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仙桃发现抗战老兵口述整理报告

肖业雄

<p class="ql-block">走访时间;2020.1.12--2021.9.3</p><p class="ql-block">老人姓名;李全寿 </p><p class="ql-block">出生日期;1920.1.28</p><p class="ql-block"> 籍贯;湖北仙桃</p><p class="ql-block">走 访 人;聂萍、彭青云、罗艳珍、秦小兵、吕在进、刘小华、肖业雄</p><p class="ql-block">前述;</p><p class="ql-block"> 老人家属经秦小兵向洪湖团队发出关爱需求,于2020年元旦后在执行探望仙桃彭新年老兵时顺道接触了一下,初步判断老人疑似抗战老兵,原准备春节后再做详细口述采访,因两次疫情延误至今才得以进行。两次相见,老人精神与身体状况大不入前。</p><p class="ql-block"> 下面为两次走访记录整合,其间除少量家属翻译,笔者补充修正外,大部分均为老人亲口口述,行文基本以老人口语口音的原味方式记载</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叫李全寿,1920年生人,1938年,说是日本人来了,我们这要征兵,三丁抽一,五丁抽二的原则,我家四兄弟我排行老三,本来应该只抽一个,不晓得为么子事,非要我家抽二个,搞不过,我就和我弟弟被抽走。那年我18,弟弟冒满17。</p><p class="ql-block"> 我们入的是国民党128师的伍。师长叫王劲哉,王老虎。入伍后先是被送到仙桃镇附近的一个新兵训练营,没多久又到汉川。路上走了一天搭半夜,没有用绳子捆,就是搞“跑一罚五”厉害,哪个跑了,这人的前面二个后面三个都要倒霉,不死也差不多了。路上吃麦面,麦皮都冒搞干净,一个菜。后来到了训练营就吃得好些,有一餐能吃大米,菜也多几个。在里面学习走步子,打枪,还有练各种口号,每天出早操集合时都要喊一遍的,效忠王师长。</p><p class="ql-block">讲良心,尚道德</p><p class="ql-block">明大义,尽责守</p><p class="ql-block">爱团体,听命令</p><p class="ql-block">知待遇,要效忠</p><p class="ql-block">勤人民,为国家</p><p class="ql-block">(在询问下老人当场就背诵了当年的口号,因年岁已高发音不准,我们录下来回来后反复播放笔录而成,原录音附后。夸老人记性真好,这么多年还记得,家属说这几年身体不行了,前些年硬朗时每天起床都要站大门口喊一遍的,当然记得)</p><p class="ql-block"> 因为我个子大,在训练营让我当机枪手,没有子弹,只是练习怎么扛着跑,怎么趴着架枪等等,每天就搞这些。训练了大半年年把的样子,被分到382旅763团独立连,旅长姓任,叫什么不记得了,那时候也不敢随便喊官长名字,团长叫张平海,连长叫刘泽(则)成,班长叫马吉新,湖北公安人。</p><p class="ql-block"> 我们团驻扎在峰口曹市(今属洪湖)附件一条河的边上,仗开始有时候打打,蛮小,后来就越打越大,站不住脚了。到了连里说没得那么多机枪,不要我去打枪,让我去搞后勤,运粮食弹药什么的。<span style="font-size:18px;">粮食主要是麦面多、大米也有一些,有时还有芋头黄豆什么的,没肉,鱼好办,都是本地渔家子弟,在河里湖里搞点鱼容易,一般不发菜,都是连队自己在驻地买,有时主粮也在驻地买米,或者买谷自己捣壳,必须给钱,不敢抢,这是要杀头的。团部东西也不多,发什么就领什么,大多数靠自己搞。东西大部分用肩膀扛,扁担挑,少时用牛车拉。如果打仗就不好说了,运弹药就麻烦多了,汽车很少很少轮不到我们还老坏,还只能运到大一点的集镇,到连队都没路或者烂路,还是得靠人去背。东西多的时候也会雇农夫帮忙。