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十几年来，父亲节总想对父亲写点什么，因为他是看不懂文字的，想法也就作罢。每每坐下来，想同他聊聊，可一看到他固执的模样，心中不免自己先拒绝了。</p><p class="ql-block"> 同父亲的战争大概始源于初中毕业。那些年，商品粮是每个农村子弟梦寐以求的指标，初中毕业能考上中专中师，被许多农家视为烧了高香。初中毕业前，我去了一趟许昌，不知那条神经线发炎，志愿要填报地区一高，把父亲和老师吓了一跳，轮番对我苦口婆心是必然的，我当时就是铁了心，第一志愿坚定填报许昌高中，否则就不上学了。父亲失望和愤怒的眼神，至今让我战栗，但我佩服自己当时的勇气，换做现在，我万万不敢造次的。</p><p class="ql-block"> 如愿被许昌高中录取，村里有学问的人来祝贺，并说许昌高中毕业考大学十拿九稳，比中专中师强多了。多人祝贺，渐渐化作父亲的自豪，决定要亲自送我去学校。</p><p class="ql-block"> 不顾我的反对，父亲决意要送我去学校。穿上不和季节的新衣服，把光头剃的锃亮（当时父亲才四十岁，黑黑的头发茬子剃光头确实不好看）。</p><p class="ql-block"> 公共汽车上，父亲就买了一张票，说我是小孩不用买票。面对司机和一车乘客的嘲笑，已经一米七的我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父亲倒是淡定，争辩说，学生最多只能买半票。司机先是解释火车可以凭学生证买半票等事情，后来烦了，大概也觉得农村孩子也没有学生证，就说有学生证你可以买半票。谁知父亲把我通知书拿出来，说通知书和学生证一样可以买票。司机顿时肃然起敬，不让买票了。父亲却坚持买半票，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我低着头，羞得满脸通红。</p><p class="ql-block"> 以后上大学，工作甚至找对象等众多事项，我一直没有同父亲商量过。同父亲相处时，言语温柔的次数估计不多，虽然早理解父亲当时的心理。</p><p class="ql-block"> 09年秋回乡接父亲来深，半年未见，忽然感觉父亲还算直挺的腰板明显前倾了，眼神中有几丝丝期盼和温柔。我泪水在眼里打转，暗下决心，再也不言语冲撞父亲了！</p><p class="ql-block"> 也许到了暮年，男人才有一分温柔？只有暮年的父亲才能等来儿子的搀扶？</p><p class="ql-block"> 今天早上，蹲在阳台抽烟，儿子出门，问安奶奶妈妈，告诉自己上课去了。我打开阳台门弱弱说，儿子早上好！儿子急言，快关上门吧！烟进屋了。</p><p class="ql-block"> 也许几十年后，儿子会温柔地为我点上一支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