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四)

漫步者

<p class="ql-block">  小说讲述了一个农家穷小子是如何通过逆袭成功走上司法岗位,又如何通过斗智斗勇处理好一个个司法纠纷,以及他与三个女人间情感纠葛的爱情故事。</p> <p class="ql-block"><b> 第二章 创业</b></p> <p class="ql-block"><b> 第四节 假药风波</b></p><p class="ql-block"><br></p> 万事只因一念间,真假都能引祸端。<br>  不是老天不怜见,只因命运显前缘。<br>  我闷闷不乐在家呆了半个月,田双开着车要我到外面看看行情,我呆了这么多天也想朝外跑一跑散散心,于是就和田双一起出门了。<br>  1986年稻飞虱横行,到处买不到农药,其价格飞涨,我和田双商议到永康去找一找商机,看一看有没有农药,想走个俏步,刚到定远县永康街道上,见一家门前炮声隆隆,经久不息,我凑近一看,一个美男子身穿军服,头戴军帽,神采飞扬,站在礼炮的背后,在指挥放炮,这家喜事办的很隆重,礼炮过后,一帮吹鼓手抱着锁呐登台表演,一曲“百鸟朝凤”的拿手曲调过后,又上来几个跳舞的,这年头真是:百花齐放,办事都唱。<br>  我弄不清这家办事的题目,办的是什么名堂的喜事!他在庆祝什么?我好奇地凑上前去看看热闹,仔细一看,门上贴一幅对联:<br>  塞翁失马非是福 福祸难定<br>  贱内负气喝假药 药假人安<br>  我不解这个场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喜事的种类多种多样,但从未见过办喜事配这种不伦不类的对联,我问田双:“喜事场上你见过东家配这样的对联吗?田双说“没有!从未见过。”<br>  我问当地一家卖农药的店老板,这个小老板很开心,而且幸灾乐祸地指着对面的一家农药门市部阴阳怪气地说:“那家卖假药,这家放鞭炮,赚了黑心钱,高额来回报。”<br>  我递了一根烟给这个小老板,很谦和地说:“老板,你说得像首诗,我听不懂。可能给我们解释一下这其中的奧妙?”<br>  小老板接过烟,用火柴点着,指着办喜事的那家,说:“那个穿军装的人就是办喜事的主,因他老婆喝药,才发生这埸轰轰烈烈的庆典盛况。故事是这样的,这家办事的,是老婆和丈夫闹气,就买了那家的农药回家寻短见,喝了半瓶没有事,丈夫回家看老婆喝掉半瓶药惊恐万状,全家老少哭作一团,把老婆拉到医院,然后提着剩下的药去化验,化验结果显示,里面农药成分极少,不足以伤人,一场虚惊,所以这家觉得是天大的喜事,才高兴地举行仪式进行庆贺。他在仪式上说:这是祖宗的阴德,这是家行善举的结果,这是苍天佑护的结果!你没看门上的对联吗?付给卖农药的药钱不算,还要请他吃饭,大块地吃肉,大碗地喝酒,今天办事这家又送去谢金,听说那家门市部的老板不承认,拒收谢金,大概是怕工商局打假办封他的店。但办喜事的这家,硬把卖假药的老板请去喝喜酒,你说这酒香还是辣?”真可谓:<br>  真亦假,假亦真。<br>  真货不可卖假人,<br>  不是假货威力大,<br>  哪得今朝喜临门。<br>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种庆祝方式太滑稽了。”我看着风趣的小老板说。“你家有假药吗?”。<br>  “现在的农药走俏,我家只剩五十箱甲胺磷了,哪有假药呢?”<br>  “怎么甲胺磷就不管造假?”<br>  那老板很不友好地说:“你既不零买,也不整兑,你打什么吊岔的,甲胺磷是新药,没有吊事去这家看看热闹,唠唠闲嗑!或许还能混杯酒喝!你在这干扯熊呀!”<br>  “现在造假来的快,这甲胺磷为什么没有假?”<br>  “你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新药销路都成问题,吃饱饭撑得去造假?你懂吗?你既不买,又不卖,你这叫闲(咸) 吃萝卜淡(蛋) 操心。”<br>  “老板:你又不知我是干啥的,你怎知道我不买药?”<br>  “你买药要怕假的话,可先买一瓶,喝半瓶试一试!”<br>  我说老板:“你开什么玩笑,我真得想买你的甲胺磷。”老板上下打量着我,还是不相信,见我迟迟不离开店铺,豪爽地说“你要真买我的药,就把价钱放到底!“<br>  我看看田双,田双看看我,我问:“这甲胺膦整兑多少钱一瓶?”<br>  老板很干脆地说:“十八块钱一瓶。”<br>  “货要一下子走是什么价?”<br>  “一下走的话也是这个价,还价不卖,现在的农药不愁卖呀!”<br>  我又磨蹭了一会,和田双商量一下,田双说:“这批货管拿,咱那儿五十块钱一瓶也买不到这药啊!咱拉回去正赶上。”<br>  经田双这么一讲,我决定拿下这批货,田双把车开过来,以每瓶十六元的价格,吃掉五十箱甲胺磷。<br>  商机无限,瞬息万变,昨日高山流水,今日万丈深渊,挣钱靠运气,做官讲靠山,万事同一理,不信试试看。接着便发生了涕笑皆非的事。<br>  晚霞辉映,村庄的上空袅袅炊烟在升腾,劳作的人们陆续返回了村庄,天色渐渐地暗淡下来。