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弯弯的老堆

飞翔蓝天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发展大道东西贯穿高新区,南与老堆,北与徐淮路并行,是县城西部对外联系的重要通道。道路修建之初贯以发展之名,彰显了振兴乡村的决心。初建时是一片村庄、麦田中辟出一条道路,如今是一条大道穿越一座座厂房、楼房。道路旁、老堆边曾经熟悉的村庄被搬迁,成片的麦田已然消逝不见,麦收时节风吹麦浪、人头攒动的场景定格在了记忆中。</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故乡只有唯一,老家却有两个。在岁月的变迁中,老家不可避免地经历了一次迁移。如今的老家建在曾经的麦田里,二层楼房,齐整的厨房、院落、菜地。之后陆续建成了五、六排,七、八十户,俨然形成了一个乡土气息浓厚、初具城市小区模样的集中居住点。周末,驱车沿着发展大道直刺老家,看望年迈的父母,呼吸清新的空气,享受老家无拘无束的自由。过去的老家背靠一道二、三米高的土堆(老家人俗称老堆)。一个院子,几间瓦房,一口老井,两块菜地,一块打麦子的大场,一条静静流淌的小河,房前屋后粗壮的树木,随处看得见的邻居玩伴,随时听得见的鸡鸣狗吠。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见证着年少时的欢乐,诉说着入伍时的别离、休假时的欣喜、归队时的惆怅。如今的老家齐整、气派,犹如已过不惑之年的我们,透露出成熟与庄重。过去的老家自然、纯朴,恰似曾经年少的我们,怀揣梦想,渴望飞翔。记忆中,打下深深烙印的,正是过去的、未曾远离的老家。</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过去的老家在堆南,现在的老家在堆北,相隔四、五百米。堆南、堆北是老家人的俗称,那道弯弯曲曲的老堆既是两个老家的分界线,也是两类土质的分隔点。堆南老家人称为“老干地”,这里土质松软,坑洼不平,随处可见坚硬的、形状各异的砂浆。在雨季,住在“老干地”的人备受考验,不仅时刻“防滑”,还会时常“看海”。走在湿滑的地面上,双脚沾满泥巴,寸步难行。骑车时,盖板处被泥巴塞得满满的,动弹不得,人骑车变成了“车骑人”。湿滑的雨天里,老堆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坎”。上堆时脚底没根,抓不住力,使劲往下滑。大人们在堆坡上每隔一步左右刨个小坑,上堆时拄根棍子踏着坑一点点挪动。上堆相对容易,下堆就更难。老堆的坡窄而陡,下堆时由于惯性身体直往下栽。采用上堆时亦步亦趋的办法显然是行不通了,我们琢磨了一套“猛冲猛跑”的办法。那时候,堆坡下有十几棵树,几个草堆。我们从堆顶猛冲到堆下时直接抱住树干或扑倒在草堆里(这样的堆顶冲锋曾是我们儿时的娱乐项目之一,一个接着一个冲下去扎到草堆里,叠在一起打闹)。虽然有时力量、节奏把握不好,或撞到树上或翻过草堆摔倒,但总比一步一滑倒,摔伤身体,弄脏衣服,回家后还要挨顿打的境况要好。小孩们可以如此冒险,老人们只能望堆兴叹了,尽量呆在家里,特殊情况出去时,几个人同行,一边刨坑,一边搀扶前进。堆顶上有一条宽半米左右的小路。这里是“老干地”与沙地的结合部,下雨时,既有泥巴沾脚的地方,也有又板又滑的地方。往返小学或赶集通过时,必须小心翼翼,稍不留神,就可能滑倒摔到堆底。