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玉雕吉祥物“和合二仙”

叶生

纵观我国古代的吉祥图案，以多福，多寿，多子，升官发财等题材为主，表达了古人的普遍欲望。但也有很多脱俗之士看透了尘世的纷扰，认为“是非成败转头空”。他们不慕荣华，不逐名利，“不求闻达于诸侯”，只求平安、和谐的生活。在他们看来，一切刻意的追求都会伴随着意想不到的灾祸，清心寡欲，无灾无难才是最大的福气。南宋佚名诗人的一首诗对此作了深刻的诠释，“可怜一片无暇玉，误落风尘花草中。羡他村落无盐女，不宠无惊过一生”。说的是一个清白无暇的少女，因为容貌美丽而被选入宫中，虽受宠一时，但受尽苦难，从而羡慕容貌平凡的穷人家女子，因为她可以无宠无惊的平安度过一生。

清心寡欲是佛家和道家思想基本理念的体现，罪恶和灾难是欲望的伴随物。老子曰，“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道德经》第九章）”，佛教强调“六根清净”，认为，眼根贪色，耳根贪声，鼻根贪香，舌根贪味，身根贪细滑，意根贪乐境。有贪婪，则必有灾难。儒、释、道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三根支柱，吉祥文化是传统文化的一个支流，必然会反映佛家和道家思想，吉祥图案“和合二仙”就是其中一例。

“和合二仙”亦称“荷盒二仙”，即一个手持荷花和一个手捧饭盒的两位仙人，“荷”、“盒”与“和”、“合”谐音，遂用“和合”替代“荷盒”。“和合”有祥和、和谐、平安、合作等含义，皆为精神层面上的享受，无物质上的追求。“和合二仙”的典故版本众多，主要内容基本一致。故事的雏形出现于唐代，宋代开始祭祀和合二仙，明清时代作为吉祥图案问世。相传我国北方有名叫寒山，拾得的两年轻人，家境贫寒，虽不是一家，但相互照顾，亲如兄弟，两人共爱一女。寒山得悉拾得也爱此女后，悄悄离家，让拾得娶她为妻，寒山一路南行，来到苏州枫桥一寺庙削发为僧。当拾得知道寒山的用意，亦舍女去寻寒山，最终打听到寒山在苏州枫桥一寺院。见寒山前，拾得摘了一朵荷花作为礼物，在寺庙外高喊寒山的名字。寒山听出拾得的声音，用饭盒为拾得装了一盒饭。两人相聚为欢，拾得也留在寺庙为僧，立庙为“寒山寺”。此后，寒山和拾得的形象神化为仙，在民间受到祭祀，逐渐成为大众所喜爱的吉祥图案。

图中所示的这件明代玉雕“和合二仙”，高7.2厘米，宽4厘米，厚0.9厘米，为和田扁圆状玉料雕琢而成，玉质莹润细腻，油性十足。拾得手持荷花茎，荷花搭在肩上，寒山手捧一圆形饭盒。两人亲密地扶靠一起，笑容洋溢，整幅画面呈现出祥和，美满的气氛。

下图中可见两人的面部采用斜磨的弧弯阴线的技法来凸显口、鼻和双眼，为明代玉雕特征。

下图是玉雕的背面，拾得搂着寒山的肩膀，异常亲切。寒山的背后有一灵芝从荷花侧伸出，显然是工匠为了增添吉祥气氛，有意添加上去的。荷花是佛教的圣物，出污泥而不染，恰是佛教所信奉的。拾得手持荷花，会见已是僧人的寒山，合情合理，多一灵芝，难以解释。从中可知，明代的民间工匠在雕琢民间用品时的随意性。在雕琢工艺上也不够精致，线条简洁粗深，棱角分明，雕工粗放，细部失于精雕，典型的“粗大明”玉雕风格。

从下图也可以看出明代玉雕的特点：拾得所持的荷花雕琢得较粗糙，不拘小节，只求形似。另外，打磨不细，头额部留有原玉材上的麻点。

寒山手捧一圆形饭盒（见下图），盒盖和盒身大小相等，中间有一分界线，饭盒上阴刻一些竖线，说明寒山的饭盒为竹条编织。寒山得知拾得远道寻他而来，恐他饥肠辘辘，立即装了一盒饭去迎接他，乃人之常情。但现在有些版本將“和合二仙”中的“合”解释为“万宝盒”，盒里装有无尽的财宝，可以呼之而出，完全曲解了“和合”的本意，使得“和合二仙”世俗化，失去了传说故事的初衷。

这件明代玉雕“和合二仙”整体造型简洁大方，风格写实，刀法粗犷，不拘小节。在艺术效果上，不如宋元时期的传神，也缺乏清代玉雕的细腻，体现了明代民间玉雕的基本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