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施主</p><p class="ql-block">建筑世家后人陈懿轩在美国读完建筑学硕士，回国后成立了工作室。国内房地产市场萎缩，公司入不敷出，他裁掉了大多数人，留了两个财务和一个商务，还有两个设计师收尾。陈懿轩开始了旅游主播的生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太爷爷是宾夕法尼亚大学建筑系毕业，当时的同学有梁思成那一批中国现代建筑的奠基人，陈懿轩注定有某种使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早晨打开手机，一堆账单袭来，倒了杯牛奶，陈懿轩坐到电脑前，编辑《少年游之江南》视频，发了几篇视频，人气一般。今天开始搜集下个专辑的资料，准备去山西。《古建行之晋地》是陈懿轩最期待的一集，因为可以重走梁思成和林徽因的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搜到了一个很多山西古建照片的微博“晋地之光”，资料和头像显示是个八零年左右的漂亮女生，微博停更在2016年11月18日，最后一张是城墙黑白的画面，一行字触目惊心：博主雁儿已埋葬在雁丘。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穆飞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翻到开头开始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时间：2007年9月19日，地点：平遥。九张摄影节的照片。下面文字：多亏梁思成先生的学生罗哲文，平遥得以保存。偶遇穆飞檐，鲜卑族，五十六个民族中没有的。</p><p class="ql-block">时间：2008年1月12日，地点：深圳。一张扎着点滴的苍老的手。下面文字：爷爷第N次也是最后一次说后悔啊，参与了北京城墙的拆除。爷爷，我答应你弥补，安息！</p><p class="ql-block">时间：2008年2月1日，地点：大同。图片：大同古城的城墙和城墙内的居民区。文字：第二次到了山西。大同古城墙为明洪武五年(1372年)在元故城墙旧土城上增筑而成。古城由于它重要的地理位置，一直享有“巍然重镇”，“ 北方锁钥”之称。平城是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交汇的地方，九百多年作为北魏都城。没想到大同古城这么破旧，满目苍痍。</p><p class="ql-block">时间：2008年2月3日，地点：大同。图片：残阳中的城墙，逆光中一个帅气高大的男生，头发边缘散着金光，隐约眼球是绿色的。下面字：再遇穆飞檐，他竟然是大同人，出生古建营造世家。</p> <p class="ql-block">陈懿轩搜了一下：当年明将姜瓖先是投清，后又反叛，多尔衮率军攻打大同，历时九个月攻之不下，后因城内弹尽粮绝，姜瓖部下杨振威投敌叛变，杀死姜瓖，把多尔衮放入城内。入城后，为泄私愤，多尔衮下令“屠城”，并把城墙削掉五尺。大同不再有往日雄风。</p><p class="ql-block">继续看（晋地之光）的微博：</p><p class="ql-block">时间：2008年2月4日，地点：大同，图片是三张炕上的酒杯、莜面栲栳栳和一锅羊杂汤，还有对面的男生。文字：醉了。</p><p class="ql-block">时间：2008年4月20日，地点：大同，图片是大同规划局，图片拍的是会议室，一条横幅“大同古城规划初步方案汇报会”，坐着一排政府人员模样的人，还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文字：他们两家规划师吵起来了，一家想原汁原味保护大同古城，另一家认为巨大的财政投资和拆迁赔偿政府承受不住。我们深圳古建院的观点：参照当年梁思成的北京规划方案，“梁陈方案”如果被采纳，北京就不是现在这样了。我会上很激动，因为想起爷爷，想起梁思成在北京拆除城墙时的哭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时间：2008年4月21日，地点：善化寺。九张照片是南华寺和善化寺。文字：梁先生和林先生曾于1933年至1937年先后四次带领营造学社社员造访山西。华严寺和善化寺、云冈石窟、应县木塔，任意一件都是国宝啊。谢谢穆飞檐带我们重走梁思成和林徽因的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时间：2008年4月21日，地点：云冈石窟，九张图片都是云冈石窟的，云岗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大佛端坐中央，微笑着俯瞰芸芸众生。