雨天大家自觉地远离堆沿,踩在麦田边缘的小沟里,时间久了,路渐渐地变宽了。雨天“看海”是堆南人的“福利”。下雨时,堆上的水顺流而下,常常灌进房屋,冲倒树木,淹没菜地。连日的降雨让地势原本低洼的稻田地变成了一片泽国,白茫茫的一片,仅有渠顶上的杨树还在风雨中左右摇曳。因下雨而暴涨的河水漫过机面房边上的那座小桥,导致车辆无法通行,人迫不得已通过时一边拿着棍子试水,一边亦步亦趋地趟着前进,即便小心翼翼,也还是发生过人掉进河里的情况。降雨让河水即将漫过河岸,站在前屋门口,一眼可见浪滔滔、亮晃晃的河水,好像随时可能与稻田里的水合流一处迎面冲过来。每到这个时候,大人们夜不能寐,既担心地里的小麦,又操心房子会不会漏水,墙头会不会倒塌。那时候,不谙世事的我们无忧无虑,反倒喜欢这种紧张、刺激的天气,结伴到大沟儿逮鱼,光着身子在雨地里打闹,硬拉着狗去趟那座已经漫水的小桥……。真正懂事并理解父辈时,已是参军入伍之后了。每到老家的雨季,身处戈壁的我时常仰望骄阳似火的天空。回想着老家那一场场的瓢泼大雨,牵挂着抢收麦子,在雨中“抢场”的勤劳朴实的父辈们。</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麦收时节是老家最美好、最喜人的季节。这是一个收获的时刻,一年的辛勤付出即将换来沉甸甸的回报。这是一个激情的时刻,全家总动员,人人齐上阵,与时间赛跑,与天公比拼。这也是一年中最美丽的季节,骄阳似火,碧水蓝天,瓜果飘香,滚滚麦浪,阵阵麦香。那时候,家前屋后除了菜地都种上了麦子。小河南岸的稻田地冬天种麦子,夏天收割,收完麦子不久,浇水灌溉、整理平整后插秧,中秋节之后收稻子。冬去春来,一年中,小河南边除了冰雪覆盖的时候,多数时刻是一片忙碌的场景。由于这里沟渠纵横,地势坑洼不平,易淹易涝,大多数家庭精心种植的是水稻,种小麦仅是一种“见缝插针”式的补充。即便这样,麦收时节,还是一眼可见河对岸那一地的金黄。</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堆北村里人称之为“沙地”。这里地势平坦,土质细腻,吸水性强,广泛种植小麦、玉米、棉花等农作物。各家的麦田连成一片,之间只隔着一条浅浅的沟,被压弯了的麦秆,沉甸甸的麦穗互相交织在一起,共同奏响收获的乐章。走在通往后庄的那条弯曲的小路上,微风轻拂下的阵阵麦浪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扑面而来的麦香让人陶醉不已,犹如穿行在金色的海洋中,去检阅那遍地的累累硕果。</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端午节过后,天气越来越炎热,天空越来越多变。清晨,天刚蒙蒙亮,母亲习惯性地早早起床,独自一人在门前的菜地里忙碌着。早晨时而浓雾笼罩,时而阴雨淅沥,而这丝毫阻止不了勤劳的母亲。她麻利地利用这一天当中难得的清凉时刻,把菜地里的农活匆匆忙完。白天,火辣辣的太阳把天空烘得像蒸笼一般,树叶纹丝不动,地面被炙烤的似乎快冒烟了,撒点水到地上,立马无影无踪。那时候,村里时常停电,买得起电视的屈指可数,天热干不了农活,大人们挤在树荫下扇扇子、聊天、打牌。男孩子从早到晚泡在小河里,打水仗、扎猛子、抓鱼,轮番从小桥上跳下去,玩累了再赤条条地躺在机面房的平房顶上。吃饭的时候,父母的叫喊声响彻河边,沿着河岸拿棍子追打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晚饭过后,全家围坐在桌子边,拿出早已在井水里浸泡多时的西瓜,切成多块,一起分享。