<br>  我和田双拉着农药,一路上,心花怒放,盘算着这车农药回家不管怎么卖,一瓶也能赚它三瓶,这利润也太大了,苍天让我们碰上个好运气。这心情有说不出的高兴。田双知道这批农药能挣多少钱,他是个透精的人,为了体现兄弟感情,不让他过于眼热。我决定给他算份子。<br>  “田双,这批农药利润给你一半。”<br>  田双很惊讶地说:“老大,真的要白分银子给我?我又没拿一分本钱,这叫空手拿白鱼。”<br>  “过去在路上拾到银子,同路人见财还要分一半呢!何况是在一起玩的弟兄呢。三弟,杨角哀舍命全交,这个故事你听过吗?”<br>  “我念书识的几个字当小菜就掉了,哪知道杨角哀、左伯桃都是什么玩意儿,为了打掉我的闲意说段老古董我听听也不错。”<br>  “好吧,我讲给你听,反正也没有事,你开车当心点,我讲故事给你打气提神!”<br>  我清了清嗓子,用说评书的口吻开始表演节目:“话说当年、杨角哀舍命全交故事,讲的是左伯桃和杨角哀去赶考路上遇上了大雪,路落荒野,两人所剩的干粮一人吃能活,两人吃都死,左伯桃为了杨角哀能活下去完成考上状员的心愿,便把干粮留给裼角哀而自尽,角哀拾柴回来一看哥哥死了,含泪埋葬左伯桃,取了干粮,得了性命。后考上武状元,不久使提升为领兵大元帅。一天夜里,角哀在帅油灯下看书,灯光异常昏暗,不知不觉昏眩中睡去,只见左伯桃悲切地从外面来,凄苦地说:“角哀贤弟,你把我埋到荊轲的坟傍,那斯特别凶暴,每日都来骂阵,说我侵占了他的茔地要赶我滚蛋,荆轲势大我无法抗拒,特请角哀贤弟为我报仇啊!伯桃说罢缓缓地涕泣而去。角哀醒来乃是南柯一梦,断定哥哥在阴间受外鬼的欺凌,因而立志不独活于人间,伯桃申冤报仇,到伯桃墓上拔剑自刎。<br>  当天夜里,伯桃的坟上人欢马叫,杀声震天,第二天人们到伯桃坟上一看,见荊轲的白骨被抛在坟外。你说古代弟兄都能这样,我俩关系如此,这点儿钱算啥?<br>  弟兄过命之情,古往今来,处弟兄“情义”二字盛传至今,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只求同死不求同生,这就是:古往今来情为重,一个“义”字传万冬。这钱算什么呀!只要能挣到,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田双说:“有难同当应该、应该呀!比方说,如果这车农药掉价了,折本了,那我义无反顾地拿出钱来赔本!况且这趟生意车翻到河里都挣钱!我觉得老大你为人处事“义”字当头,兄弟们有谁不佩服你呢!”<br>  我觉得田双说“车翻到河里的话”有点儿不吉利,赶忙叮嘱他,别扯下线了,开好你的车吧!田双也知自己说漏了嘴,低头开车一声也不吭。<br>  农药在天黑的时候才敢拉进庄,第一怕被农民疯抢购买,第二怕在本村内要价高,对乡亲们不好交代,同时良心也过意不去,要低价了,实不甘心,百年不遇一次挣钱机会就这样给糟蹋掉了,却对不起自己。田双问:“这农药放到你家卖吗?”我说:“不行,我思之再三,觉得在家卖不合适。”接着说出了我的顾虑和观点。<br>  田双说:“这好办,就到梅市,石门山、那边卖高价去,因为那边早就大面积种植水稻,农药的需求量特大,那里我有个姨夫当乡长,干脆我们把农药拉到梅市,不吭声也卖个好价钱,常言道,做官要忍,生意要狠,这老天赐给的钱咱不挣白不挣,问谁要情去?!把农药往我姨娘家一放,高兴咋卖就咋卖,别夜长梦多。”我一想是的,在家赚父老乡亲的钱赚得不心安理得;到外面不偷不抢赚钱理直气壮。<br>  于是我和田双趁天黑把农药往他姨娘家送。由于路径不太熟,到了梅市,我们下了一个小山坡,路就有些难行了,车驶到一个鱼塘边上,田双仍然没有减速,因他高兴的太早,老是想着能赚多少钱,脑子开小差了,前面突然出现一只白兔子,田双心一慌,方向盘一跑偏,江淮车一头开进了鱼塘里,农药都是玻璃瓶,车这样一翻到塘里面,农药瓶都像鸡蛋筐砸进了无数个秤砣,劈里啪啦地爆响,紧接着阵阵刺鼻的农药味刹时间弥漫着整个鱼塘的上空,鱼塘里起先响声一片,不一会儿塘面上静悄悄地,为什么先前好似炒黄豆,现在这么静,仔细观察才发现,从塘底深处漂出白花花的一片,原来塘里所有的鱼都翻了白肚子,水面上好象铺上一层洁白的宣纸。<br>  这时的田双拼命地嚎啕大哭:“大哥呀!我的腿断了!”<br>  我的心如刀割般地痛。为了救人我把田双从水中驾驶室拖出水面,放倒塘埂上,看到翻在塘里面的车和五十箱破碎的农药,满塘的死魚,欲哭旡泪。听着田双不停地嚎叫,刺心炸肺,这场面,这气氛,让你终身难忘,哭笑不得。那一刻,我真想喝几口农药,也像死鱼一样漂到水面上,不需再理这些扯不清的破事,风吹浮云,万事皆修。<br>  这个时候脑际中老是浮现永康喝假药办喜事的那一幕:这农药为什么是真的呢?为什么是真的呢?这个熊老板,为什么不给我装五十箱假药呢!假设这车是假药,我也写幅对联搞个庆祝活动,不幸的是:五十箱农药都是真的啊!农药连本带利没有了,这满塘的死魚要赔多少钱啊!这家的帐还没还清,怎么办,怎么办?苍天啊,这到底怎么办呀?!<br>  偏偏田双还在不停地嚎叫腿疼:“大哥呀!我的腿断了,你给我背到医院里去吧!那里安全。”我气愤地说:事情都糟成这样了你还想着安全!想安全你早干什么来?!这时看鱼塘的人来了,一看满塘的死鱼和漫天农药味,愤怒地像头狮子,提着短棍冲过来,恶狠狠地朝我腰上就是一棍,田双一看这阵势他嚎的更凶,紧接着村里来一帮人,都喊着:“打!