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年少时就阅读梁实秋先生的散文《狗》,读出的只是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长大后,读出了散文的寓意,先生在骂“狗”一样的奴才,觉得有点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后来,发现这样的狗,吃着主人的残羹冷炙,还有小孩的便溺,却恬不知耻地在人前狂吠,很让人恶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再后来,发现这样的狗随处可见,先生描写得惟妙惟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如今,我又发现,比狗更恶心的是狗的主人也有着狗一样的嘴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当读到军官房客开枪打死那条让人讨厌的狗,以及狗主人的吃屎状的悲怆,又是多么的大快人心!</span></p> <p class="ql-block">狗</p><p class="ql-block">梁实秋</p><p class="ql-block">我初到重庆,住在一间湫溢的小室里,窗外还有三两窠肥硕的芭蕉,屋里益发显得阴森森的,每逢夜雨,凄惨欲绝。但凄凉中毕竟有些诗意,旅中得此,尚复何求?我所最感苦恼的乃是房门外的那一只狗。</p><p class="ql-block">我的房门外是一间穿堂,亦即房东一家老小用膳之地,餐桌底下永远卧着一条脑满肠肥的大狗。主人从来没有扫过地,每餐的残羹剩饭,骨屑稀粥,以及小儿便溺,全都在地上星罗棋布着,由那只大狗来舔得一干二净。如果有生人走进,狗便不免有所误会,以为是要和他争食,于是声色俱厉的猛扑过去。在这一家里,狗完全担负了“洒扫应对”的责任。“君子有三畏”,猘犬其一也。我知道性命并无危险,但是每次出来进去总要经过他的防次,言语不通,思想亦异,每次都要引起摩擦,酿成冲突,日久之后真觉厌烦之至。其间曾经谋求种种对策,一度投以饵饼,期收绥靖之效,不料饵饼尚未啖完,乘我返身开锁之际,无警告的向我的腿部偷袭过来,又一度改取“进攻乃最好之防御”的方法,转取主动,见头打头,见尾打尾,虽无挫衄,然积小胜终不能成大胜,且转战之余,血脉偾张,亦大失体统。因此外出即怵回家,回到房里又不敢多饮茶。不过使我最难堪的还不是狗,而是他的主人的态度。</p><p class="ql-block">狗从桌底下向我扑过来的时候,如果主人在场,我心里是存着一种奢望的:我觉得狗虽然也是高等动物,脊椎动物哺乳类,然而,究竟,至少在外形上,主人和我是属于较近似的一类,我希望他给我一些援助或同情。但是我错了,主客异势,亲疏有别,主人和狗站在同一立场。我并不是说主人也帮着狗狺狺然来对付我,他们尚不至于这样的合群。我是说主人对我并不解救,看着我的狼狈而哄然噱笑,泛起一种得意之色,面带着笑容对狗嗔骂几声:“小花!你昏了?连×先生你都不认识了!”骂的是狗,用的是让我所能听懂的语言。那弦外之音是:“我已尽了管束之责了,你如果被狗吃掉莫要怪我。”然后他就像是在罗马剧场里看基督徒被猛兽扑食似的作壁上观。俗语说:“打狗看主人”,我觉得不看主人还好,看了主人我倒要狠狠的再打狗几棍。</p><p class="ql-block">后来我疏散下乡,遂脱离了这恶犬之家,听说继续住那间房的是一位军人,他也遭遇了狗的同样的待遇,也遭遇了狗的主人的同样的待遇,但是他比我有办法,他拔出枪来把狗当场格毙了,我于称快之余,想起那位主人的悲怆,又不能不付予同情了。特别是,残茶剩饭丢在地下无人舔,主人势必躬亲洒扫,其凄凉是可想而知的。</p><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