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瓷情缘》原创小说连载之九

米瑞蓉

故事梗概：侨居加拿大的成都女子梅子喜欢海外旅行，因此结缘英国古瓷而一发不可收拾。在人迹罕至的加拿大育空地区的一个旧货店买到一只中国清末的民间青花酒壶。为了寻找这只酒壶的来历，梅子寻访加拿大当地华人社区，在她一次次寻找后，找到了这只酒壶主人的后人雪莉，让她了解了19世纪第一批华人劳工在这里修建太平洋铁路和后来的淘金历史，雪莉也揭开了一段少为人知的一段历史：她的爷爷和其他不幸患上麻风病的三十多个华工被送上北太平洋一个孤岛——达西岛的故事…… 利卢埃特小镇博物馆 汽车一直在盘山公路上下行，山下就是利卢埃特小镇。从午后他们驾车离开惠斯勒以后汽车就一直在大山里穿梭，走到这里真的仿佛眼前一亮，大自然犹如鬼斧神工一般劈开连绵山脉，眼前是开阔的天空和宽阔的河面，山上稀疏的树木被弗雷泽河两侧河床茂密的树林所替代，虽然还是夏季，河边树林的树叶有嫩黄、翠绿、还有加拿大枫树的深红，远远看去倒有了几分秋景的味道。走进平原地带，公路两侧大片整齐的葡萄架上已经挂果，想必这里也是葡萄酒的产地。
汽车驶入小镇，小镇不大，但道路很宽阔。林萧把车停在小镇中心的一个路边停车场，几步开外一个教堂式的建筑，那就是利卢埃特博物馆。
“哇！林萧你看！”顺着梅子的手林萧看见广场上立着四个巨大的玉石原料，高的有两米多高，玉石高低错落地摆放在弗雷泽河边的游人广场，后面是利卢埃特博物馆。
数十吨重的巨石从顶部斜切割开，露出碧玉特有的材质，墨绿色略带有黑色杂质点，加上过往游客、路人的触摸，玉石切面带着油性的光泽，旁边立着的牌子介绍说：这里是哥伦比亚省第一个加拿大碧玉矿区，在20世纪中期这里开采的上好绿玉便运往世界各地，而且从这里运往世界各地的玉石数量远远大于其他任何一个地方。
博物馆门前四块巨大的BC玉石 “太邪性了，居然这里是著名BC玉的发源地！我还真是第一次知道的，难道这么大的玉石放在露天广场就不怕有人偷吗？”梅子围着几块玉石细细观看，在她看来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这有什么奇怪的，就是送给你，你也拿不走，除非是起重机带大货车，所以放在这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明白了？”林萧摸摸切面边上的原石，“你看，多少人来摸啊，都盘出了包浆，润着呢。”
“你看看这个介绍，说这里有一条玉石漫步之道走进峡谷，在那里的半山上哪怕你是业余的地质爱好者也能捡到碧玉原石或是其他半宝石原料，太不可思议的地方了。”
“是的，你可以看到这片山脉山体植很稀疏，除了因为开矿有人工砍伐的痕迹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里的山体基本是裸露的，山上没有表层土，所以大树无法生存，大量的碧玉原石就裸露在露天了，这个地方不错。”林萧显然理解更深刻一点。 阳光从老教堂的彩色玻璃洒进博物馆 博物馆大门紧闭着，门上挂着“open”的牌子，于是梅子使劲推开教堂的大木门，里面的光线显然没有户外的明亮，尽管屋顶掉下的灯都亮着，正对面墙上教堂大玻璃窗上五彩的玻璃在太阳的照射下，散落下蓝色、红色、黄色、橘色的光影。