打!打!”其中有个明白人说:“他们也不是故意的,这么大的事情打死人也不中用,还是把断腿的人送到乡里医院,免得弄出人命。这个人给他送到乡里,去看看乡里的领导怎么处理。”<br>  因此,我被塘主送到乡里的治安办,田双被送进了医院。诗曰:<br>  一车农药塘里掀,全是白兔制的冤,<br>  人算不如老天算,未赚分文进了“监”。<br>  治安办的小头目,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黑瘦的脸庞,中等个,右手的拇指前面发了个叉,身穿公安服,上衣口袋里还挂着一根钢笔,手里捧着一个茶杯,在我的眼前阴森森地走了十几趟,一句话也不说,时不时地看我几眼,我虽然经过大世面,但在这种特殊环境里也有说不出来的恐惧和难过。这个治安办的小头目,他到底要干什么,至少案件出来了,要做问话笔录吧!首先要问当事人姓啥叫啥,哪方人氏,当事人的基本信息,简略的生平,可是他该做的一件也不做,半个字也不写,老是这样捧着茶杯晃来晃去,活像一个军统人员在审问一个地下党似的,他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老抱着闷葫芦不说话? 半个多小时后,这家伙把茶杯猛地朝桌子上一放,“你想蹲班房吗?”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吼,当时真的不知所措。“怎么不说话?你这是在默认吗?”<br>  我被他的吼声惊醒了,我理直气壮地说:“这是一起特殊交通事故,我们纯属过失,这五十箱农药是多少钱,我们有必要给这些钱往塘里抛吗?”<br>  这头儿一拍桌子,“你把人家鱼塘的鱼毒死了,还强词夺理,我看你不但没有悔过的表现,反而还像个长征的老红军!好吧,你等着进班房吧!”<br>  “凭什么要我坐班房,你应该让当事人和我见面,具体对塘里的鱼怎么个赔偿,协商一下,把问题解决掉,你难道就想让我去蹲班房?你张口蹲班房,闭口蹲班房,什么意思?”<br>  “你犯下投毒的滔天罪行,还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你真的准备不要命了!”这个黑不溜秋治安办的小头目怪声怪气地说。<br>  “这是过失,并不是故意,怎么能定为投毒呢?你不懂法律怎么乱说呢?你既然处理不好这件事,你就别磨道里跑出个黄鼠狼——冒充大尾巴驴了。放我出去咱们到乡政府说。”<br>  我真的转身要走,突然,从门旁窜出几条大汉,手拿红白水火棍,阻止我的去路,我很恼火地问:“你们是干什么的?是群专队吗?这是政府机关,不是渣滓洞。”<br>  那个头儿转到我的面前伸着脑袋:“你犯下药鱼的滔天大罪,想走,往哪儿走?通天大道你不走,你偏要走这鬼门关。迟了,太迟了!老老实实地等着坐你的班房吧!”<br>  常言道:强龙不压地头蛇。我知道自己弄到这偏僻的地方绝对没有理讲了,说不定这些像野狗一样的治安员,打我一顿只是小孩摸鸡鸡一一手到擒来的。在我童年的记忆里看见过群专队怎么打人的,怎么押着老干部,强行给老干部戴着竹子编制的高帽,外面糊上白纸,到处游街的。这些治安员就是群专队演变而来的,所以暗暗地告诫自已,不要激动,免受皮肉之苦。<br>  真可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为了自已的平安,光棍不吃眼前亏啊!在这个时候只有任凭他们摆布吧。<br>  他们把我关到一间黑屋里,我看着漆黑的墙壁,仰天长叹。我这才想起天不逢时,日月不明;地不逢雨,草木不生;人不逢时,银化灰烬。能挣大钱的农药,如今变成赔大钱的毒药。人啊!时也,命也,运也!我感到自己时运不济,命运不佳。我觉得目前我,喝凉水塞牙,放屁砸脚后跟。<br>  第二天早晨,一阵嘈杂声由远而近。“你们把我大哥搞哪去了?如果掉一根汗毛,我必须让你们竖根旗杆!”<br>  我一听是田双的声音,这就怪了,昨天田双住进了医院,他鬼嚎腿断了,怎么会跑出来撒野呢?<br>  “快打开门,我哥哥掉根头发,我都找你们算账!”<br>  门哗啦一声开了,田双见我蹲在黑屋里特别恨这些治安队,“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家伙:你知道我大哥是什么人吗?你们怎么能把他关在这个鬼地方呢,你们真的不想过日子了?”<br>  田双冲进黑屋,一把抱着我,像个孩子,大声地痛哭起来,嘴里还说:“他们打你没有!打你没有?”<br>  我疑惑地看着他应道:“没有。”<br>  “大哥,他们这是控制你的人身自由,我要控告他们!”<br>  我不解地问:“田双,话题别扯得太远,你不是腿断了吗?怎么不在医院治病,你来这干什么?”<br>  田双破涕为笑:“大哥,我知道后果严重,如果我不这样装,难道我俩都进这破烂的黑屋受他们的鸟气?这人生地不熟的,都关到这儿连个通风报信都没有,谁去找人来救我们,昨晚我刚进了医院,我就打姨父的传呼机,姨父接到传呼就回电话了,好在他刚知道情况就来了,他是这个乡的乡长,我把情况向姨父说了,姨父到村里三下五除二的把事情摆平了。走吧!咱们回家。”