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硬皮病病人的治疗全过程

莫平

韦姨已病故了，前几天我一位同学告诉我，他也是从他的一位同事那里得知的。因为韦姨在我中医科住院时他们见过面并聊了一些事，所以我同学知道我治韦姨的病已经多年了。我反应很淡定，哦了一声，我感觉是对于她的家庭来说是解脱，也许是最好的结局。而她此次发病至死亡，有已半年了。今年春节刚过，她就出现发热，经用小柴胡颗粒仍反反复复，我建议送至条件更好的三甲医院，后至某市人民医院住院约半个月热退病情好转，但突然有天她出现窒息致氧饱和度一直走低而转入重症监护室，后反复低烧至昏迷，至气管插管等，最后又转入康复科，再次发病则抢救不过来的。因多种原因我也没能去看上一眼。

我和她相识大约在七年前，我在县中医院壮医科坐门诊，韦姨经人介绍来找我看病，后来来多也就熟了，她年纪五十多岁，从企业工人职位退休。当时她主要的问题是四肢冰凉，给我印象最深就是把脉甚似手拾冰铁棍样，完毕后更象是刚扔了冰铁棍后整个五手指冰冰麻麻的感觉。经用中药及艾灸治疗很长一段时间，她感觉尚好，就四处去宣传我的医术高明，介绍了不少病人来我这里就诊。因为是同乡镇，甚至变几道弯还有亲戚关系，所以我们之间变得很熟，她的病几乎都是我这里看，看不好再转去别的地方治疗。

先是她出现下肢急性静脉炎，由我院转到市里三甲医院治疗，出院后一直服抗凝药，定期复查凝血功能，这个病稳定后又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双下肢微水肿，经省级三甲医院确诊为硬皮病，开始服激素治疗。由于对此疾病的恐惧，她到处走访此类患者，寻求有良疗的治疗手段。最后去了两次上海某大医院住院两次，带回中药方都给我看。我对这个病太熟悉了，因为我家人也有这个病，在用激素治疗半年后，出现了很大的副作用，以至危及到生命，最后由父亲大人决定用纯中药治疗，虽然没有治愈，但这十年来得以生存，尤后三年来病情平稳。这个韦姨是知道这些事，但是不属权威，加上经济予可，她寻求更高大尚的治疗，可惜她不知道疾病这个东西，特别是这个全世界还没有确切办法的疾病很多，往往都是靠激素来看看谁幸运。中医虽然没能出一个固定的治疗方案，但对某个个体则显示出无比的优势。在她出现诸多激素反应时，我仍不敢叫她放弃西医改用纯中医治疗。就是她在外寻求多种治疗，偶尔又叫我开中药治疗，又持续了一年多。

于2017年5月，我也离开县城来到地级市工作，而韦姨的独生子也在这里工作。在她丈夫也退休后，夫妻两也来这里看孙，偶尔小疾也来找我拿药。她一直按上海某大医院的中西结合治疗方案，激素始终没办法停止。3年前第一次腰椎压缩性骨折，因为激素导致身体骨质疏松，送到更好的邻近市三甲医院用水泥灌注法治缓解，回家躺在床上一个月后勉强可行走，但是没多久又再次重复上面的过程。最后无故地昏迷过去，在外地治疗半年多，人是醒过来了，但无法起床，甚至翻身都要帮忙才行。这一时期我知道不太清楚，因为她丈夫没有与我联系。最后所有办法都无法的时候，她丈夫与我联系，要回到我们中医科接受进一步治疗。我亲自用救护车去接她回中医科住院。

经中医中药、针灸、康复综合治疗，她曾经可认站起来，但由于她的要求过高，不能忍耐疼痛，始终沒停下激素，病情反反复复，最终发展到最终。回顾与她相联系的七八年时间里，很少见到她的娘家夫家亲戚，就是她儿子儿媳也几乎没见，在我们中医科住院几次总共也有几个月，只有这个丈夫不离不弃，而这个丈夫也曾有过脑梗，我们科室很心疼这个丈夫，住院期间能帮则帮，确实感动过他们。我们一直担心韦姨的丈夫因为照顾韦姨过度劳累而倒下，那这个家庭就不知如何了。据说他们的儿子儿媳都是独生子女，又有年幼的孙子孙女要照看，又要工作加班出差等，确实也很忙，但是某一天送个饭，某个周末照看一天或一晚上，甚或某个下班后来顶替一下，让这个照顾很久的家人休息一下，放松一下。或其他亲戚顶替看护一下，一直没有看见。

在医院里，我们见过无数生生死死，很多温柔温暖的悲伤故事，也见过无数冰冰冷冷的世态炎凉，也许这就是生活，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