文字：梁思成先生当时说在云岗石窟中可以看到，在中国艺术的血脉中加入了强有力的外来因素，可以追溯到希腊、波斯、印度等，通过南北两条路，经西域各族及西藏，到达内地。云冈石窟就是各民族文化的交汇，你看那尊佛象印度的，那尊象波斯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陈懿轩搜了魏晋南北朝的历史：</p><p class="ql-block">西晋是个短命的王朝，被北方的少数民族给灭了，于是有了五胡乱华，这一时期称为东晋十六国，这一时期还发生了著名的淝水之战。</p><p class="ql-block">五胡之中的鲜卑族，有个叫拓跋珪的枭雄，在大内蒙建立了代国，后来改名魏国，史称北魏，后来他的孙子拓跋焘在公元439年一统北方，而此时南边的东晋早已被刘宋政权取代，于是就进入了南北朝。</p><p class="ql-block">拓跋焘虽然是一代雄主，但是晚年却被宦官宗爱给谋杀了，宗爱等乱臣迎立了拓跋焘的小儿子拓跋余当了皇帝，拓跋余装傻，想方设法除掉宗爱，还是没斗过这个老太监，最终被反杀。</p><p class="ql-block">拓跋余死后，他的侄子拓跋浚被扶上皇位，历史上拓跋浚很聪明，当上皇帝后很快就诛杀了宗爱，并且在内政、外交、军事上都有不俗的建树，而且关键是：云冈石窟就是拓跋浚建造的，当年他爷爷拓跋焘十分仇视佛教，下令诛杀僧侣，销毁佛像经文，到了拓跋浚这里，着实是做了一件功德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接着看微博：</p><p class="ql-block">时间：2008年4月22日，地点：应县佛宫寺，九张图片：三个人在木塔合影，雁儿、穆飞檐、戴眼镜的年轻男生，穆飞檐帅气，眼神炯炯。有张雁儿在塔前的背影，白色风衣飘飘。还有几张木塔在夕阳下熠熠闪光的照片。文字：木塔象一个红黑色巨人，五层六檐，实为九层。这就是与埃菲尔铁塔和比萨斜塔齐名的世界三大奇塔的应县木塔，我终于来了，当年林徽因没有跟随梁思成一起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时间：2008年4月24日，地点：晋祠，</p><p class="ql-block">七张照片是晋祠的，一张照片是三个人的合影，一张是雁儿的特写，背后是圣母殿。文字：1934年8月，梁思成、林徽因第二次到山西，惊鸿一瞥，被晋祠吸引来的。晋祠的古建筑，首推圣母殿，是《营造法式》中所谓“副阶周匝”形式的实例。今日得见，了了心愿。</p> <p class="ql-block">时间：2008年4月29日，地点：深圳，图片是西安城墙和南京城墙的资料图片，文字：西安城墙上可以骑自行车，做到了让老百姓游玩。南京明城墙因为不是冷兵器时代了，建造得非常坚固，大学就在附近，没少上去游玩。能参与大同古城修复设计太难得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时间：2008年4月30日，地点：悬空寺，图片：八张悬空寺，一张穆飞檐为前景的照片，文字：悬空寺真是建筑的奇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时间：2008年5月1日，地点：五台山。图片第一张是清晨的五台山附近，寺庙建筑散落在村庄，云雾缭绕。后面是五台山，白塔、黄墙、大雄宝殿。文字：五台山是个神奇的地方。1937年6月，抗战即将爆发，梁思成与林徽因、莫宗江、纪玉堂等一起，第四次到山西，直奔主题：五台山佛光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时间：2008年5月1日，地点：佛光寺，八张佛光寺的照片，一张林徽因测绘佛光寺的照片。文字：梁思成和林徽因当年到这里，很激动，反复测绘研究，找到了唐代建筑的证据，是国宝级的啊！完好无损原汁原味的唐代建筑，不需要去日本考查唐代建筑了。真想跪地膜拜。</p><p class="ql-block">时间：2008年5月2日，地点：大同，图片：夜色中大同古城城墙上，俯瞰城内，有灯光的纵横的街道人流滑动。穆飞檐说很多老百姓作出牺牲，同面积搬迁到郊外，他父母是第一批搬走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时间：2008年6月8日端午节，地点：雁门关，图片：雁门关和帐篷外夜色中的沙漠，文字：前天参与汇报施工图，今天躺在雁门关的星空下。远远的，雁门关矗立，似乎长城蜿蜒千里。评论里穆飞檐说鲜卑族诗人袁好问的词《摸鱼儿雁丘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背后的故事：一对南飞的大雁，一只被猎人射杀，另外一只盘旋不肯离去，投地身亡。