“欢迎来到利卢埃特博物馆！”一个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在高大的教堂里还回荡着回音，梅子费了好大劲才透过杂乱的各种设备看到角落上一个柜台后面的女人，看上去不年轻了，一位六十多岁的女士正笑着给她打招呼，她赶紧也点头说声谢谢。
走进博物馆，里面除了坐在角落里的女士没有其他人参观。梅子眼睛环绕了一下整个大厅。教堂原本不大，里面几乎是堆满了各种陈旧的老东西，有开矿的设备、老式的电话交换箱、旧式马棚车车身、切割玉石的机器、破旧的马鞍、各种锈迹斑斑的工具。
在教堂内一侧还搭着半截房屋的模样，模仿出当年居家的场景，取暖烧水的炉子，炉子很大，面上的铸铁架子上感觉可以放上好几口锅，想必也是为寒冷中奔走一天的淘金者能围坐在火炉旁取暖驱寒。墙上挂着各种厨具，靠墙的柜子上摆放着各种瓷器杯子和餐具，只是已经布满灰尘。一张餐桌摆在中间，餐桌上按照西方人的规矩摆放餐具和刀叉，镀银的刀叉很久没有人擦拭已经氧化不再有光泽。 “这也敢说自己是博物馆？这么乱，一点规整都没有，难怪就一个老太太在这里守着。”林萧有点不屑地对梅子说。
在很乱很乱的各种展架上梅子一眼就看见一件中国瓷器，这是一个中国传统的老式大茶壶，虽然上面的提勾是新换的铜器，但壶型和梅兰竹菊的花型一看就是中国人的物件。
“林萧，快来看！”梅子激动地大喊了一声，林萧此时正在研究写着“BC省邮政电话交换机”那个庞然大物。
“你看看，这是中国人的东西！应该这里也有中国人来过的！”梅子没想到在这路还会有中国人留下的痕迹。
那位工作人员走了过来，轻声地问道：“你们是来自中国？这里曾经有很多中国人来这里淘金，你们跟我来。”
在这位女士的引导下，他们来到一个展柜前，展柜前的墙上赫然用中英文写着：“在利卢埃特的中国人”。
文章里写道：“从1788年开始中国人帮助独立商人约翰米尔斯在温哥华岛建立了第一个贸易交易站开始，他们便成为最初期加拿大海上贸易的一部分，因为中国有着宝贵的皮毛市场。1848年在加州发现金矿以后，成千上万的中国人涌入加州，但是当严格的法律都反对他们留下，所以他们中的很多人选择北上进入加拿大哥伦比亚省，在这里他们的权利受到英属殖民地法律的保护。他们不仅做矿工，同时他们建造了道路和木制水槽，播种蔬菜，餐馆和洗衣店，许多人还被受聘为厨师和管家。1880年，加拿大太平洋铁路开始建造，最为艰苦的哥伦比亚省山脉这段有数以万计的华工被中国包工头招募而来。1884年太平洋铁路建成，许多中国工人来到利卢埃特区域，他们对已经开采过的卡里布区域矿区重新开采，他们耐心仔细地审查矿石，用水冲洗矿石来获得黄金碎片，在这里他们留下大量堆积岩，最终获得价值百万的沙金。据估计，有600多位中国矿工曾住在利卢埃特的山溪小屋，在后来被发现留下中国传统的炉灶。” 在利卢埃特博物馆里的中国人，图片中中间高个子的中国人叫做Wo Hing 让人吃惊的是图片中配有一张照片，一位高大帅气的中国男子和两位外国人的合影，图片介绍说：“Wo Hing是利卢埃特的一位突出的中国人，他在这里有一个最大的商店，并有一个养猪场，利卢埃特的唐人街也是在他的商店后面开始建设，到了1930年代，这条街上大部分商家都是中国人开的，但是利卢埃特的经济繁荣和随之而来的萧条让他们不能持久地留下来。然而中国矿工在利卢埃特发现了另一个宝贝：英属哥伦比亚的软玉。中国矿工们出口了大量的玉石前往中国，在利卢埃特的玉石走廊（Jade Walk）显示一些他们留下的各种品种的石头和其精致的打磨痕迹。”