遇到村里放电影时,全家集体出动,搬着凳子到几里外的大队房露天场地上看。电影精不精彩并不重要,图的是那份清凉、热闹。搬上凉床、凳子到老堆上、大场上乘凉聊天是晚饭后的惯例。大人们抽着烟,聊着天气,预测着今年的收成,盘算着收麦子时的开销,期待的心情洋溢在每张布满皱纹的脸上。五、六月的天气变幻莫测,刚刚艳阳高照,转眼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大雨随之倾盆而下,不一会儿又天色发亮,风停雨住,一道彩虹挂在天空。那时候,收音机里不太精准的天气预报很少有人关注,大人们还是习惯于看云识天气。被大雨淋成“落汤鸡”,四处躲雨,全家“抢场”的场景成了那个季节最深的记忆。</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在村里,父亲读过书,当过兵,干了多年村干部,不仅通晓时事政策,而且种植经验丰富。冬种、夏收时节,登门咨询的人络绎不绝,父亲总是耐心解答,主动帮助。耳濡目染中,让我对麦收时节多了一份记忆。入伍后的第一次休假,我特地选择在麦香四溢的时候,为的就是力所能及地帮助父母,重温那段记忆,珍惜来之不易的收获。当年,家里有五、六亩地,堆北三块,堆南一块,全部种了小麦。机器收割在当时刚刚兴起,受制于收割机少、费用高、地块分散等因素,机收率很低,传统的刀割、肩扛、车推模式还在延续着。对于这件一年一度的“头等大事”,讲究人多力量大,必须全家齐上阵。麦收期间,学生放假,在外打工的人几乎全部返乡参加“大会战”。</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伴随着多变的天气,忙碌的时刻终于拉开了序幕。清晨,湛蓝的天空下,偶尔可见银白色的飞机留下的淡淡尾迹,布谷鸟翱翔于天地间,欢快地发出咕咕的叫声。此时的麦地里人头攒动,有的刀割、有的肩扛、有的捆扎、有的推车,大家你争我赶地在麦浪间穿行,成片的麦子被割倒,身后留下了一片光秃的麦杆。我在父亲的指导下,迫不及待地弯着腰,左手攥起一把麦子,右手拿起磨得光快的镰刀,沿着离地十余公分处用力一拉,麦子被齐整地割下。合成一抱时捆扎起来,再将捆好的麦子摞在车子上,用绳子拴牢。父亲和我一人推一车,大弟在边上协助,将麦子运回大场。母亲和二姐留在地里一边继续割麦子,一边照看着刚刚二岁多的梦雪。推车上的麦子堆得又高又宽,将狭窄的小路堵得严严实实。我把车绑(一条宽布带)套在脖子上,两手抓住车把,站直身体用力往前推。走在笔直、平坦的路面上比较省力,拐弯时,要控制速度和转弯角度,把握不好的话,车上的麦子可能会滑向一边,倒在沟里。从堆北往回拉麦子老堆是必经之地,坡陡、车重、惯性大,必须小心翼翼。下堆时,要站稳脚步,双手紧握车把往回拽,车前站个人挡着,一步步地往下挪动。也有劲大的人倒拉着车,前面无遮拦,走得快。下堆时后背靠着车上的麦子,靠身体减缓车子向坡下的冲击力,能做到这样的,绝对算是干农活的“老把式”了。车子拉到大场上,把麦子卸下码好,如此往返一趟需要四、五十分钟。炎炎烈日下,拉上几趟就大汗淋漓了,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累了就把车停在树荫下休息,碰上推着自行车卖冰棍的,吃上一毛钱一根的冰棍,那种冰凉、香甜的味道让人久久回味。午饭时,陪着父亲喝点早上放在井水里的,二块钱一瓶的啤酒,这在当时也是一种奢侈的享受。