<br>  “真的摆平了?出了这样的大事说平就平了,你是热烧的吧。”“大哥,这又不是人命关天的事,死了几条鱼有什么了不得的,这事在我姨父手里算个屁,走!咱们回家。”<br>  出了黑屋子,让我想起他在魚塘埂嚎叫的那句话“那里平安!那里平安啊!”此刻我如梦初酲,才真正领悟到田双老兄的良苦用心,什么叫“哪里平安。”同时我也在想: 这山区的特权如此神圣,他姨父仅是个乡长,我们又没掏一分钱,这么大的事摆平了。我摸着田双的额头:“三弟呀,你头上没有烧呀,不是说糊话的罢?这么大的亊摆平了,究竞是怎么摆平的?你应该让我知道呀!”<br>  “大哥,天高皇帝远,在这山区书记乡长就是这里的土皇帝,摆平就摆平了,无需多问,他们不是放行了吗!治安队敢放屁了吗?走!咱回家。”<br>  我不好再朝下问,我半信半疑地跟着田双出了关押室,真的没有人敢拦,我们真的沒赔一分钱,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出了治安办的大门,具体是怎么摆平的,田双也不说。他姨父长得什么样,我连个影子也没见,连筹谢都摸不到门,只有闷不作声地跟着田双打道回府。<br>  所有的本钱给折尽了,没坐班房这是在我预料中的事,最大的幸运是没有赔偿鱼款,田双姨父到底怎么将此事摆平的,至今对我来说还是个谜。从那以后,田双被他姨父搞到外地干事去了,多少年都没有他的音讯,因而再沒有机会问清这桩事的来龙去脉。<br>  我一声不吭地被田双送到家里,一头栽倒在被窝里,三天反插上门,一口水没喝,家里人都害怕了,母亲连哭带闹地硬让我开门,我怕母亲出问题,硬撑着把门打开,母亲心疼地坐到我的床前,语重心长地说:“媳妇去大河北躲计划生育,你不要这样,眼下不能叫她回来,为了咱老田家的下一代,你大大临终前要抱孙子。他尸骨未寒你不好好掌家理事你能对得起你死去的大大吗?你这样下去,我们都没有希望了,你要跟你死去的父亲学一学,他一生遇到再大的困难从没有孬熊过,你这不就是五十箱农药吗?古人说:财去人安乐。全家紧紧裤腰带,一咬牙就过去了,起来吧!全家十多口人,你是顶梁柱啊!你倒下了,全家都趴下了。这个家就没法过了,你一定要挺住,还有这么多家人呢!冰棒厂还在转着,钱不是问题。”<br>  我哭着对娘说:”我为什么这么下坡,这么倒霉!喝凉水都噎住,我的天啊!”<br>  母亲说:“万般皆由命,半点不由人,这都是命呀!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啊!”<br>  我强词夺理地说:“我不认命”。<br>  母亲说;“别嘴硬了,你想这么紧俏的货,在哪个拐头上手捂着都卖个好价钱,你象鬼使神差一样地朝梅市钻,这怎能不霉呢!霉(梅)市,霉(梅)市,就得倒霉!你虽然不是犯星宿的人,你这生意,犯地名了,你喝了这么多墨水,应该懂得这个道理。在生意行当里,你还是要跟国荣学一学。”<br>  我琢磨着母亲的话,似乎悟出了很多的道理,我真的闷啊!母亲这一提,我突然想国荣了,并且想得很厉害。<br>  夜,灰蒙蒙的天,见不到一个星星,老槐树上串串槐果已经发黄了,在金风的吹拂下唦唦作响,乌鸦连连地叫了三声,我觉得心里特别惊诧。<br>  第二天,我骑着永久车,正好骑到去年打炮的地点,我停下一看特别惊诧,怎么国荣说的那块风水宝地上有一座新坟立在路旁,各种祭品还崭新地堆放在坟旁。花圈被风吹的七零八落地躺在坟前,球幡林立,丧棒还没经兩,新坟堆上沒有一棵新出的小草,坟前立块石碑,中间是“常大公国荣之墓。”我瞪大双眼再看,碑上仍然是国荣之墓。是不是有同名的人呢?我打听一下来往行人说:“死者就是常国荣,因得急病而亡;死前嘱咐他家人,让家人将他埋葬于此处,并且说等他一个最好朋友的。”<br>  我又辩认一下碑文,发现碑的下方有一张很模糊的遗像,经多方确定,这就是我的亲同手足的莫逆挚友一一常国荣新墓。我把车子朝坟前一摔,跪倒坆前放声大哭。仅在刹那间,头上生出了白发,天昏地暗,身体飘摇。<br>  “长兄啊!你因什这样匆匆而亡?你为何不带莫逆而往!何日再叙兄弟盛情,何时斗酒再说短长?<br>  兄长啊!,初遇贤兄在这地方,萍水相逢帮弟大忙,谈笑风生阔论古今;意气奋发彰显阳光。<br>  长兄啊!日前弟兄多默契,昼游夜叙在一床;今日对面不说话;知音断眩分阴阳。<br>  兄长啊!吾年未三十,视而茫茫,见兄坟茔,发而苍苍。心疼哥哥齿牙松动,痛念知音,首摇耳晃。<br>  惜哉,汝病吾不知时,汝殁吾不知日,生不能同舟共济;歿不能扶汝尽哀。痛哉!哀哉!<br>  天色将晚,我哭罢国荣怏快而回;虽然离家只有五十里路,骑了八个小时也未到家,鸡叫头遍,我忙去敲冂,母亲惊诧:“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呢,我的儿呀!出事了?”<br>  我进屋愣愣地坐在那儿,母亲不停地追问:“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国荣处你难过了?”<br>  我实再受不了內心的痛楚,这才把国荣暴病夭亡的事说出。母亲一听国荣死了,也心疼的痛哭流涕。<br>  该来的一定来,该去的必须去,去的是知音,留得是哭泣。