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二哥 <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周末匆匆赶回老家，在潇潇秋雨中送别了我的二哥。此时，呆坐窗前，禁不住一阵阵心痛，不知不觉眼泪又悄悄滑落，如烟往事一幕幕浮现于脑海…</h3> <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第一次关于二哥的记忆，大约是在1976年前后。经历过的人应该知道，那年唐山大地震，似乎全国各地都有不同程度的小震，我的家乡亦是。那时候我们全家下放在一个小山村，院子背靠一段连绵起伏的黄土高坡。因为地震频发，村里人几乎天天躲地震。每到夜里，家家户户都给庭房中央地上放个搪瓷脸盆，盆里倒立一支玻璃瓶子，夜深人静之时，瓶子突然倾倒，发出刺耳的报警声，人们就一窝蜂地往门外跑，全村人聚集在村头一块平整宽阔的场院。场院里搭建了好多帐篷，大人小孩扎堆闹闹哄哄直到深夜。有时候，半夜还会飘起小雨，淅淅沥沥阴冷阴冷。每次躲地震，幼小的我总是被裹挟在拥挤的人堆里，踮着脚也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人墙，心里倍觉恐慌，小脑瓜里各种恐怖的想法……有一天晚上，玻璃瓶又报警，正在热炕上睡的迷迷糊糊地我突然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抱起，冲出家门。进了场院帐篷里，那人仍亲切地抱着我，生怕我在人群中走丢了。那晚，一种温暖踏实一直充盈着我小小的心灵。后来才知道那人便是我的二哥，他从老家过来探望我们了！从此，我心里便有了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原来我有这么一位亲切温暖的兄长啊！</h3> <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第二次关于二哥的记忆，大概是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吧。那时候，从陇西县城到乡下的家里，要趟过一条宽阔的渭河支流，然后再翻过一座在我眼里高耸的大山，对幼小的我来说，那条山路好陡好长，有一种总也走不到头的感觉！有一天，我和小姐姐从城里姥姥家往乡下家里走，走着走着我双腿就不听使唤了，累得一点儿都不想再走。我边一步步磨蹭边幻想，对小姐姐说，“这会儿如果有辆小汽车路过该多好！我一定站在路中央拦住它，求司机顺路带我们回家。”话音刚落，突然听到轰鸣的马达声，回头一看，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从山路远处飞驰而至，竟稳稳地停在我们姐妹身边！车上跳下俩人朝我们走来，在我眼里就像天神降临，简直帅呆了！俩人笑咪咪地近前，仔细看着我和小姐姐，我们这才认出，原来竟是二哥和他的弟弟，他们是专程来我家探亲的，没想到路上竟能巧遇我们姐妹！说话间，两位兄长抱起我和小姐姐放进吉普车后座，开车回家。那一路，我开心的像在飞，至今回想起来仍像梦境！</h3> <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 从此，二哥在幼小的我心里便是神一样的存在。</span><br></h3> <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后来从父亲断断续续的叙述中知道，我们的老家在会宁，会宁有二叔一家，二叔生有三子一女。父亲自小离开家乡外出谋生，多年音讯全无；二叔一直四处打听，苦苦寻找他大哥我的父亲。后来二叔好不容易有了父亲在军队里的消息，得知他的大哥仍未娶妻生子，二叔因信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古训，便做主把自己的次子指给父亲做儿子以延续香火，因为排行老二，我们称他二哥。</h3> <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二哥长我33岁，名字里有个“义”字，也最看重“忠孝节义”。由于自幼家贫，二哥没上过几天学堂，但他和兄弟都自学识字，读过很多书，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小楷。由于父亲一直漂泊无定，二哥其实一直生活在二叔身边，直到全国解放。后来，父亲有了自己的家，落户在母亲的家乡陇西。两地相隔遥远，交通极为不便，往往要翻山越岭走上好多天才能到达，来往非常艰难！但是，二哥记着自己是父亲的儿子，过一年半载总要排除万难来陇西探亲。虽然二哥来家的次数并不多，但是他的每一次到来都令我欢欣雀跃，在我苦涩的童年直到少年时光里，就像偶尔能得到一粒至甜至美回味悠长的水果糖！</h3> <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二哥喜欢习武，每次回家都会在场院里打拳，我们几个小姐妹们就像看电影里的人物一样看他练拳。有时候他会突然将站在一边的我高高举起，我又紧张又兴奋，常常大喊大叫，挣扎着让他放我下来，他却故意不肯！甚至还会再举着我来个360度转圈！兄妹俩开心地闹上一阵，他才会轻轻将我捧落在地。此时我的心还在砰砰跳，整个人欢乐的像一只飞翔的小鸟！</h3> <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岁月如梭，我渐渐长大父母兄长却慢慢变老。后来，父母相继离世，二哥都是按照家乡规矩披麻戴孝尽了为人子的孝道。我们几个小妹妹也一直是二哥的牵挂和骄傲。再后来，二哥也老了，轮到我去探望他了。工作后每次回家乡，我总是想着尽量绕道会宁去看看二哥。每次见他，二哥总是紧紧握住我的手，在众人面前自豪地夸耀：我这个妹子啊特别优秀……眼里心里满溢着兄长暖暖的疼爱。</h3> <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今年初，听说二哥得了阿尔茨海默症，我生怕他不认得我了，心里极难过，趁着清明时节回家乡，我和姐姐们便约了一起去看二哥！进得家门，却不见二哥出来迎接，侄子侄女们事前预告：他已经不认识人啦。来到二哥卧室，只见他躺在床上，身躯已瘦弱到令人心疼，我的眼泪便止不住地流淌。坐在二哥床边，他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虽然极其瘦弱，却依然有力依然是熟悉的温暖。他明亮的眼睛盯着我看，瞬间，熟悉的笑意便从眼眸溢出，二哥惊喜道：“这不是我的小妹妹嘛？！你在北京上班呢，怎么有空来？！”紧握着我的手久久不舍得松开。也许，二哥心里已明了：这是兄妹在世间的最后一次见面了……</h3> <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二哥生命的最后，头脑非常清醒。听守在二哥身边的侄女讲，临终前二哥突然把眼睛睁得老大，挨个儿瞅着围绕在床边的儿女子孙们，瞅一个，轻轻摇摇头闭上眼；再瞅一个，仍是摇摇头闭上眼……来回瞅了两圈之后，二哥便永远地合上了双眼！</h3> <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我想…我爸怕是…在找他的妹妹呢……”侄女流着泪喃喃地对我说；我愣住，泪奔……</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