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那叮咣凿石声

静云任军平

难忘那叮咣凿石声

任军平

小时候，家乡的每个山脚下路边，都会听到那叮咣、叮咣的锤子击打铁摲can，铁摲凿击石头的声音。

清脆、沉厚，相互对挫或合击发力，特别是傍晚时间，寂静中的锤击声，这种原始的调子，让人赏心悦目，又让人牵肠挂肚。

破解石头是个苦力活，也是个技巧活，要不咋能叫石匠。

主家主要是起山皮，推土稍，让石头尽可能的暴露，石匠好下手，破开更多的料石。

石匠的工具很是简单：一杆铁撬杠；一把大锤；一把手锤；几个铁摲；几个蹦楔和几个夯楔。

破解大石时，不能盲目乱干，先是找巨石间的纹理碜线，然后手锤锤打铁摲子凿掏楔窝，根据石头大小，掏几个楔窝，先嵌入蹦楔，必要时衬些草叶子嵌紧，用大锤抡圆劲砸击蹦楔，特别操心，蹦楔有时蹦起老高，容易伤到人，使用蹦楔时，石匠让人离远一点，蹦楔把巨石蹦开一点小缝。这时嵌入夯楔，抡大锤锤击夯楔，巨石慢慢被夯开小缝子，这下留要用撬杠晃动，缝子越来越宽，不断用石块撑支，用不了多长时间，大石块脱落下去，石匠又用同样的办法把大石块破分成应用的大小料石。

那时圈窑之前，先请个石匠来破解料石，讲好工钱，每天管三顿饭，石匠每天早上在主家灶火里，把摲尖烧红，錾水焾尖锐。

通常箍两个石头窑所需石料，石匠就得在石头窝子忙碌上一个半月左右，石料拉回去，当家人都得瘦半圈，架子车厢板子连磨带塌就破损的不成样子了。

破石料时，一定要注意安全，石头窝子土稍松动，巨石裂缝都非常危险，如果稍微马虎大意，忽视安全防范，就会酿造悲剧。

我们那儿石头种类多，取用的大部分是沙石，做石头活难度大的就是洗（加工）碌碡和洗（加工）石喂牛槽，当然加工这个大件石料，原石胚的选择至关重要，纹理好，无碜，无裂缝，还要足够大，光石胚往回拉就得费好大劲，请不少人帮忙，动用不少家伙。

还有箍窑时最靠前的那排石料，都得石匠经心凿渠槽，扎门墙时是暗门墙，大老远就能看到那一圈洗好的料石，端装大方，现在大哥老家住的曾经的知青窑，门墙上那圈洗过料石，历经多少年了，渠槽清晰可见，让人惊叹石匠的好手艺。

箍过窑，跟着石匠拉下手破解石头，老辈人都几乎会破解石头技术，老家地里石头多，每到备耕时节，他们都在地里破解那一个个绊犁石，活路小，趁不住叫匠人，都是自己解决了，几乎家家都有一套破解石头的工具。

大哥心灵手巧，看过几次石匠洗石料，就给自己和几个好朋友，凿洗了炼力气的好几个石锁子，手艺精细，好多人见过石锁后，都以为是石匠所为。

在我的记忆中，村里有好几个石料垒起的大工程，都让人感叹垒墙着的精湛技艺，还有那不屈不挠的毅力，更是把物理力学知识能在实际生活中运用的那么巧妙。

现在村子门楼下面第一家，那边墙和背墙全是料石垒起的，好几丈高，每排料石茬口紧密、切实咬合，这么长，这么高的墙，所用料石全是大称叔和海锋兄弟从东桥石头窝子破解的，一块块料石不知经过多少次手，然后父子两个又一层一层垒起边墙和背墙，不知流过多少汗，经历多少岁月的打磨，终于完成这项工程，虽然他老人家已经走了好几年了，但他的不屈不挠的毅力，他那精湛技艺，让每个看到这堵石头墙的人折服，他是自立，不屈与人下的好父亲，那不屈不挠，顽强拼搏的石匠风格激励着他的后辈鼎力前行。

我的父亲虽然没有大称叔那么好的手艺，可是我们家那边墙全是料石砌起，用的料石全是我们家苹果园里破解回来的，光破石头父亲和二哥都费了好大劲，父亲虽然不识字，但是杠杆、力距、支点都把握的恰到好处，通常几个人合力都挪不动的大石头，他一个人用两个撬杠换着，不断调整支石，大石头好像很听他话似的，不停挪动，最后滚出窝子。

苹果园的硷畔就是父亲一手用石头垒起来的，一层一层茬口咬的好，最重要的是大石头后边加垒也得垒实确，大石头前面支石要用手锤打实在，几十年过去了，经历了不知多少场暴雨，依然坚挺、稳如泰山。这条硷畔所用石料七差八豁，啥石头都有，但在父亲的手下，都成了好石料。结实、坚固的硷畔凝聚着父亲的辛苦付出和聪明才智，为我们后辈人筑起了永远铭记在心的念想，坚韧不拔的顽强拼搏斗志和毅力，值得我们继承和学习，每当我们看到这条硷畔，就会思念我那辛勤劳动手艺胜过石匠的老父亲。

我们家窑洞的边墙和背墙都是父亲和二哥用巨石垒起的，辛苦艰难可想而知，可以说，我们家的窑洞、院落、每块地头都有父亲留下的石头活印迹，直到父亲临终前病情严重时，他还喘着粗气，垒起那坚挺的院畔，他害怕我们常年不在家，雨水冲垮了院畔，影响到房子的安全，最终还是有几排石头没力气垒起，父亲病情最严重时，我回家看望，母亲督促我把那最后两排石头垒起来，否则父亲走得都不会安心，我笨拙的垒起了那最后的两排石头，和父亲的手艺没法比，但还是粗糙的完成了父亲最后的石头工程。

路过钟咀时，喜全叔堵起的那个小埝沟，略带拱形的埝畔，在下暴雨时水流湍急坚如磐石，屹立不倒，这全凭喜全叔的石匠好手艺，在这地方堵埝沟种好地，好多人都谋算过，都以失败告终，最后还是个头不高，有着过人聪明才智的石匠喜全叔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小小埝沟，墒好，庄稼年年都丰收。

我们村的地大部分都是坡地，地畔几乎都是石头垒起来的，祖先们都有精湛的石匠手艺，地畔坚挺不垮塌，防治了水土流失，为我们村粮食的丰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每条硷畔都是祖先们勤劳和智慧的丰碑，值得我们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