猎人把他们埋在雁丘。</p><p class="ql-block">陈懿轩被母亲电话打断，又是问午饭吃了吗？要注意养胃，找个女朋友。</p><p class="ql-block">接着看微博</p><p class="ql-block">时间：2008年10月5日，地点：开阳古堡，图片是山西大同附近的古战场和长城遗址。文字：唐代的开阳古堡，那里在北宋和明代是中原农耕民族和北方游牧民族的战场而遭到生态破坏。大同左云县的摩天岭长城、小八达岭、明长城蜿蜒盘踞延伸到宁鲁口，还有李二口明长城，那些古城墙、古堡都快倒了，有的只有残墙断壁。华丽的古迹转眼成了土堆山丘，用影像记录下来意义巨大。</p><p class="ql-block">时间：2008年10月6日，地点：李二口，照片：身形应该是穆飞檐的男子站在古城墙上 残阳如血，文字：华屋山丘。</p> <p class="ql-block">微博下面时间跳到了2011年6月21日，陈懿轩想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通过微博提到的设计院和应县木塔前的合影，找到了当年的眼镜男，现在是设计单位的副院长张院。张院到飞机上与陈懿轩汇合，飞机上一言不发，跟着旅行社的地陪，开始把梁思成和林徽因的路走了一遍。张院在应县木塔前哽咽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晚上在民宿的炕上，张院喝得醉醺醺，慢慢叙说2008年往事：雁儿本名乔嘤其，乔工很有才华，也有抱负，是这个时代少见的人。当年我们小组与院长一起做大同旧改项目，她坚持不改轴线，说魂都改了，谈什么保护。当时她与大同一个做古建的小伙子热恋，跑了好多次山西。就因为小伙子没告诉她实施的规划跟设计不同，断了联系，一个人跑去国外读博士，三年后才回来。听说那个叫穆飞檐的小伙子结婚了。乔工回来单位就投入旅游规划和古城保护的工作，她总是说当年梁思成和林徽因在欧洲度蜜月回国，就调研测绘中国古建，绘制建筑图，撰写了《中国建筑史》，我们大学建筑学专业的必修课。所以她去欧洲学习，到访了一些欧洲古城 保护得很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陈懿轩说是的，很多欧洲古城保护得很好，百年不遇变。中国很多古镇拆改令人心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张院接着说：乔工跟时间赛跑一样，赶在古镇例如苗寨侗寨拆改前，拍摄照片，她说那么多摄影师，为啥去摆拍，不多拍点即将消失的古村。2014年她主动要求去山西驻场，拍了大量的山西古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陈懿轩说：是的，微博上看到了。您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是怎么出事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张院说：这也是我此行的目的，当时单位只知道她在大同工地被埋了，派人来处理，穆飞檐和乔工国外回来的父母，按照她的愿望把她埋在雁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按照穆飞檐单位提供的他的前妻的联系方式，陈懿轩和张院见到了穆飞檐的前妻，一个纯朴知性的女子。女子说：2015年乔工在大同古城项目忙碌，非常辛苦，吃住都在工地，节假日就到处拍照。我当时很自私，没有让飞檐一起去。2016年11月，在城墙即将合拢前，飞檐值夜班时，掉进缝隙里，乔工和两个工人系着绳子下去，她把半晕的飞檐托举给两个工人，墙塌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女子说完哭出来：飞檐见到了乔工的父母，几天不吃不喝。后来把她的骨灰埋在雁丘，留下离婚协议，带着乔工的相机就失踪了。有人看见他在那些土推上拍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晚上陈懿轩给爸妈打了电话：我知道了什么是工匠精神，相信了爱情。我想把你们给我的房子卖掉，把公司恢复，做古建修复设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20年国外的"世界古战场古建筑遗迹”摄影得奖作品中，获得二等奖的系列作品，作者：乔嘤其/穆飞檐。第一张：穆飞檐站在古城墙上，残阳如血，照片名字：华屋山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全文结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