<br>  昨天谈古论今,今日阴阳各异,人生残酷短暂;世事有何非议?嗨!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伟业一壶茶。争权夺利太愚昩,逞强斗狠是傻瓜。<br>  我看着漆黑的窗外,也不想拉灯,只是瞪大双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反复思念国荣,雄鸡报晓了我才慢慢地闭上疲惫的双眼。<br>  一场灾难把我弄得昏睡三天,昏头转向,睡眼朦胧,数日之内,都没有一点精神,对什么都感到失望。我正沉浸在无助的岁月里,为了屏蔽内心的苦楚,去看好朋友,目的是看国荣能否打开自己的心结,没想到莫逆朋友又这样突然走了,我的身心又受到严重地摧残,一桩桩,一件件伤心的破事,都接二连三的发生;我真的伤心透了。这使我想起了古人的名言:福无双至,祸不单行。<br>  我痛定思痛,睡在床上,思绪万千,父家走了,工作没了。回想着半生的遭遇和苦楚,辗转周折,不能入眠,刚遇到一个莫逆朋友,又丢我而去,如果不是母亲,我真的不想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痛心疾首地默默流泪,刹那间老树上的鸟叫了,我遇感到事情来了。万没料到,一件不该发生的事情又突然而至。<br>  真可谓:<br>  老槐树上鸟声急,大事该来躲不及。<br>  是祸是福苍天定,那容人力能更移。 <div><br></div> <b>第五节 二诉槐情</b><div><b><br></b></div><div><b><br></b></div> 糊涂心思糊涂人,拾根草棒当根针。<br>  母亲明智剖事理,只有躯壳不见魂。<br>  自从梅市回来后,基本上就没离开过床,当家人都来劝我的时候,我没有什么大的反应,甚至有些烦,母亲怕我钻牛角尖硬给我喊起来;劝我到外边散散心,没想到去找莫逆朋友诉诉衷肠,又碰到朋友夭亡,使我终日忧虑而彷徨。<br>  早晨,我还没下床,在我家院里的老槐树上,一群喜鹊不停地在叫,我心想:这老槐树有乌鸦窝,经常有乌鸦在叫,今天哪来的喜鹋在枝头叫,难道我要时来运转了?<br>  母亲进门就激动地说:“田土你看谁来了,快起来罢!成霞来了。”<br>  我一听成霞,脑子嗡的一声,嘴里还捣鼓着:不可能,不可能!当我说第三遍不可能的时候,就听一个银铃般且旡比熟悉的声音响在我的耳畔:<br>  “怎么不可能?我这不是站在你面前了吗?我真的是成霞啊!”<br>  我一看呆住了,过去那个还带着泥土味的小丫头,现在变得那么苗条,那么漂亮,那么有气质,一股暖流像触电般传遍全身,我也不避全家人的眼睛,上去一下搂住成霞,像个受了千般委屈的孩子哭了,真的哭了。<br>  刹那间,脑际里闪烁着一个念头:田土呀!你要理智,你已是有妇之夫了,他还是个没出嫁的大姑娘。因此把手松开。<br>  成霞见我松开,当时就懵了,她似乎体会到其中的奥妙,于是,很大方地顺水推舟地说:“全家老少都在场,动作应该文明嘛!走,咱到屋里坐一坐罢。”<br>  我刚刚进屋把门带上,成霞疯狂地扑到我的怀里放声大哭:“你个狠心的东西,才几年呀!你就等不及了!你看你现在糟蹋成什么样了,你当年的那英俊潇洒的气质都哪去了?你的胡子也不剃,皮鞋也不擦,你为何现在这么堕落?!从今天起,我不让你自己糟蹋自己,三年前的精神是什么样的,你今天是什么样的!我要你重新打造你自己!我要把你打造成首次在林园相见的那个人,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br>  我对她的关心和宠爱,是发自肺腑的,从心底感激,我心里明白:我有妻室,但我不能从面上宠她呀!我要给她说明情况,把事情的真相统统倒出来。成霞呀!你这些年在艺校书不捎,信不通,有一次深夜,我跑到你家旁边的老人桥上,真想一头栽进河里,日日想你黄昏后,天天思你泪不收,想你想的茶不饮,想你想得人消瘦。<br>  我也想你呀!考上艺校后的一段时间,来招生的老师象幽灵一样的在调查录取的新生,凡是谈恋爱的学生一律不收,我被找去谈话:“听说你有对象是真的吗?”招生的老师很有把握地问。我特别果断把回答:“没有!绝对没有!为了录取,我咬紧乐关忍疼割爱地说了谎话,为了避嫌我把爱的苦果深深地埋在心底。”<br>  “那也该传书捎信给我说明呀!”<br>  “那时,我不敢見你呀!我怕你闯来,只要感情一冲动,一切都完了。咬牙熬到录取,哪知进了学校还是不准谈恋爱,不准有书信往来,管得更严,只有遥相思念,我实在没有办法呀!。”<br>  “成霞呀!那个时候,我思念,我彷徨,我呐喊,我心伤。<br>  天天哭泣无宁日,日日徘徊在桥上。<br>  数日不愿回家转,备与古桥共存亡。<br>  多亏好心马大娘!劝我反省离桥上。<br>  回来心存相思疾,脱离单位转回乡。<br>  为父治病奔东西,父命难违孝为上。<br>  提亲三波无法阻,变节也未把你忘。<br>  为孝父病能好转,才与他人上了床。<br>  今生相见再无望,相思苦楚自已尝。<br>  黎明喜鹊叫得狂,<br>  不知何事闹胸膛。<br>  只说那,槐树不再系红线,<br>  万沒想,与你又会在故乡。”<br>  说着便哭得泣不成声了。