收割、拖运四块地里的麦子,如果天气晴好的话,多则四、五天,少则三天。原以为当兵后身体素质见长,干点农活不在话下,没想到一天下来就已经精疲力尽了。拉稻田地的麦子时,道路狭窄,拉起来特别费力。当我吃力地把一车麦子从田梗往大干渠上拉时,突然间感到头晕目眩,浑身冒虚汗,紧接着一个趔趄,手把持不住,车子倒向一边,幸运的事,渠边的两棵大树卡住了倾倒的车子,不然的话连人带车就栽进干渠边的鱼塘里。在路人的帮助下,车辆拉了上来,麦子重新码好、拴紧后,我咬紧牙关,迈开脚步继续推着车子向前。在之后的军旅生活中,当我一次次历经考验,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我总会想到收割麦子、砖厂拉砖时的场景,想到长年累月面对日晒雨淋,在田间地头默默耕作的父辈们,从中汲取前行的不竭动力。</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住在堆下的人家在河岸边都有一块空地。大的几十平方米,小的十几平方米,或似圆形或呈方形,老家人称其为大场。大场的作用是打麦子、稻子、黄豆等,晾晒粮食和草。收麦子前,碾场是“头等大事”。白天,父亲带着我清除场上的杂草、瓦砾,晚上,从小河里挑水,一遍又一遍地浇在场上。第二天,雇辆手扶拖拉机,套上水泥滚子反复碾压,直到把大场压平、夯实。再经过太阳暴晒,场面就平整、坚硬、光滑了。麦子拉回后,大场就成了忙碌的焦点,在这里几乎每年都会上演惊醒、刺激的“打场”、“抢场”大戏。先说说打场吧!打场方式伴随着农村生活条件的改善悄然发生着变化。隐约记事时,父亲兄弟几家合伙养了一头青色水牛,平时几家轮流喂养,遇到耕种、打场时各家轮流上阵,人歇牛不歇。打场时,人牵牛,牛拉着水泥滚子,慢腾腾、一遍遍地在铺满麦杆的大场上转悠。有时,听话、有灵性的老牛也会独自拉着水泥滚子转场。烈日下,头戴草帽的父辈,蹒跚的、不时发出咀嚼叹息声的老牛,套架发出的吱吱声,水泥滚子碾压地面发出的轰轰声是幼时打麦场上最深的记忆。上学时,养牛的少了,打场的换成了手扶拖拉机。参军几年之后,收割机悄然开进田间地头,脱粒机渐渐占据了大场……</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手扶拖拉机刚刚兴起的年代里,在与驴车争夺着农村市场。路上,风风火火的手扶拖拉机与奋力奔跑的驴车构成了一道特殊的风景线。手扶拖拉机驶过的地方,烟尘四起,柴油机的突突声混杂着叫骂声、驴吼声此起彼伏。当时,驴车拉货(大部分为附近窑厂的砖头)成本低,但速度慢,装载少。相比之下,手扶拖拉机优势明显,不仅速度快,效率高,还可以用来拉建材、拉粮食、拉人、打麦子,可以说无所不拉、无所不能。在当时,能买得起、开得上手扶拖拉机的要么家里有钱,要么头脑灵活。上小学时,一位同学的父亲开着一辆崭新的手扶拖拉机送他上学,那个轰动场面让人羡慕不已。打场那天,我们一早将堆起的麦子在大场上铺开,晒掉夜间残留的湿气。不一会,拖拉机头拉着水泥磙子一路颠簸驶进场内。驾驶员匆匆和父亲打过招呼后,迅速进入工作状态——绕场碾压着麦杆。在轮胎和水泥磙子的反复碾压下,麦秆被压软,麦穗被压散,翻场时,用三叉轻轻抖动,麦粒刷刷地往下落。麦收季节,手扶拖拉机一天从早到晚至少能打五、六场麦子,一场少则三十元,多则五十元,一个麦季下来能收入上千元,这在当时属于“暴富”了。可是,这份高收入的工作背后凝聚着血汗,蕴藏着较大的危险。除了起早贪黑、四处奔波外,打场时拴在车后的水泥磙子等同于“定时炸弹”,由于车头速度快,惯性大,难控制,转弯时很容易“追尾”或甩出去。