这段文字不得不让林萧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这意外的造访竟然看到这么多关于中国劳工曾经在这里工作生活留下的痕迹，更没有想到这个小镇的博物馆能如此艰难的守护历史。在墙上挂着一张中国老人的画像，梳着长辫子，戴着毡帽，想必是当年华人劳工带来的家里老人的画像，没想到保存至今，这倒让他从心底感谢眼前这个女人，想必如果有充裕的资金，这个博物馆一定会做得更好的。
“我可以拍一张照片吗？”梅子小心翼翼地问那位女士，因为很多博物馆是不容许拍照的。
“可以！我们这里的东西你们都可以拍照，现在来看这样博物馆的人越来越少了，欢迎你们来这里！”女士感叹着。
参观完博物馆梅子在忙不迭地给那位女士致谢，林萧在一旁掏出钱包取出几百加元恭恭敬敬地放进了博物馆门口的捐款箱里，“你问问这位女士有博物馆的账号吗？我们回去再给她们写一张支票，感谢她们为我们中国人保存这样珍贵的资料。”梅子把林萧的话大致翻译给那位女士，那位女士脸上浮现出满心欢喜的样子，不住地感谢着，把他们送到门口挥手告别。
出来上车继续前行，梅子沉默很久，林萧反倒有点不适应了，“你怎么啦？上车半天了不说话，有什么感叹说出来，不然我要乱开车了。”说罢还晃了一下方向盘，汽车摇晃起来。
“不要闹了，我在思考几个问题，你记得吗？我曾经给你说过关于BC玉的事，在网上有资料说在故宫有一件来自加拿大碧玉的雕件藏品，是当年漂洋过海送给慈禧太后的，我看过这张雕件的图片，不得不说是一件上等的碧玉精美的雕工，原来这里就是加拿大碧玉的源头，咦，你说会不会和利卢埃特的那个最早的华人商人Wo Hing有关呢？”
“也许，当然我们无从考证你看到的照片是不是真的来自故宫的藏品，如果是真的有这样一个藏品，我想也应该是早年漂洋过海像Wo Hing这样成功海外华人选好材料运回中国，再运到苏州请最好的雕工完成，再由当地的什么巡护大人送到京城给太后邀功去。因为按我们今天看到的这里的情形是不具备有做到很精美雕件的加工能力，如果当年这个小镇具有精细的加工能力，想必也不会如此卖玉石，怎么也会在这个博物馆留下点什么吧？你没见他们这都是把玉当成巨石卖，因为这里太多了，你看那博物馆门口摆放的都是两米高的巨石？”林萧说得不无道理，梅子点着头。
博物馆墙上中国长者的画像 “我迷糊的第二个问题说起来比较沉重，这些被当猪仔远渡重洋被卖到这里来的劳工他们怎么解决性生活问题？他们的婚姻问题又如何解决？刚才博物馆里写着，三十年代以后这批劳工都离开了，他们又走哪里去了呢？”梅子脸上带有一丝忧虑。
“作为男人，我对这个问题更为敏感，当时在博物馆就在思考，我想他们其中也是分为两种不同的人，像那位叫Wo Hing的中国商人在来这里之前就是有钱人家，他们应该支付得起越洋船票，说不上坐一等舱也可以坐二三等舱，也就是说对于他们来讲一旦安下身来就可以把家人接过来。而那600多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是被卖猪仔卖到北美这边，就是他们不需要购买船票，他们只能住在大船的底舱，见不到阳光，吃的是人家剩下的食物，他们其中有些人甚至不能坚持到一两个月的时间再见到新大陆的阳光，他们死后会被没有尊严的被直接扔进了大海之中，能够上岸的华工只有拼命工作挣钱，希望有一天能够买一张船票把家乡的妻子或者是未婚妻接过来，你可以上网查一查关于这个问题，咱们来点轻松话题。”

林萧打开车载音乐，他们跟着熟悉的旋律大声唱着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