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七十年前白水“山岭战役”

一方邑

文字 张 盈

国画 张 盈

美篇号 10563967

山岭是白水洛河北边的黄龙山向西延伸的一条分水岭。山岭北边是洛川管辖的史家河，南面就是白水纵目塬，再往南就是洛河。

这是从陕西到延川的唯一条交通要道。 我家就住在山岭南面低地邱坪村。

邱坪村背靠山岭，南边三面环沟，离山岭村只有五里路。站在村口烧砖窑顶部，一眼就能看见山岭村。 七十年前的那场山岭战役，邱坪村虽然不是战场，却没有少受牵连。提起那场战役，父辈们记忆尤新。到现在都惊魂未定，“死了好多人啊！”，他们就会绘声绘色地讲上大半天。

有时，还会把珍藏的当年捡回来的炮筒、枪子、弹片等拿出来让你看。有的人还捡到枪链子，“银的！”张大爷得意的很！以此来证实当年战争的真实性，唯恐你怀疑他讲的不是事实。还有人捡到官兵太太们丢失的手工绣花腰带、绣花枕头等。那些刺绣作品做工十分精美。图案龙飞凤舞，色彩艳丽，活灵活现。

年迈的父亲说：“当时，白色飞机从头顶上不停飞过，震耳欲聋，窑洞都跟着晃悠。你大伯也不懂事，把我带到村口最高的烧砖窑上。有的娃娃甚至上到树上。飞机来了看天上，飞机过去了就向远处眺望。能看到山岭上火光冲天，好像好几个麦秸垛着火了。还能听到远处传来隐约的断断续续的枪声。我也不知道害怕，跟着大孩子们喊叫。你二爷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一脸惊慌失色。他把我们连打带骂叫回去，一边喊，你们是不想活了？于是，我们就跟着大人们跑到东沟，躲到半沟屲的土窑窑里。飞机从天空不停飞过，能看见飞机上字母符号。当夜幕降临时，就能听到远处传来更猛烈的枪炮声。”

据有关资料记载，一九四六年，蒋介石发动全面内战，全国再一次陷入血腥风雨之中。二月底，国民党派遣军队围剿延安。仅胡宗南就十四五万军队，兵分几路直扑延安，对延安进行全面封锁。随后，彭德怀、习仲勋率领的西北野战军受命从西华池星夜返回延安。党中央巧妙地转移，延安成了一片火海。之后，在延安、宜川、瓦子街等地打了很多胜仗。尤其是榆林一战，蒋介石亲自指挥作战，以十万军队准备“彻底结束延安之战”。彭德怀和习仲勋在党中央毛主席亲自指挥下，运筹帷幄，从容自如，消灭了敌人三大主力，彻底扭转了陕北战局。

那是一九四八年三月，胡宗南眼看时局不利，守在陕北凶多吉少。于是，带着他的十七师大约三万多残军从陕北向南撤退转移。当他们经过洛川县和白水交界史家河、山岭一带时，部队原地整休。国民党部队的指挥部设在山岭村城墙内，周围设有重兵防守。由于国民党部队人员之多，前后战线能拉四十多里路。路上有车辆来回走动。坦克、大炮等队伍看起来非常壮大，上空有飞机不断来往。士兵们有的在路上，有的在周围的山上。他们停下来后，就进入村子里找东西吃。他们见鸡杀鸡，见狗杀狗，猪羊更是不能放过。牲畜能吃的吃，吃不了的就牵走。村里的人能跑的都跑了，家里有窨子洞（家里隐蔽地道，能通向村边的沟里）的。都藏在窨子洞里了。

三月十八号晚上，西北野战军神兵天降，战火开始了。

战斗非常激烈，整整打了三天三夜。国民党军队死的死，逃的逃，溃不成军。整个战役取得了战略性的胜利。

随后，西北野战军在史官乡武庄村召开了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会议。成为保卫延安战役的尾声，为解放整个西北奠定了基础。

听奶奶说过，山岭上打仗的前两年，我的爷爷被抓去当壮丁，家里就她和我五岁的父亲相依为命。飞机从村子上空飞过时，她急忙收拾东西，一手提着一些衣服和吃的干粮，一手牵着我的父亲随着村里的人跑到村子东边的沟里。走得快的人都上到土窑洞里了。她牵着父亲的手，顺着羊场小路往半坡爬。走到路的尽头离窑洞还有一段距离。有人用两根椽绑在一起，搭起来可以通向半空土窑洞。娘俩颤颤惊惊地踩着椽椽向窑洞挪着。头顶不断有飞机经过，不远处还有炸弹爆炸。夜深时，有胆子大的人悄悄从沟里摸上去。爬到高处，就能看见山岭上炮火连天，整个山上被战火染红了。他们就这样在沟里的土窑洞里啃着仅有的一点干粮，连水也喝不上。忍饥受饿，胆战心惊的在沟里度日如年。几天以后，战火熄灭了。村里人回到家里，家里已经被践踏的狼藉一片。家家的鸡呀猪的都被士兵杀着吃了，富裕人家的牲畜也不见了。随后，就有解放军也从山岭上下来到村子里，帮助村里人收拾残局，还给村里人饭菜、粮食。大人们到山岭上帮助抬担架打扫战场去了。孩子们也跟着大人从山岭上捡到炮筒、弹壳、还有指挥官的长刀，甚至有人还捡到手榴弹、手枪。听说斜对门的某娃他爷，把捡来的手榴弹放在自己家里的老瓮里面藏了几十年，准备炸他的仇人，直到文化大革命中才交了出来。听老年人讲，那次战役，死伤的人很多。路上的尸体堆满了，有的路口人都走不过去。还有很多人因为捡到炸弹、燃烧弹等操作不当跟着送了性命。白水这一带的路边，埋葬着很多英魂，他们为了中国人民彻底解放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在纵目村边就埋葬着一位解放军军官，还建有烈士陵园。就在山岭战役的这年秋季，我的爷爷回来了。如今的山岭一带，已经被果树覆盖。春天花香十里，秋天硕果累累。这里已经成为开发区。大路两边，各种店铺一家挨着一家。各种商品、农副产品琳琅满目。每逢集会，南来北往的人们从各个地方赶来。街到两边，有卖油条油糕的、有打烧饼馍夹肉的、还有卖河北辣子汤的。总之，这条街道一片繁荣景象。让人实在找不到当年战争的痕迹。除了偶尔有的人在田里翻地时，还能发现弹壳，枪子一类的东西，让人能隐约感受到这里曾经发生过战役。

虽然我们身处和平年代，然而，残酷的战争离我们并不遥远。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是无数先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他们在艰苦的岁月里，为了人类和平解放浴血奋战。我们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我们也应该告诉我们的后代，让他们铭记历史，为中华复兴、为世界和平尽自己的一份力量。

山岭战役