他还告诉我,一般“落枕”他都能搬搬脖子整过来。问他多少钱,他说不要钱。在我的追问下,他说一般这样全套做下来,也就四、五角钱。我就说,那一个月下来,收入很可以啊!他赶快声明,说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这样做“全套”的啊!大部分人就是简单理理发,只有五分钱。他还告诉我,他们的主要收入是“包年”。比如,一个人一年都在他这理发,多少钱一年;一个村庄的人他全部包下来,一年多少钱。就像前面说的那个阉鸡阉猪的一样。</p> <p class="ql-block">  还有,大队没食堂,必须自己做饭。做饭到也还好,反正一天到晚没啥事,做做饭也可以打发时间。问题是菜!没油,没菜,拿什么做呢?这是个相当烦人的事。在农村,没几个人拿菜出来卖————就像 前面说的,天天割资本主义尾巴,谁敢拿东西出来卖?再说,每个月18元的生活费,天天买菜吃也不够啊!我现在都佩服自己,当时怎么糊住自己的嘴的!记得那时,会去买些咸鱼,用辣椒干拌在一起,一蒸,吃它三两天!当然如果有点猪油拌在里面,那个味道,现在都还留恋。还有就是,隔三差五地鼓动那些民兵小分队的民兵,去河里“打鱼”。别看那些“老套筒”、“汉阳造”,打战可能没啥用,到河里打鱼却非常好使————声音大,那些可怜的小鱼小虾,一枪下去,打不死,都给震晕了浮到水面上来了,赶快捞,捞了回家,把鱼肚子一剖,撒点盐巴上去,放在火上一烤,那味道没得说!吃不完,放起来,下顿再吃。还有就是找大队民兵营长要些炸药,塞进酒瓶,插进雷管、导火线,做成土炸弹,找个水比较深的地方,比如,水库,水坝,点着了往水里一扔,可以炸出一大片鱼。不过,这是相当危险的。有一次,我们几个人到水电站的水坝上面去炸鱼,把装了炸药的酒瓶子点着了扔到水里,就站在水坝上等酒瓶爆炸了去捡鱼。谁知,酒瓶突然浮到水面上来了,导火线还在滋滋冒火,大家吓得连滚带爬躲到水坝后面去了。后来知道了,装这个土炸弹时一定要把炸药塞满、塞紧,留有空隙就有空气,有空气瓶子就会浮到水面上来。还要在瓶子里装几颗石头,好让这个土炸弹能沉到水下面去。这样安全,还能多炸到鱼。</p><p class="ql-block"> 我感觉,中国人民爱吃“烧烤”,也一定是源于当年食物短缺,没油吃,就把食物放在火上烤着吃,久而久之,这个烹饪方法造就了一道道的美味佳肴。就像当地人的“蒸菜“一样,完全是因为没油吃想出来的一种烹饪方法。</p> <p class="ql-block">  平时无聊,就会到处找书看。有些老知青,他们下来时,带了一些书下来。记得一个上海老知青,就带了一木箱书下来。里面有一套《第三帝国》,是描写二次大战德国法西斯兴亡史的,两大厚本。我点着油灯,看得是昏天黑地,彻夜不眠,一口气看完。他还有一套《福尔摩斯探案集》,说是公安局破案的参考专业书,怎么也不肯外借。我看他是“老烟枪”,就跑到供销社死乞白赖地买了几包“劳动牌”香烟送给他,才把那一套书借出来。还有一本《牛虻》,看得我是热血沸腾,几个晚上睡不着觉。当然,这也是一本书一包烟换来的。半年下来,整个公社,只要是认识的知青,只要他手上有“禁书”,都被我死乞白赖地借来看了。</p><p class="ql-block"> 半年后,就只能天天在大队部看那几张报纸了。</p> <p class="ql-block">  说句实在话,当时,很想回知青点了。毕竟,青年点人多好玩,有食堂,不要自己做饭,不要自己天天动脑筋烧什么菜吃。劳动,对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来说,根本不当一回事。再累,再辛苦,睡一觉,第二天照常该干吗就干吗!这时,就像要睡觉,有人送上了枕头,怎么会不答应呢?</p> <p class="ql-block">  两个星期后,学校开学了,我就稀里糊涂站到了讲台上,当老师了。</p> <p class="ql-block">有点像当年学校的那栋房子</p> (七分记实,二分夸张,一分虚构的纪实小品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