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姨

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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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巜老姨》

作者：王建平

主播：一念一世界

         一个冷清的早晨，姥爷豆腐吕倔强地推着独轮小车，载着他的两个已初显俊俏的女儿，消失在稀薄的晨曦中……

         老大妮20岁，毕竟比小妹大了两三岁，略微懂些事理儿。车上二妹一个劲儿地哭哭啼啼，合着小车吱吱呀呀的声响，让疲惫的父亲，心火带着恼骚，喷发出来：“你不愿意走，她不愿意走，家里还有三个妹妹，两个弟弟，天天张着嘴儿要吃里，我哪有能力养活恁多张嘴。南阳离咱家是有点远，但是听说那里这几年风调雨顺，也没蝗灾，他们哪能吃饱肚子不遭罪”。

         大妮儿看着父亲吭哧着说着，光瓢般的大脑袋上都冒出了汗珠儿。她蹭地从车身窜了下来，顺手拉起车帮上早已绑好的绳子搭在肩上往前走。二妹哭累了，在黎明的日出中睡着了……

         不知道走了几个小时，反正是累了歇，饿了啃上几口硬邦邦的干粮，喝上几口凉水。

         豆腐吕闷着头向前走，向着南阳进军。他一门心事儿，寻思着到了南阳能遇上个好人家儿把女儿一个个嫁出去，然后载上一车的白面、馒头、杂粮，能往兜里再揣上几个大子银元，让家里那几个活口儿能饱餐几顿，为父的重责也减压几分，想着念着，嘴里哼起了小曲儿，疲劳也烟消云散了。

         走啊走，在一个中午，父女三个来到了南阳金华乡，乡上的村民端着饭碗，三五成堆儿天南海北地喷着，吃着，哗啦着饭碗。

         豆腐吕蹭着一个人堆里的边儿，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冒着热气的碗，冷不丁地冒出一两句迎合着嘻哈笑笑。“大兄弟，听口音你不像俺本地人儿啊”？一个面善柔和的老婆婆问着他。“俺是漯河的，家里受灾了，孩子多，实在是没活路，听说你们这儿条件好，寻思着来这儿看看，看看有条件好的人家给俺的大妮、二妮儿找个好婆家，也寻个活路”。“你算找对人了，我是这儿有名的媒婆张，遇到我算是恁的福气”。

         豆腐吕听着媒婆张的顺气话，饥肠寡肚也没了，好像遇到了贵人，看到了一桌美餐，大鱼大肉海吃海喝……

         大妮儿最终在媒婆张的精心帮忙下，找到了今生的爱人。“

大兄弟，俺们这儿就这家后生比较合适，我听说内乡这两年的收成比我们这儿还好，要不你寻思着去哪再走走，兴许能给恁二妮儿遇上个好人家”？媒婆张面带难色，但仍一副热心肠。

         前进，向着内乡进军。二妮这几天吃饱了，心中的委屈暂时如久饿的皮囊，有了油水和香饭不再恼饥荒，仿佛撒泼的孩子大人给个糖豆哄住了一般。在路上父女还是怄着气，二妮坐在独轮车上望着蓝天白云，断断续续地说：“爹，我想妈，俺姐也不知道在那咋样，我想妹妹、弟弟，我可想回家”。

         豆腐吕卖着力，顾不上二妮的自言自语，兜里的银元咣当着响，让他想吼两嗓，唱出他自编自导唱了半辈子的调子，那是冲出去的活路，没有喝彩，只有自我心安理得，汗珠随着升高的日头一个劲儿的往下淌。

         走，快走，再给二妮找个好婆家，再换几个银元，回去的日子好过了，两个双胞胎的儿子也能上学了，豆腐吕心里的盘算，让眼前的独轮车执拗着前行。

         又过了两三天，父女俩走到了内乡的一个五龙乡的叫安营的小村子，豆腐吕把独轮车停下，给二妮儿上门讨水喝。

         “大伯，你弄啥啊”？院子里的栅栏门开了，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白白净净的后生。他一米七多，明眉大眼，给人感觉懂礼貌，有家教。

         豆腐吕心里咯噔一下，仿佛遇到了梦想成真的好事儿了，心里敞亮又得劲儿。“孩儿啊！俺是过路人，给你讨口水喝，中不中啊”？“大伯，进来吧，我给你倒点刚烧好的白开水，喝凉水闹肚子”，后生说。“凉水就中，看多懂礼貌的孩儿，给俺亲热的像一家人，还是家里的大人教的礼数好啊”！豆腐吕感激地说。