成霞搂着我不愿松手:<br>  “当年也和你一样,每天思你进梦乡。”<br>  她擦了擦泪:<br>  “鬼艺校,一天到晚把功练,书信不准出校院,<br>  终日不准打电话,学生不准到外边,<br>  隔绝社会三年整,没有半刻不想田,<br>  相思只能藏心底,哪敢出口半句言,<br>  早知今天有此结,打死不愿进艺苑。”<br>  我把她抱到板凳上坐定,认真地对她说:“我已经有孩子了,再和你在一起是害你,你懂吗?你还是个大姑娘。”<br>  “嗨!田土呀!我从艺校刚毕业,就分配到宿州市泗州戏剧团,人没到工作岗位,第一件事就是要见你,遗憾的是,刚到天河边,别人给我说:“你已经结了婚,并且还……”当时我根本不相信,又走了几步正好碰上在艺训班培训的同学,他证实你结过婚是实,我怒发冲冠,想冲到你家拿刀砍你几下,把那个女人赶走,坚决把你夺回来。别人劝慰道:“人家是名正言顺地被他娶进门的,属于明媒正娶,是合法夫妻,你这一去不是疤勒眼照镜子一一自找难看吗?我呼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我心痛,我傍徨,我无助,我心凉。怪我自己太粗心,太自信了,总认为你不会变,你永远是我的,没曾想……”<br>  她哭了会又接着说:“多亏几个同学的竭力劝导,我才沒有酿成大祸。回家后母亲流着热泪说:婚姻大亊,有的有缘而无份,有的有份而无缘。你和田土实属有缘无份啊!我在家人的力劝下才离开家园,走上了工作岗位。昨天,我在淮南演出回来的路上,听说你老婆躲计划生育长年不归家,我才趁机下车找你的,来看不一定来占。你放心,我们只是续旧缘,不影响你的家庭,不占你的鳖窝!”<br>  我一听她这么说,这才一块石头落地了,总算知道她的心迹了。老祖宗,我谢谢你,毕竟我是有妻室的人了,况且你是非农业,是国家干部,是祖国有用的人才,我是一个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咱现在不能和你攀比,绝对配不上你,成霞很不高兴地说:“爱情这东西绝不是你说得那样,再优秀的人也会有人对你不屑一顾,再不堪的人,也会有人把你视为生命。兄且我俩青梅竹马,立过海誓山盟。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不能再和你结婚,咱们就做个异姓兄妹不也很好吗?”<br>  我说:“好!这就对了,感谢你的好心和大度。”我话一出口觉得气候有些反常。<br>  果不其然,成霞一反常态,“岗里我俩上床时你我都是怎么说的?林园里你是怎么发誓的?姊妹能上床吗?我今天来就是重温旧梦的。你看着办吧!”<br>  我看她真的来劲了,赶忙调转话头,“我是考验你的,我认为你爱我是假的,所以试试你,反正她在外面躲计划生育,一年半载的又回不来,我们就是做过一点出格的事,她也不能喝瓢凉水把我咽了!不过有什么事情好说。这里是家,我们要从长计议。”<br>  就这样,我和成霞形影不离地呆在家里,她不提长短,也不谈回去上班,最大的遗憾是,每天晚上睡觉时母亲总是把成霞弄到她屋里,日复一日,三天过去了,外边的风声起来了,母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事怎么办呀?全家人急得团团转,狗咬刺猬一一无从下口。<br>  “坏话行千里,好话不出门。”雪里埋不住死尸,我被母亲控制得心生怨气,成霞也对母亲心生不满,这天晚上我准备出去开房间,可母亲拦着成霞不让走。第四天,我和成霞对好了点子,准备白天在家里反锁上门看母亲还有什么招。吃罢早饭我对母亲说”:”成霞来这几天每天菜还是这么多,今天你能上街买几个硬菜来家吃吗?”母亲挎着篮子刚上街,我们就开始着手落实我们的计划,我刚脱掉上衣,外面有人高喊:田土!你老丈母娘来走亲戚了。”<br>  我一听这声音,脑门就像被手榴弹炸得一般,幸亏我提前知道,否则大事就要临头了,我快速地出了大门搪塞一下岳母,从后门把成霞带到舅舅家避风去了,岳母是来问罪的,但未发现什么破绽,母亲买了这么多硬莱正好招待岳母了,她吃罢中饭就走了,全家都捏着一把汗。<br>  这天早晨,房上有淡淡的微白,桑叶也染上一层白霜,各种小草都低下了头。晨风轻轻地吹拂,树叶慢慢离开树枝往下飘落。<br>  我和成霞俩又来到第一次见面的老地方。林园里,并且首先找到那棵下垂的枝叶茂盛的槐树,经过初霜的洗礼,槐叶梢黄了,我和成霞静静地站在槐树下,重温旧梦,我情不自禁地吟道:<br>  弯弯槐树影子长,别离三年转故乡。<br>  三方今日重相会,谁能让我不断肠。<br>  我到舅母家,二舅母故技重演:”乖!我说田土呀,老娘是干啥的,不是我吹,蚊子从我面前飞我一定能看出来它是公是母。你俩现在一个是干柴,一个是烈火,老娘再给你们倒点汽油”。她的做派也正合我和成霞俩人这时的心意,她真得又给我和成霞关进一间漂亮的卧室里。<br>  我刚刚把床铺开,正准备心安理得的办事。突然,门外吵架了。“你这个狡壳的女人!你把俩个孩子朝火坑里推!”<br>  “大姐啊!你那死脑精,这都是是什么年代了,你难道是木头人,多大的事值得你追到娘家和我吵架?小孩熬的嘴里都淌水了,你完全看不到,跑慢气!”