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也好

杜永红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唐代诗人李商隐写的诗,大多无题,即使有题,也多以开头两字为题。我总在想,他为什么要这样拟题呢?这“无题”的背后又有多少无奈、多少无法可想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其实,我们的人生又何尝不是“无题”呢?我们以为,人该是善良的,可是,人多心怀鬼胎;我们以为,亲人之间是亲密无间的,但是,时间证明,亲情也会渐行渐远;我们以为,上下级的关系是等级森严的,可是,有时候,关心你的恰恰是你的领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人生就是这样“无题”!当你自以为才华横溢时,别人却视你为一块冥顽不灵的顽石,嗤之以鼻;当你确信无疑自己一无是处时,竟人人说你是个人才;当你信以为真时,人人又说你情商太低,不适应社会;当你认为自己情商极低时,你分明时刻感念着这世间,甚至想起以前跟自己没有什么瓜葛的人,你的心也会温暖起来。这个世界,“无题”!</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花,也“无题”。梅花开在冬天里。在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它怒放自己,但它无论开得多么傲雪,都是去年的花,给不了今年的人太多的希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还有些花开在沙漠中。沙漠中开出的花,即使姹紫嫣红,也很少有人看到它的芳容,所以,也极少能激励那些在底层挣扎的劳苦大众。即便劳苦大众听闻沙漠里有花在开放,他们只会把它当作是一种传闻而已。因为像他们这样的人生开花结果是想象不到的艰难!而且,对于他们这样的人生而言,开花就意味着生命的终结。</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林清玄说:“一步千金!”只要你敢于尝试,勇于迈步,你向前迈一步,前头就“千两黄金”。这“千两黄金”即是千载难逢的机遇,也是你人生的转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可是,现实却恰恰与之相反。当你大着胆子,鼓足勇气,迈出那一步的时候,你前面却偏偏是陷阱。于是,“一步千金”瞬间由福转祸为“步步惊心”。人生就是这样的“无题”。人们常说,如履薄冰,就是因为不知道迈出的下一步会面临着什么……</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林清玄在禅理散文《宁愿作傻瓜》中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禅师想要开悟自己的弟子。他总是告诫弟子要做傻子。傻子才能成佛。一天,天降大雨,庙宇漏得厉害。师傅大呼,快来接雨。寺庙里只剩下两个和尚。一个和尚匆忙间拿了个小盆来接雨。师傅看着这个拿小盆的和尚,没好气地说:“雨漏得这么厉害,你却拿个小盆,你真是个傻子。”这个和尚心里特别不高兴。他心想:“师父不是让我们做傻子吗?怎么今天反而怪怨我是个傻子?”另一个和尚拿了一个筛子来接雨。师傅更是生气,说:“你真是一个大傻子!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傻的了!”这个和尚心生欢喜。因为他想起了师傅总是启悟他们:要做一个傻子。今天,师傅说他是世界上最大的傻子,岂不是对他的慧根最大的认可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傻子没有欢喜心,傻子没有分别心。因为没有欢喜心,所以傻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目空一切,心空如也,万千愁绪都不会沾染上他。因为没有分别心,所以傻子不辨悲欢。不辨悲欢,何来痛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们常想做个傻子,但又不甘心做个傻子。这个世界以各种现实训诫我们:人间不需要傻子。傻子是多余的人,甚至是这个世界的“碍脚石”。只有聪明人才能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混得风生水起。傻子似乎是人类的一种畸形怪胎,或者说,是人类的退化。世人都用鄙夷的眼光审视他们中的傻子。这是人类社会的“无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回顾历史,回顾科技发展史,每一次人类社会的跃进,就是靠着那些纯粹的不能再纯粹的傻子。可是,人类却排斥着这些纯粹的傻子。谁才是这个世界举足轻重的人?纯粹的傻子!可是,聪明人却自居为社会发展的推动者。这让我想起了《伊索寓言》中的那只苍蝇,它伏在滚滚向前的车轮上,却自以为车轮是它转动的!</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武将苛责文臣误国。翻开史册,一看,包藏祸心的大多是武将,而总有文臣能够在国家危机存亡之秋,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土木堡之变,明英宗朱祁镇被瓦剌掳走,明朝危在旦夕。瓦剌以皇帝为人质要挟明朝。于谦,临危不惧,指挥若定。他迅速拥立朱祁钰登基,断了大漠以人质相要挟的念头。大明朝由是转危为安,化险为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可是,夺门之变,英宗重登帝位,于谦含冤而死。抄于谦家的锦衣卫落泪了……太后闻于谦死讯,绝食了!这是文臣的“无题”,更是王朝的“无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还有那个拖着病弱之躯的瘦弱文臣:王阳明。他平定了江西匪患和宁王叛乱。他以一个瘦弱的文人之躯靖难,匡扶社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文臣误国,还是武将乱国?这本就“无题”。要说“有题”,那只有精忠报国。</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连思想都在“无题”中。明朝李贽,批判儒家学说、封建礼教,提倡人人平等。这真是难能可贵的思想!李贽,一个思想开明的人,在那个封建礼教大行其道的时代,提出了正确的不能再正确的思想,于是,他遭到了当权者残酷地打压、摧残、迫害……然后,他在狱中自杀身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现在想来,如果李贽生在我们这个时代,也不能被称为什么思想家,因为人人平等早已深入人心。在现代社会看来,李贽的思想是再正常不过的人的思想。可是,放在那个等级森严的时代中,他竟是“大明第一思想犯”。在封建时代,人似乎可以犯很多很大的错:贪赃枉法、中饱私囊、损公肥私、官商勾结、官官相护、卖官鬻爵,但是,思想的错误不能犯。思想的错误一旦犯了,你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在封建王朝中,你可以肆意妄为,只要你有能耐,但你不能“思考”,尤其不能思考封建制度之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好多思想家生错了年代,说出了不该说的想法。这些想法在今天都是再正确不过的最基本的常识,但是,在那个的年代,你要说出不合时宜的一番言论、认识、思想,你便大逆不道。</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人生本“无题”,因为“无题”,所以我们的人生总跑题。历史本“无题”,因为“无题”,所以世事无常。因为“无题”,人类从历史的更替中,总结出来的规律,又显得那么的幼稚可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社会发展亦“无题”,今日的极速飞跃,也许就是明日黄花一谢。既然“无题”,那我们又为什么要极速向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切都“无题”。既然“无题”,我们何不学古人放舟江上,任意东西?既然“无题”,我们就学诗仙,把天地看作万物逆旅,把光阴视为百代过客。既然是逆旅,既然是过客,我们又何必行色匆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喜欢上了李商隐的无题诗。我也想以无题来做诗一首。即使不能,我也应学着李商隐,以诗句的头两个字为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人生也应该像李商隐作无题诗一样,不要总想找一个主题,不要总是要找到一个目标,哪有那么多的主题和人生目标?“无题”也好!把诗词的头两个字作为人生的开头,或人生的高潮,或人生结局,也挺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