         这时，一对儿老夫妇走出堂屋，笑脸迎着走了出来。他俩嘘寒问暖，给豆腐吕攀上了家常。“都是庄稼人，看天吃饭，俺漯河这两年光景不好，吃不饱，家里孩门儿多，条件有限，没办法，拉着大妮、二妮出来要饭，寻个好人家顺便把她俩嫁了算了。走到南阳金华遇到个好心的大嫂给俺张罗了好人家，俺大妮就嫁到了一个张姓人家，看着那个孩门儿也可好，就把大妮许配给人家了”。

         豆腐吕平静中露着难为，犹如村后的沙河吹来了一阵风，心里又荡起了涟漪。“恁二妮呢？”两个夫妇说。“在外边看着车呢？”豆腐吕说。“快，快让恁妮过来，让俺两口瞅瞅，俺孩儿今年十八了，你看着了，让他俩对对眼儿，说不一定咱们还能成亲戚呢？”老俩口急着虔诚地说。

二妮羞怯着扭捏着来到院中，那老两口一看就眉飞色舞，“老哥，快让闺女和孩子进里屋说说话，他俩要愿意了，这门亲事就成了”，老妇人说。

         “中，中，中，这一路上我遇到的都是好人。”豆腐吕开心地说着，脸上洋溢出笑容，心里像扇儿扇一般。

         二妮和他终成眷属，豆腐吕吃了喜酒，堆着盈盈笑脸和亲家道别。“再住几天吧！恁急着回家干吗？这以后是闺女的家了。”女亲家热情地说。“不了，不了，出来快一个月了，不知道家里那几口咋样？”“中，中，要这样就不留亲家了，我们准备好米、面、馍、油都给你装车上了。

         女亲家说着顺手拿出了一个钱袋子，家里也不多宽裕，这几个子你拿着救救急。豆腐吕谦让谦让就顺手接了过来。二妮眼里噙着泪不舍地给她爹道了别……

         豆腐吕出了村一路颠簸，袋子里的银元咣当着，响的他心里得劲的又哼唱起了他的豫剧顺口溜：心里那个像扇儿扇，我想插上翅膀飞，一路飞回家。

         想到自己双胞胎的儿子也有钱能上学了，他推着独轮车溅起了狼烟……

         这些都是陈年往事，后来随着条件越来越好，书信往来的勤了，走动的也频繁了，亲戚的味道也浓了。等到我年龄少长，发现三村五社，邻里左右的姨、姑在那个年代都有嫁到南阳的。

         灾荒、瘟疫、匪患，在万恶的旧社会，让多少人家背井离乡。疾病、饥饿、劳累，不知道有多少人惨死在途中。妈妈经常在我耳边念叨，南阳两个老姨都是四十多岁走了，唯独二姨至死一次也没回过娘家。

         我长大参加工作去南阳电校出差培训，利用休息的时间分别去了两个老姨家看看。表哥、表姐们带我去坟前祭奠。

         野草长满了坟头，她们在沉睡长眠，我深深地弯下了腰：我未曾谋面的老姨，愿你在天国安好！现在的条件更好了，高速公路四通八达，老表们都开上了车，智能手机让人见面的机会少了，却随时能视频说上话。

         表姐、表哥们说我妈妈和他们的妈妈长得很像，逢年过节或者晚上难眠的时候给我妈妈一个问候，多份安慰。

         “看看这两年的疫情像干啥咧，要搁旧社会也不知要传死多少人。恁大姨、二姨年轻的时候，家里遇到干旱，就沒办法把女儿嫁给外乡人了，那是好听的说法，说不好听了，就是把自己的姑娘卖那儿了”，妈妈眼噙着泪酸楚地说。

         “现在天旱浇地，政府把井打到地头儿，暗渠管道埋着，电力线杆架到田间地边，插上电卡就能浇地，多方便，政府替咱农民想的多周到”。“前两年，一些年轻人鼓吹美国好，自由社会像天堂，吹吧，人不干活，不用双手创造生活，死人才能在天堂。别生在福中不知福，还是咱中国好，还是共产党好，解放了穷人政策好”。妈妈没文化，面对当下的疫情和愈来愈好的生活发出了肺腑之言。

作者简介

王建平：1972年4月27日生。国网河南省电力公司漯河供电公司职工、漯河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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