运的子弹多一些,炮弹很少,那可是宝贝,我们的炮少,打不过那些狗日滴。还有我们128自己造的土炸药,炸药多,一包一包的蛮重。不打仗时运一次来回要三四天,打起来我们运输连就受罪了,没次数的,没日没夜就是扛着跑,兄弟们打到哪里,我们就要送到哪里,哪管么泥里水里,就是拼命跑,跑慢了官长要骂要打的。东西送上去返回也不会空手,要把伤员抬下来送到医院,说是抬,那个路不叫个路,不如一人背一个旁边再搞个人扶着走得快,到后面路平一些了再用担架。团部医院说是医院,其实啥都没有,也就是洗洗伤口,抹点东西用布扎起来,很多兄弟小伤轻伤基本不去,去了也是白去,就自己搞个东西裹裹扎扎不流血就行了,还不是就那样,重伤兄弟的血流的…,送后面去也不好说,能不能活看命硬不硬了,只是把子弹挖出来再包起来,别滴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冒得么药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有一次要过汊河口,一个碉堡拦了我们两天都过不去,死不少人,后来才炸掉,不过不是我们团,我们跟在后面。印象最深的是两次陶家坝大战,我们都参加了,第一次打赢了,得了不少东西,特别是枪,捡回好多,恐怕有几十支,我们太缺枪了。第二次就不行洛,吃了大亏,就是那个狗日的古阎王,早就听说他卖枪卖大烟,王师长要收拾他,他狗日的就跑到日本人那边去了,带着人来打我们,他熟悉路,人又多,我们顶不住了,兄弟们一个个倒下,死了好多人哦,到处都是死尸,上头让我们往监利方向边打边撤,结果我们连还没跑到位置就被包围,根本打不过他们,就被俘了。把我们押到小沙口关在一个榨油坊里面,后来又关不少人进来,有几十号。我们都很怕,和弟弟也走散了,不晓得活不活得到天亮,反正是死,晚上和邻村一块被抽丁一块入伍的拜把兄弟何石头,在兄弟们掩护下把墙掏了个洞,就爬了出去,后面的挨着来,结果被哨兵发现,我们先出来的就死命的跑,他们在后面打枪,又死了人。逃出来的大概有上十个,天亮后不敢走,躲在沟里或者芦苇里,晚上也不敢上大路,只能在田埂抹黑走,也不晓得应该去哪,第三天遇见其他打散的兄弟说,说打输了,全完了,我们商量日本人那里肯定是不能去的,不能背骂名,我们自己的部队也不晓得在哪,只能散伙回家。弟弟没回来也没消息,在家也不安生,维持会的人经常带着日本人来搜查,我不敢出去,一有风声,就跑到离家不远的鲫鱼湖,里面有几个没人烟的洲子(小岛),长满一人多高的篙草(芦苇),人躲进去只要呆在不动,谁也发现不了。等风声松了些我爹来喊,我就出来,过段他们又来搜查我又跑,这样过了差不多半年才好些,不么来抓人了,后来他们不行了,我们家胆子才大起来,可以安生种田了。后来同村的人回来才晓得,弟弟到了其他国军部队,47年在徐州阵亡,我老娘的眼睛就是那时候哭瞎的</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后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老人一生务农,没有退休费,因有儿有女,不符合低保条件,没有医保,五年前95岁高龄还下地种点蔬菜到集市换钱自己做饭过日子。育有二子一女,大儿子务农,现随儿子迁往重庆照顾孙子,鞭长莫及。女儿务农,婆家倒是不太远,只是负担不小,能力有限,只能在日常起居方面有限照料一下。近二年彻底丧失劳动能力后与小儿子一起生活,小儿子因疾病开过几次刀,丧失部分劳动能力,与妻子离异后性情情绪变化很大,目前跟着一些装修队干点零活糊口。老人现在几近瘫痪,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大小便失禁,脚部前年开始不明原因溃烂,现在左脚仅剩一个脚趾,其他四个已完全溃烂消失。生活水准极低,健康状况极差,居住环境不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报告人;肖业雄</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