每年在大场上都会接二连三地发生这样的状况,运气好的连人带车摔到沟里,卡在树间,运气差的直接冲到河里,救人拉车、下河摸水泥磙子的情形至今记忆犹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麦收季节,“老天爷”的脸色变幻无常。“抢场”是那个季节最常上演、最刻骨铭心的记忆。麦子还在地里时,一场风雨,吹倒成片,麦穗泡在水里,慢慢出芽,直到腐烂。父辈们心急如焚,但抢回来的大多数只能拿来喂猪或者倒掉。打场时风雨的突袭更让人猝不及防。记忆中,这样的时刻多数发生在中午,头遍场刚打完,手扶拖拉机转场了,翻完场后回家一边吃饭,一边等着打第二遍场。“老天爷”就爱在大家最疲乏、最松懈的时候捉弄人。早上还是艳阳高照,到了午后却风声四起,乌云压阵,转瞬间豆大的雨点就会猛砸下来。一旦发现天色有变,大家就使劲喊叫:“下大雨了,赶紧抢场啊”!得到消息的人们一下炸开了锅,迅速冲向大场,抓起三叉、扫把,把铺在场上,还没完全压好、脱干净的麦杆连同麦粒堆积到一起,用塑料布覆盖好,再压上砖块、棍棒,防止被大风掀起。如果是短时雷阵雨,影响不大,天飕干了继续打场。当遇到连绵阴雨时,积水从地表慢慢地渗透进去,盖住的麦子因为缺乏通风会慢慢变质,手足无措的父辈们只能望天兴叹,期盼天气快快变好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打场结束后,光秃、柔软的麦杆被堆放在场边,用来引火烧锅做饭。刚刚打好的麦粒被精心存放在塑料布上,天气晴好时,早上摊开,中午翻个二、三遍,晚上再堆起来,防止夜间露水侵蚀。如此“晒场”几天,麦粒渐渐地从泛青色变成深褐色,抓几颗麦粒放在手里捏不动,搁嘴里咬不动时就预示着晒干了。从麦子“进场”、“打场”再到“晒场”,每晚的“看场”就成了各家的自觉行动。晚饭后,各家抬出凉床或床板,直接睡在麦堆旁。宁静的夜空下,月光皎洁,照得河水闪闪发亮,微风轻拂中,劳累了一天的大人们围坐在一起抽烟聊天。年少的我们在大场上分成几拨捉迷藏,有的躲在刚刚堆好的草堆顶上,有的趴在黄瓜架下,有的蹲到河岸边,有的爬到树上,打闹声惊扰了静静流淌的河水,让即将沉睡的大场延续着白天的喧哗。夜深人静的时候,精疲力尽的我们围坐在邻居家一位曾经读过私塾,人称“老汉先生”的老爷爷面前,听他讲过去的历史,讲做人与处事的道理。老人家年纪虽大,但是头脑睿智、洞察世事。小时候听他的讲话感觉是好奇,长大了再回味时,油然而生的是尊敬与思索。</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晒干的小麦用扒斗一趟一趟地抬进锅屋早已准备好的栅子里,麦子越堆越高,栅子一圈圈地向上转,几乎顶到了屋顶大梁,这个时候是父辈们最安心、最高兴的时刻。后来,收割机、脱粒机渐渐地普及了,麦收时节的紧张与忙碌,那些打场、看场、抢场、晒场的场景只能在记忆里回味了。几年之后,老家搬到了后庄新建的楼房里,堆下的老家渐渐地荒废了。又过了几年,堆下的老家彻底拆除了,上面种上了小麦,树起了高大的输电铁塔。原本热闹的村庄消失了,门前的菜地杂草丛生,大场上种满了树,小河变窄了,河面漂满了杂物。那道老堆依然弯曲延伸,不过由于肆意取土,水土流失严重,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样子……</span></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