<br>  我一听母亲来了,马上和成霞像偷人似的避开母亲又逃回家。母亲知道我们回家了,她绕到我们前面在家等着和成霞。母亲真行,他针对我们的情况,开始给我们上课了:<br>  “你们两个人的心迹娘都知道,可你们阴差阳错有缘无份啊!由于你去念艺校就是干部,站在高处,况且你走时也没留下只言片语,田土离开人武部就是个农民,是在低处。我们认为想你是想不上的,他大大死前逼着他结婚生孩子,娶了李家的姑娘,这对你二人来说:是天不作美,才切断了你们的关系,虽然对你不公,但这是天定,当初只说你是非农业,田土是农民,不可能再结亲,才操办他婚事的,他是老大,他不成家,底下的弟弟妺妺的婚事也不能办。孩子,不是娘心狼,你真得不能怪罪!你上艺校期间,哪怕来个只言片语,怎么也不会有今天这个结果呀! 娘不是阻止你们是对你们负责, 田土现在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万一将来就是走到那一步,大人可给离了,这孩子怎么办呀!你是个姑娘家,总不能进门就带着孩子吧?这对你也极不公平呀!我认为现在人家还在外边像逃荒要饭的一样,为实现他大大的遗愿而为咱家的后代在卖命,像打游击的一样,在外边躲计划生育有家不能归啊!我们在家这样做,确实对不起天啊!更对不起在外面躲计划生育的孩子大人啊!话就说这儿,你俩个还是想一想,这事到底该怎么办!是去是留你们俩商量着办。”<br>  母亲的摊牌,明确了观点,我看了看成霞,成霞看了看我,我俩转来转去找不到好办法,更没有应对的说辞,我不敢下决心,而成霞又没有好主张,又不说决断的话,从天黑转到半夜,最后还是成霞让步了。<br>  那一夜太短暂了,不知不觉金鸡报晓了,成霞整整地哭了一整夜,我也不知这一夜是怎么过来的。第二天黎明,成霞流着泪收拾随身用品:“田土,我走了,我实在不想离开你,如果光阴能倒流,我愿抛弃一切,跟你浪迹天涯,天长地久,永不分离!”说罢又哭。 我伤心地说:“田土欠你的等来生当牛做马报答你吧!”<br>  成霞真得要走了,我的脑际一片空白,真是喊天不应,叫地不灵,她出门的时候,一步只能挪四指,走三步退四步,能看得出她想让我拿出勇气把她留回来,再做打算。然而,我是一个无用之人,抛子别妻不敢为,母亲之训不敢违,父亲遗令不敢违。只有愧疚地放声痛哭。<br>  这是一个阴霾的天气,空中弥漫着灰蒙蒙的雨雾。<br>  我给成霞送到长途汽车站,成霞缓缓地挪着碎步,凄楚地抹着泪眼,看着呆若木鸡的我,慢慢地上了长途汽车,她坐在车窗口,不停地看着我啼哭。车开了,成霞用她沙哑的嗓门高声喊:“田土!保重,保重啊!”车已经走的看不见了,我猛地蹲下,不惧怕别人笑话,哭得泣不成声。眼望消失的汽车,掏出金星牌钢笔写道:<br>  雾满天河情满晨,泪水送走心上人。<br>  车载挚爱渐渐小,断肠人赐断肠人。<br>  自从那晨我送走了成霞,以后我和成霞再也没见面,听说她回去以后也睡了几天,此后就在单位找个演员,稀里糊涂地结婚了,从那时起,我们就断了音讯。<br>  送走了成霞,心里空落落的,我睡了两天,觉得良心受到谴责,由于事务繁杂一时半月的也脱不开身。后来还是在母亲的催促下,我才连夜去了大河北,专程去看远在百里外的妻子和女儿,我到地点的时候,已是夜里二点了,我很急切地敲门,里面没有回应,我把门弄开,里面是空的,老婆孩子都不在,当时心惊胆颤,肚里老犯了嘀咕,她们会去哪呢?<br>  我转身叫醒了干叔一家,问及妻子的情况,他们也不知她和孩子到哪去了。干叔令他全家也起来到处去找,我也跟在干婶的后面不停地找。最后在一个小药铺里找到了妻子,看到我也不顾医生在旁,趴在我肩上就哭起来了。<br>  干娘责怪地说:“孩子你来药铺,也向我们说一声,这三更半夜的你让我们担心啊!”妻子说:“干娘,我来这么长时间,你们已经被打搅够很了,你们白天忙一天够累了,孩子发烧我自己背来瞧瞧就行了,实在不忍心惊动你们啊!”<br>  我付完医生的医药费,转脸看到老婆背着孩子,挺着个大肚子,心酸腹痛,泪洒腮帮的妻子,疲惫不堪。妻子刚出小药铺,我赶忙冲上去接过孩子,哪知妻子瘫在地上放声大哭,我赶紧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起她,干娘也疼爱地说:“孩子,你在我家受委屈了,都是干婶不好!别哭了。这半夜三更的不能哭,在野外啼哭容易招邪气。”<br>  我拉着妻子,催促道:“快回家吧!走。”我和妻子孩子到了家,怕打搅干叔一家人睡觉,便安静的洗一洗脸睡了。<br>  第二天早晨,干叔干婶起早做了早饭,我们草草地吃了早餐,带着妻小回家了,干婶说:“那边计划生育风头紧,再过半个月才走吧!”<br>  妻子说:“干婶,自已的事自已知道,不能再等了,快临月了,我们回去了,谢谢您对我娘俩的大半年的照顾,谢谢干娘全家!”<br>  我们离开了干婶家,坐上南去的汽车,妻子那凄楚的脸开始挂上了笑容。我对着妻子表决:“不管雨打与风吹,今生今世不分离。”<br>  我的思想完全服从于慈母之命,服从于父亲临终之遗愿,让妻子在外面躲计划生育八九个月。我和妻子刚到家,已是夜里十二点了,不知从哪走漏的消息,半夜三更我家闯进一伙陌生人,进门就介绍:“我们是计生办的,让你妻子跟我们走吧!”<br>  父亲遗命重如泰山,妻孕娇子历经磨难。<br>  白曰返程笑容可掬,瞬间风起乌雨雷电,<br>  威严国策不可抗!苍苍天心谁能变,<br>  人生举步多维艰,善举终究变桑田。<br>  深夜零点,妻子被计生办带走了。<br>  突如其来的一场风暴,使全家老少都慌了神,母亲痛哭流涕:“我的苍天啊!我家祖上是积德行善的善人啊!我这一辈子又沒做恶,你不能这样呀!你要睁眼看看我们吧!”<br>  全家见母亲的状态都哭了,刹那间所有的家人都沉浸在一片慌乱之中,我也被弄的六神无主,不知所措。<br>  就在一家人乱着一团的时候,天下起了中雨,雨中夹带着初冬的冰雹和雪花,这是该年的最后一场雪啊!我奔波在雨雪中,外面淋湿了,里面汗透了,腿也跑的拉不动了。母亲时不时地哭喊着:求苍天保佑她的孙子。全家人都像没头的苍蝇,在雨雪中奔跑,谁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br>  突然,母亲骂人了,她骂我父亲:“死鬼,你出的好主意,你的孙子马上就遭难了,你要有灵快来救你孙子吧!”<br>  雪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猛,风雪交加,雨雪交融,全家都无助,无奈地等待着手术室的消息。<br>  妻子被计生办带到医院,我心想:父亲啊!你让我们生男孩,是天不作美啊!躲了这么长时间的计划生育,瞬间尽弃前功,你这孙子有一百个命也保不住了。<br>  计生办人员把妻子抬上手术台上,把引产的药物和针剂都准备齐全了,突然,奇迹出现了,这才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妻子正准备做引产手术,手术台上,一个男婴哇哇落地。我一听孩子出世了,高兴的手舞足蹈。<br>  母亲一听她有孙子了,破涕为笑。“我讲咱家是行善之人,孙子不请自来,苍天呀,感谢您,感谢神!”<br>  几个耀武扬威的计生干部,十拿九稳地要立一大功,因得密报来逮人的,并预计稳扎稳打地能把孩子引掉,即算数字,又立大功,还能得到一大笔奖金,一举多得!这一奇迹的出现,他们的屁都恼臭了。<br>  人算不如天算,万没想到弄出来这个结局。他们气的一撒手都散了摊,分别回家睡觉去了,丢下妻子无人照看,在寒气逼人的手术室里,妻子出血不止,大汗淋漓,霎那间昏迷过去,我又忙孩子又忙大人,看到妻子的症状,泪流满面,浑身的冷汗像瓢泼的一般,汗水和泪水交织在一起,大声呼救,不见计生办人员一人露面;多亏值班的医生薛长华,她是老妇科医生,有实际临床经验,她忙跑到妻子的跟前,先打止血针,然后用针扎了妻子穴位,又狠狠地掐妻子的人中,妻子半个时辰才醒过来,使一场大祸转危为安。真可谓:<br>  祸福本是苍天定,<br>  逆转轮回默无声。<br>  福是祸来祸是福,<br>  祸福无情捉弄人。<br>  母亲高兴地抱着孙子,我用板车拉着老婆,喜忧参半地回家了,全家对这场灾难都付出了心灵上的代价,可喜灾难转变成了喜事,因此,老少都兴高采烈,心花怒放。我给孩子起个名叫“田海峰。”<br>  母亲说:“我们家过去是大家,不能乱了祖训,按祖上定下的班辈起名,中间不能没有辈份。”<br>  我妻子说:“这孩子的名字应该叫‘催命’,我为了怀他吃尽了人间的苦,受尽了世间的罪,生他差点要我的命,所以叫‘催命’。”<br>  我妹妹说:“嫂子,你不能站在你自己的立场上,我给小孩起的名字叫……叫,叫‘家荣’,这孩子的降临是咱家的脸面也是咱家祖上的善举带来的光环,是咱全家的光荣。”<br>  他二叔不慌不忙地说:“孩子的名字我来起,叫‘田守巧’,孩子真巧,因为上手术台才降生,你们说巧不巧呀!”<br>  他二婶说:“我说这孩子命大,就叫天留。” <br>  母亲说:“你怎么给他起这个名字呢?这不行,他姑奶奶叫‘天赐’,他叫‘天留’,欺祖!”<br>  这个大命的孩子本来是泥牛入海了,只说百分之百被引产,谁曾想,浩海之中突出奇峰,所以叫海峰。我这一说,全家都说有道理,最后就定名叫“田海峰”。<br>  根据地方的风俗习贯,全家为此事隆重地办起了奶糖礼。为办好这桩大喜事,全家都各负其责地忙开喽。<br>  这天阳光普照,天高气爽、树上的鸟儿在不停的叫着。<br>  常言道,十月天短,无风就暧。虽是初冬的天气,我家的四合院里,暖洋洋的,老槐树上的果子,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地作响,好象一种特殊的音符,在为家中的喜事伴奏。<br>  我们在温暖气氛里,搭上天蓬,大张旗鼓地宴请了宾朋,母亲从里笑到外,在我记事到现在,从未见到母亲如此高兴过。全家老少都高兴地忙上忙下,虽然累,但都兴高采烈,喜气扬扬。<br>  全家刚送走参加奶糖喜宴的亲友,正在收拾东西。母亲喜滋滋地往椅子上一坐,兴奋地喊:“田土,快把孙子抱来我亲一亲!”妻子刚把孩了递到母亲的怀里,突然,一个声音高叫着:“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出大事了!”<br>  到底出什么大事了,全家慌做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